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纤凝笼月

9、第 9 章 絮语

　　“啊啊啊！怎么又是我输了。”
　　脱离了历史的浓重与共情，青春的校园氛围再次蔓延。
　　有在手机里玩游戏中的众人，打闹说笑，热闹氛围感染着所有人，沉重的情绪消散，而种子却早已埋于心底的深根。
　　无论是理科生还是文科生，都在谈论着自己观点，不求对错，但为进步。
　　当坐在小吃街椅子上的谢矜雪正在休息与思考时，突然看到一对女生正兴高采烈的谈论着自己的看法，她们的眼里充满了对知己的渴求，有时候甚至还会起争执，但，最后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去买吃的了。
　　谢矜雪竟恍然如梦，她克制不住的想起，沈溪与她在初中时平分秋色的时光，哪怕，当时沈溪已与她生疏。
　　“南城铁打的文理三大天才，文科沈溪与谢矜雪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争锋，理科昶蔚独占鳌头。”
　　熟悉的语句仍在耳畔，但在此时，却显得那么刺耳。
　　她还记得，文理分班时，沈溪的眼神那么痛苦，明明舍不得，为什么还要离开，她不懂，沈溪为什么要学医，明明一起约好了要当律师，要为无数普通人发声，可是，都变了。
　　也是，她有什么资格去问她。
　　年少相逢，轻狂无知，现在，她们早就变了。
　　“我们，要永远做文科的双子星！”
　　“以后，更是律师届的双姝！”
　　誓言，早就变了。
　　但，她们永远不会忘记过去，为了自己，为了她们，为了更艰难的人，往前走，不回头。
　　粉白的花瓣残留在桌上，带着未尽的遗憾与梦想，曾得一知己，已是一幸事。
　　风吹散了往事，亦钩起了往日。
　　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沈溪和昶蔚观赏完了其余的展览，向外面的小吃摊上旁边的小道走去，找了个椅子随意坐下。
　　昶蔚看着沈溪有些犹豫的样子，便知道她再也瞒不住她了。
　　“淼淼，想问什么，就问好了，迟早，我们也要面对的。”
　　“青阳，那日，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沈溪拉过昶蔚的手，认真地说道。
　　“那日，云出岫来找我，不仅点破了我的身份，她说，如果希望彻底与云家断绝关系，就必须要在毕业后，回到北城帮她。”
　　昶蔚倒在沈溪肩上，向她解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语气更加低沉。
　　她们都知道，如果昶蔚回到北城的话，她们可能要分离几年，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沈溪扬起了笑脸，清脆的声音伴随迷茫的眼神传来，昶蔚不知道沈溪为什么又要敲她额头，委屈地看过来。
　　“看来，云出岫是希望多个帮手可以助她拿下云家，听说云家那位想让私生子上位，云夫人，估计是坐不住了。”
　　“不过，我的青阳真厉害啊，优秀到云家小姐都想招揽了。”
　　沈溪捏了捏昶蔚的脸，哄着有些小脾气，还不高兴的人，面上丝毫看不出伤心，而昶蔚也没有注意到一直笑着的沈溪，眼底带着一丝抹不去的伤感。
　　“淼淼！不要捏~唔！”
　　“青阳真可爱啊！让我再捏捏嘛。”
　　树梢枝桠，春色无限，映着层层叠叠的风华润泽，尽显张扬神采。
　　声音渐消，此时，宋玥带着好吃的找来了，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塞到了昶蔚手里。
　　“行啦，我走啦！待会老师就要找了，你们快点吃，吃完了赶来。”
　　昶蔚和沈溪对视一眼，笑着看着宋玥跑远了。
　　沈溪低头看着昶蔚手中的关东煮，扒拉扒拉地把签上的好吃的扯下来，插了一个牛肉丸，边呼气边咬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吃了。昶蔚拿着杯子捧在沈溪下面，生怕汤汁滴了下来。
　　“青阳，你也吃点吧，特别好吃。”
　　昶蔚插了一个鱼丸，嚼着吃完了。
　　沈溪从包里抽出了几张餐巾纸，拂过昶蔚的手，在纸巾的掩饰下，再也遮盖不住所有伤情，短暂而迅速地藏起了和收敛了所有难过。
　　“好啦，我们该去集合了，正好你拍的照片一方面够了完成作业，另一方面记得还要背下来，我们…”
　　“青阳！”
　　昶蔚喝完杯中的汤水后，默默地看着沈溪的样子，在她起身离开时，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她，也不许她…回头。
　　“淼淼，我是不是还是太弱小了。”
　　沈溪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轻轻抚摸着昶蔚的后背，不断地安抚着她。
　　“不用过多的苛待自己，青阳，你已经很棒了，短短几年，你一直都在保护我，不是吗。”
