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的疯狂》忘记我记得你

7、疯人院

　　锈铁门在身后合拢，紫雾被隔绝在门缝外。桑时靠在墙边，掌心的金属残片不再发烫，却还在震颤，像一块嵌进皮肉里的活物。他低头看了眼轨道上自己滴落的血，已经干成暗紫色的符线，蜿蜒指向疯人院的方向。

　　圣玛利亚精神病院的铁门就在三百米外，白漆剥落，门柱上缠着铁丝网，几根断线垂下来，在风里轻轻晃。

　　他走过去，按下门铃。

　　院长陈宏在监控里看见他时，手里正转着一把银质手术刀。屏幕角落，血红色的倒计时跳着：06:17:33。

　　“你主动来的？”陈宏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带着点笑。

　　桑时没回答，只把病号服领口扯开，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淡化的蛊纹。他从口袋里掏出沾血的绷带，拍在门口的金属盒上：“单人病房，三面承重墙。”

　　陈宏盯着监控画面，输入密码。键盘最后一个键按下时，桑时的影子突然绷直，刺穿屏幕，在倒计时上划出一道焦黑的倒五芒星。

　　门开了。

　　病房在三楼尽头，走廊灯管嗡嗡响，照得地砖泛青。桑时走进去，门锁自动落栓。房间四壁贴着隔音棉，但三面确实是承重墙。他坐在床沿，脱掉湿透的鞋，袜底粘着的紫液已经凝固，像一层干涸的虫壳。

　　午夜，洗手间镜面开始泛波纹。

　　他早醒了。

　　镜中先浮现的是他的脸，接着嘴角一寸寸撕裂，裂到耳根。镜像桑时踏出，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手术刀，刀尖拖地，每走一步，地面就渗出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蛊虫，聚成细流，朝他脚边爬。

　　桑时反手将银针扎进太阳穴，第一人格瞬间接管。他哼起《月亮粑粑》，抄起病床栏杆砸向镜面。玻璃炸裂，碎片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出镜像的半张脸，无数只手从碎镜里伸出，抓向他的喉咙。

　　他咬破舌尖，血雾喷出。

　　碎片组成的阵法骤然旋转，血雾被吸入其中，镜像的手在半空僵住，随后一寸寸碎裂，像玻璃渣剥落。

　　可地面的蛊虫没停。

　　通风管突然震动，十二只蛊虫钻出，在空中聚合，拉扯成三米高的虫尸人偶。它举起影刃，和桑时记忆中自己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虫尸劈下。

　　桑时侧身，病号服被刃风撕开，后背裸露——淡金色的梵文符咒盘踞整片皮肤，纹路与前六章尸体脚踝上的倒吊符同源，只是逆转了方向。

　　影刃刺入心口。

　　桑时笑了，伤口没有血，只有金色火焰喷涌而出。火焰顺着虫尸的影刃倒灌，从内而外点燃。虫尸惨叫，声调竟和他自己的声音重叠。三秒后，它化作飞灰，飘落在地，连灰烬都带着蛊虫的焦臭。

　　墙壁开始渗出紫色黏液。

　　黏液中浮出无数张脸，全是他的脸，每张嘴都在尖叫，音调错乱，像十二台收音机同时调频。他撕下输液贴，双臂上浮现出暗金色符线，如血管般搏动。他将双手按在地上，符线如漩涡旋转，一张张尖叫的脸被吸进手臂，消失在皮肤下。

　　最后一张脸被吞噬的瞬间，他背后符文全亮。

　　病房内所有金属器械——床架、输液架、门把手——同时离地悬浮，排列成巨大的梵文“卍”字。镜像桑时在光芒中浮现最后一瞬，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和秦昭一模一样的微笑，随后消散。

　　窗外，树影扭曲，凝聚成顾川的轮廓。他手里罗盘指针狂转，映出病房内正在消退的金色符文。

　　桑时甩出半截输液管，管内残液在空中划出逆向符咒。树影瞬间溃散，仿佛被无形的手撕碎。

　　他踩上窗台，准备追击，却在窗台积灰上看见一行血字：“游戏升级”。

　　落款是一个扭曲的倒五芒星。

　　他低头检查锁骨处的蛊纹。皮肤下凸起大量虫状物，游走速度比秦昭的蛊快三倍，波动频率却一致。他用银针刺破皮肤，金色血液喷出，形成半透明屏障。虫状物撞上血雾，迅速萎缩，最后一条消失时，他看见血中混着细小银丝——和周墨子弹残留的材质完全一致。

　　暴雨砸在疯人院屋顶，顺着排水管流下。

　　可雨水落地后，变成黑色蛊虫，密密麻麻爬满地面，组成四个字：“欢迎玩家桑时”。

　　桑时踩上窗台，跃出围墙。每一步落下，积水泛起金色涟漪，蛊虫群在涟漪中疯狂互噬，啃咬同类，直至全部化为黑浆。

　　他站在街角，抬头。

　　所有车辆的雨刷器开始摆动，频率一致，划出倒五芒星的轨迹。远处霓虹灯牌闪烁几下，突然变成：“七日后见”。

　　他扯开湿透的病号服，后背梵文符阵完整浮现，雨滴落在皮肤上，发出蒸腾的嘶鸣。他咬破手指，在掌心画出童谣旋律对应的符文。

　　地面蛊虫突然调头，不再围攻他，而是成群结队，朝市中心政府大楼方向涌去。

　　怀表从口袋滑出，指针停在06:00:00。

　　玻璃倒影中，他的瞳孔正在由棕转红，十字星纹在虹膜深处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