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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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医院门口的南风，看了看太阳，拿出墨镜戴上后视死如归地踏入。
去西药房取上麻药，她半躺在牙科特有的手术椅上。暗示自己，那颗智齿是无用的，是让她日夜受折磨的罪魁祸首。现在是战场，这是一场必胜的攻坚战，而她，只需要坚守忍耐。
等牙拔完，可以去吃火锅、烧烤，冰激凌。
她尝试着深呼吸，缓缓吐气，再不断重复。带着墨镜还不算，还紧紧地闭上眼睛。
没有过多久，江医生走到她身边，对她说着一些什么，她什么也听不到。只知道跟着他指示张嘴，牙龈开始一阵尖锐的痛感过后，她双手紧握的拳头放松了一些。
没一会，她听见电钻的声音，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烤糊了的味道。
痛痛痛……痛！
她想把这些东西从她嘴里统统拿走。
“张护士，按住她的手，压住她的头。”江医生头也没抬地吩咐。
他从容不迫地嘱咐，“林护士，再加一针麻药。”只是，发间的汗显示这场手术并不轻松。
再之后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再记起，一点、都不！
一切好似很遥远，又很模糊。等察觉到那些东西从她嘴里撤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麻药的作用让她的舌头和半张脸，甚至半个脑袋都是麻麻木木的。
口腔被搅和得一塌糊涂，脑子跟着七零八落，一团乱麻。身体也跟着瘫软，一滩烂泥样虚脱地在手术椅上，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结束了。”
“棉球咬紧，一个小时后再吐掉。两小时内不要喝水，今天不要漱口，不能吃热的。”
江医生迅速摘下手套，他的声音像他动作一样冷静专业，似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愧歉？
他的话在南风听来不甚真切，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云雾缭绕，她在一片迷朦里只听见“结束”两个字。
好了，战斗结束。
我方获胜，但她没了半条命。
憋屈、后怕，还有一种死里逃生的疲惫和无力感，在她混沌的认知里酝酿。她艰难地起身，墨镜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露出一张饱受折磨的涨红小脸蛋。
感觉心里酸酸涨涨的，眼睛里像被一层雾气蒙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看着这个，一身清冷白大褂的始作俑者。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睛，好看的过分。但在她此刻看来，实在是面目可憎。
南风忽然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因为麻药而木着舌头，含糊不清、委屈不已的控诉道，“唔……江、江医生……你把我弄成这样……你得、得负责！”
“……”
科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江医生错愕不已，没料到这位患者的这个反应，无意识地说，“……怎么负责？”
南风的大脑还在麻药中，只觉负责就应该是，“你……你得给我当老公！”
“不然……不然我就去举报你……举报你拔牙像、像拆房子！太、太疼了呜呜呜……”
她的话显然是没经过大脑过滤，只凭借着潜意识和流离在外本能。
“噗嗤”一声，旁边停下来看南风的护士们，都笑出声来。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再去找些活假装自己很忙。
江医生整个愣在原地，口罩下的脸五彩纷呈。
他从实习起，见过形形色色的患者。接完诊大多客客气气的，少有抱怨和不屑的，不乏当面道谢背后举报到医院的。
但这种当人面威胁要自己给人老公，不然要举报属实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他温和看着面前这个半边脸肿着，说还囫囵不清，还在抽泣的女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这是他第三次看到她流眼泪了。他知道他肯定是因为麻药而产生的不良反应。他不忍心责怪她，反而还同情她。
也就一分钟不到，南风逐渐清醒，猛地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尴尬从她嘴角顺延到她每个细胞，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她抓起包，想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然后立刻离开这见鬼的地方。
就在此时，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像是科室主任的老医生领着一大群白大褂过来了。
“怎么回事？我听说有患者要举报我们江大夫？”
他目光如神，只扫了一眼手术室内，转头对着南风笑容满面地说，“小姑娘，不要怕。”
“有什么委屈跟我讲，我是这儿的主任。”
他身后是一群努力憋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医生们。
她又急又慌乱，灵巧机智如她此刻大脑彻底宕机。她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的一世英名，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多年来的无神论者，这会只想来个闪电劈中她。
怎么办，救救我。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委屈。”
“我、我……”
江医生一脸严肃，整了整整齐齐的衣袖走过来，站在南风侧后方，对老主任毕恭毕敬。
“这位患者疼痛不耐受，手术时麻药剂量多了一倍。这会麻药的劲还没过。是我安抚工作没有做到位，后续我注意。”
云起看着老主任的眨眨眼，最后看向一群白大褂的眼神有一丝警告？仿佛是说，差不得了。
江医生转过身，递给她一张纸。
“顾小姐，这是术后注意事项，你……”
她定下神来，没等江医生把话说话，对着主任和江医生的方向快速、深深地鞠了两个躬，嘴里飞快地念叨，“主任再见，护士们再见，医生们再见~”
抓上包带赶紧溜走了。
她走后，诊室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哄然大笑。老主任拍拍江云起的肩膀，调侃道：“云起啊，你这拆房子的手艺，看来还得精进啊，都拆出终身售后了。”
一大波人匆匆而来，又鱼贯而出。
江医生只能无奈地苦笑。他回转过身去，被什么东西的反光闪了一下，抬手挡住，再定睛一看。
一支墨镜孤零零地在手术椅下躺尸，显然，它才是整个场面最镇定的。
他口罩下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