　　昶蔚红着眼眶抽离着这个温暖的怀抱，她真的好舍不得，从相识相知到现在，沈溪就像包容万物的大海，安静地照顾着所有人，她感觉她抓不住淼淼了，她真的…好怕。
　　沈溪抹过昶蔚泛红的眼尾，认真地看着她，明明是那么漂亮精致的小太阳，怎么就这么害怕自己离开呢，明明，离开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她和她们都好。
　　【如今，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导致了两难的境地，如果，就在那场地震死去的话，会不会……】
　　【算了，没有如果，我的命是无数的救援队换来的，那场地震的人，都是如此，我们…没有资格求死。】
　　“青阳，我会等你，一直都会。”
　　昶蔚放开了手，严肃的小脸上皆是郑重。
　　“淼淼，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好……”
　　暮色漫过展馆的飞檐，双方的承诺还悬在风里。
　　昶蔚望着沐浴在夕阳的爱人，忽然发现那抹总是扬在唇边的笑意，好像层薄冰，轻轻一碰就会裂开，留下破碎的纹路。
　　笑得像一幅假面，无人能入其中，就连她也不行，无力而痛苦，她可以求人，可以用钱救回爱人的身体，却再也挽不回幼时幸福的淼淼。
　　关东煮的热气早就散了，竹签被昶蔚随手扔进垃圾桶，指节泛着用力过度的白。
　　昶蔚攥紧空杯，塑料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她听着自己的心跳一跳一跳地撞在胸腔里，嘴边那句没说出口的“我不走了”，既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只是，她太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她…舍不得她。
　　远处传来集合的喊叫声，沈溪拉着她往回跑。
　　穿过栽满树的小径时，无名的粉白花瓣落了她们满身，昶蔚忽然停下脚步，拉住了沈溪的手，替她抚落满身色彩。
　　“淼淼！你说，北城冬天会下雪吗？”
　　沈溪的脚步顿了顿，不远处的姑娘，此刻的身影竟有几分模糊，走上前去，指尖轻轻敲了敲昶蔚的手背。
　　“听说北城会下很大的雪，能埋到膝盖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雪吗，正好，可以玩个够，不过，别感冒了，上次生病，哼哼唧唧的连药都不吃，阿姨都拿你没办法，非要就着糖吃。”
　　“知道了！”
　　昶蔚第一次学会了假笑着对人，却是对着自己的爱人。
　　沈溪狠狠揉了她的脸，尚未退去婴儿肥的昶蔚乖甜可爱，希望长大后，可不要变成冷艳美人，又无趣又不可爱，一点也不像现在这样，虽然看她这精致的五官，以后极有可能长成这样，不过，是她就好。
　　“不要这样笑，一点都不好看，来，我们拍个照，好不好。”
　　“一，二，三，茄子！”
　　时光真的定格在了这一刻，美好仍旧，泛黄的照片，记录着这份不容世俗的情爱。
　　“我每年都给淼淼寄雪球，让淼淼也玩的开心，因为，淼淼也最喜欢雪了。”
　　昶蔚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沈溪的校服外套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用保温箱装，还要裹三层棉花！”
　　沈溪转过身，替她擦掉眼泪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额头，昶蔚这才看见，她眼里的伤痛原来从未好过，只是借着外表和笑意在隐藏。
　　她…真的好无能。
　　沈溪捏了捏她哭红的鼻尖。
　　“雪球会化的，等以后有空的时候，我等你带我来北城，我们可以一起玩雪。”
　　昶蔚急忙反驳道。
　　“不可以，淼淼的身体不好，不能玩雪！”
　　沈溪看着终于回到之前的状态昶蔚，含笑温和，煦色韶光，山川水色，墨不就而成，情不蕴则深。
　　“那我就......”
　　“那我就把北城的雪拍成照片，每天都发好多好多张给你，等你来了，我天天拿盆接雪，拿屋里给你玩。”
　　沈溪答应了她，眼睛里，再次拥有了对未来的向往。
　　昶蔚吸了吸鼻子，忽然笑起来。
　　并肩于这花雨中奔跑，身边人亦是心中人，现在，未来，都会如此，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集合的声音更大了，这次带着催促的意味。沈溪牵起她的手往门口跑，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交叠着，被拉得老长，像不会断开的线，缠绵紧密。
　　树梢的樱花还在落，沾在她们发间肩头，像撒了把碎星，生机尽褪，于最后，绽放出最夺目的锦绣。
　　都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可是，两处相思，闲愁已尽，余生漫漫，何止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