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心尖的光》短毛蓝猫

7、热烈又短暂

　　那一天中午，太阳依旧晒得人懒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味道。江若晴他们一群人又聚在一起，去吃火锅，去KTV，去夜市，肆无忌惮地浪费着时间，对这个漫长的假期进行某种仪式感的消耗。
　　张洛依旧在。他已经成了她们小圈子里固定的存在，是某个理所当然的人，站在江若晴的生活里。
　　张洛一直对江若晴有兴趣。
　　江若晴不是不知道，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心底里总有一种抗拒。她总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她有趣，就想试试看能不能追到。
　　但他也很聪明，从来不逼她。
　　他只是慢慢地靠近，一点点地侵入她的日常，让他变得不可忽略。

　　晚上，他们从夜市出来，走在马路上，街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叶深和林沐走在前面，江若晴和张洛落在后面。
　　“你今天吃了多少？”张洛看着江若晴手里还拎着半杯没喝完的奶茶，语气里带着些笑意，“炸鸡、烤串、冰粉，还有这个……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她理直气壮地说：“热量这种东西，看不见就不存在。”
　　张洛被她噎了一下，笑着摇头：“你这理论挺新颖。”
　　“当然，我吃东西有原则。”她一本正经地继续胡扯，“能让我快乐的，就不会让我胖。”
　　他轻笑一声，侧头看着她，眼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认真：“那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很快乐？”
　　江若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
　　可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随口敷衍，而是真的有点犹豫了。
　　他一直很热情，从不会让她猜测他的心思，不会在聊天聊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消失，也不会让她苦苦等一条迟迟不来的回复。
　　他的所有“喜欢”，都是真实可见的。
　　而她，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习惯了他的消息，习惯了他的问候，习惯了他无论何时都带着笑意的眼神。
　　如果说，顾言希像是悬在江若晴心上的一团雾，让她看不清、抓不住。那么，张洛就像是一团明亮的火，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取暖。
　　江若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奶茶，半晌，轻轻地说了一句，“好。”
　　张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带着点玩味：“这么突然？你不会后悔吧？”
　　“谁后悔谁是狗。”她扬起下巴，嘴硬道。
　　“行。”他笑得意味深长，“那你别想跑。”
　　他伸出手，她看了看，嘴角抿了抿，鬼使神差地伸手牵住了他。
　　他的手掌很暖，很有安全感。

　　在一起之后，江若晴才发现，张洛的喜欢比她想象中更热烈。
　　他会每天早上给她发早安，会记住她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会在饭点提醒她吃饭，会在她做作业到半夜时陪她熬夜，并和她说：“早点睡觉，别太累了。”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吐槽：“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和张洛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乐。他不会让江若晴觉得患得患失，不会让她猜测他是不是喜欢她，不会忽冷忽热地让她无所适从。他的世界很明亮，明亮到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能从上一段可笑的单恋中走出来了。

　　直到叶深把我们的事告诉了顾言希。
　　那天晚上，叶深忽然给江若晴发消息：“你猜我今天跟谁说了你谈恋爱的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别告诉我……”
　　“对，就是顾言希。” 叶深的语气兴奋得不行：“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他了。”
　　她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然后呢？”她故作轻松地问。
　　“然后他没说什么，表情挺淡的。”叶深顿了顿，又补充，“不过，你猜他晚上会不会找你？”

　　果然，顾言希发消息了。
　　他的头像亮起，简单的一句：“在干嘛？”
　　他总是在江若晴快要走远的时候，才想要拉她回来。
　　江若晴想了想，还是划掉了他的消息，没有回复。
　　夜晚的风很轻，远处街头的灯光闪烁，她走过去，张洛站在不远处，冲她招了招手。
　　她快步走过去，顺势牵起了他的手。

　　张洛和江若晴在一起后，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夏天。
　　他的喜欢是热烈的，炽热得让她一度觉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被坚定选择”的感觉。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去夜市吃炸串，去书店闲逛，去游乐场坐摩天轮，甚至只是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聊天，都能让时间过得飞快。
　　他带着她做了许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像是在用他的方式填补她的遗憾。
　　有一次，他看着她，语气随意地感叹，“谈恋爱哪有那么多患得患失，喜欢就直接说，讨厌就拉黑删除，干干脆脆。”
　　她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的世界确实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纠结，没有那么多自我折磨的等待。
　　可是，简单的世界，往往意味着，喜欢也简单，放弃也简单。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江若晴妈妈给她报名了一个夏令营。
　　“反正你天天在外面玩，去夏令营还能学点东西。”江妈说。
　　江若晴本来不太愿意，可架不住妈妈的坚持，最终还是收拾了行李，去了外地。
　　张洛送她去车站，他靠在栏杆上，手插在口袋里，语气懒洋洋的：“一个星期而已，又不是出月球。”
　　“你可别趁机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故意开玩笑。
　　“放心。”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笑着瞪了他一眼：“那你要每天找我聊天。”
　　“行。”他应得很爽快，“到时候别嫌我烦就行。”

　　夏令营的一开始，江若晴和张洛还像以前一样聊天，他会和她分享他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甚至是路上遇到的一只流浪猫。可是渐渐地，她发现他的消息变少了一点。有时候，他变得很晚才回消息，偶尔会忘记回复。
　　那天，江若晴发了好几条消息，他隔了几个小时才回了一句：“刚打完球，累死了。”
　　她盯着屏幕，心里那种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有耐心了。
　　以前，他会秒回她的消息，就算忙也会提前告诉她，而现在，她开始成为那个等待的人。
　　她曾经最讨厌的，就是等待。

　　“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有一天晚上，江若晴忍不住问张洛。
　　他过了好久才回：“你又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
　　“我很忙啊。”
　　“以前你也很忙。”
　　“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你现在不在，我总不能一天到晚抱着手机吧？”
　　原来，她不在的时候，他的世界依然可以完整运转，甚至不需要她的存在。
　　这是江若晴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的初恋。没人教她谈恋爱，她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不一定靠频繁的报备维系。她忘了自己离开之前，他们也不会每分每秒地聊天。只是那时他们在一起，每天见面，每天说话，错觉像是永远。
　　她也忘了，张洛一直是那种吃完中饭就喜欢去打球，把手机扔在教室角落不管的人。他从来都不是黏人的性格。
　　可现在的她，远离熟悉的城市、熟悉的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安全感像被连根拔起，她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了。
　　她变得敏感、患得患失。那些从前可以忽略的小细节，此刻却像一把把小刀，轻轻地割着她的心。

　　之后的每一天，江若晴都会因为他回消息的速度、语气而生气。
　　他敷衍地回一句“哦”，她会生气；他说“我和朋友在外面，晚点回你”，她会生气；他干脆几个小时不回复，她更是气得连手机都不想碰。
　　江若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情绪，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生气，生气他不在乎她，生气他的态度变了，生气他们的关系好像已经变成了她单方面的付出。
　　而他，最开始还会耐心哄她，可渐渐地，他也失去了耐心。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
　　“你每天都要吵一次，不累吗？”
　　“我真是受够了。”
　　他们开始吵架，吵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是一天一次。
　　她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他冷冷地说：“我有自己的事情。”
　　她说他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他语气烦躁：“那你到底想怎样？”
　　夏令营结束的前一天，他们又因为一件小事吵架，她发了一长串消息，他一直没有回。
　　等到夜里，她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他接起来，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江若晴，我们能不能不吵了？”
　　她愣了一下，心突然沉了下去：“那你的意思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分开吧。”

　　那一刻，江若晴竟然没有哭，也没有大吵大闹。
　　她只是看着手机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早该知道的。
　　张洛的喜欢，是热烈的，却也是短暂的。
　　他从来都不是个擅长维持感情的人，他喜欢的是新鲜感，是最开始的吸引，而不是日复一日的陪伴。
　　如果说，她曾经被顾言希的忽冷忽热折磨得心力交瘁，那么现在，张洛的前后落差，让她看清了另一个现实。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成为长久的喜欢。
　　有些人靠近你，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当热情散去，他便会悄无声息地退场。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掉下了一滴眼泪。
　　不是因为不舍，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可笑。
　　原来，她始终学不会被好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