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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色迷心智,女官和男妖精 ...

  •   斜阳已隐入地平线以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祁钰的小院子里更暗了,她的寝室里烛火微光,圆桌上摆放着残羹冷炙,茶壶的壶口冒着蒸腾热气,刚沏好的茶水茶香四溢。
      床榻对面的书案后面,祁钰正在翻着她从工部借到的水利堪舆图。
      书案上的烛火将祁钰单薄的身影映在后面的灰墙上,几天后便是渡江了,她需要在渡江之时勘测卫江宽度,河岸缓陡,和河水流速以评估引水凿渠的方向角度和河床高度。
      一个更容易信服的说法才会被考虑且采取,既然无人敢提南水北引之事,那便只能由她做这个冒犯皇威的第一人了,反正早晚她都会死。
      “小钰,水温刚刚好,或者你来试一下”
      荀景搅起哗啦啦的水声,在蓝色幕布之后说道。
      祁钰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册和用于记录特殊地貌的毛笔,而后起身朝幕布的方向走去。
      浴桶的上方是蒸腾热气,浴桶旁边放着一个木桶,桶里装着热水,木桶旁边的杂货柜上放着一个木盆,是用来洗脸或者洗头用的。
      浴桶里的水面上飘撒着数不清的淡粉色蔷薇花瓣,蔷薇花清新又馥郁的香气在幕布围成的小空间里弥漫着。
      祁钰将手伸进浴桶里试了试水温。
      “怎么样,小钰”
      “嗯”
      祁钰轻轻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吧”
      祁钰淡淡地说道。
      “小钰,我可以帮你沐发的”
      祁钰闻言停顿了良久,她朝半开着窗扇的的窗户外看去,月光如银,洒在广阔的百草园内。
      没错,县尉后院的后方有一片杂草丛生无人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被常年锁着,据说是因为风水不好,住在这里的奴仆们经常会莫名其妙地病倒几天,郎中也查不到原因。
      “不用”祁钰怒瞪他一眼,这个下流胚。
      荀景闻言只好耸耸肩,再没多说撩开帘子出去了。
      祁钰关上窗门,坐入浴桶内。
      “妖女受死”
      忽得有人破窗而入,一个玄袍少年倒挂在窗外,手里拿着剑。
      “对,对,对不起,走走走错房间了”
      祁钰黑发之下半遮半露的瓷白裸背和细腰落在少年眼里,顿时让他不知所措。
      少年捂着眼睛跳下房梁,转身欲走。
      “赵玦”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好奇地转身。
      只见一身灰色布衣的荀景,还有怀里站着的被浴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祁钰。
      “师兄!”
      “妖”
      湿漉漉的长发搭在祁钰肩上,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大大的杏眼水汽朦胧,无辜又娇憨,小巧玲珑的容颜看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少年目光直直盯着祁钰目不转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美人出浴图,不对,已经出浴了。
      “女”
      “赵玦!”
      赵玦停在祁钰身上的目光让荀景怒火中烧。
      “哦,师兄!”
      少年立即移开目光笑眯眯,他飞身从窗户外跳进了屋内。
      “你来做什么?”
      荀景冷眸瞪向赵玦。
      “没,没,没做什么啊”
      赵玦眼珠乱转,一看就是心虚的样子。
      “我说过,不要打小钰的注意,否则”
      “小钰,小钰,护得跟宝贝似的,不就是个羸弱的凡人嘛,不及大师姐一根手指头”
      赵玦看不惯荀景护着祁钰的样子,明明他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怎么好像师兄更偏护妖女,妖女就是妖精,迷得师兄五迷三道的。
      “不许说小钰不好,你出去,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好好好,我不说,师兄,别赶我走嘛”
      赵玦摇了摇荀景的手臂语气撒娇道。
      到底还是个小孩。
      “不行,回去”
      荀景冷声道,他将祁钰往怀里带了带,只余祁钰一个脑袋留在外面。
      “我不回去”
      赵玦松开荀景手臂语气倔强道。
      “我再说一遍,回去”
      荀景语气极冷道。
      “我不”
      “回去”
      “我”
      “你们搁这儿说相声呢?”
      祁钰目露烦躁。
      “没你事,我和师兄”
      赵玦嫌恶地看了看祁钰。
      荀景回瞪了眼赵玦,让他闭了嘴。
      “哼,妖女”
      赵玦气闷不已地小声嘀咕。他撇开目光不看祁钰朝幕布外走去。
      “师兄,你就住这种地方,真够寒酸的”
      祁钰披着一头半湿的长发,着着一身红色官袍,四方步走至书案后方,盘腿坐下,一举一动都看不出女儿家姿态,除了水盈盈的杏眼和不点而红的朱唇。
      坐在圆桌旁的赵玦嗤之以鼻,但他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寻常女儿家,祁钰这样的打扮和姿态,显得羸弱娇小,让男人保护欲爆棚。
      但赵玦认为这就是故意勾引。
      “狐媚,凡人总有老的一天,待那时”
      “师兄!”
      见到从幕布后面出来的荀景,赵玦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笑意盈盈地一蹦一跳至荀景的身旁。
      “师兄,你知道吗,云寒尊者已经飞升了”
      “那场面特壮观”
      “还有,宗门大比上大师姐在金丹期一队里夺魁了,赢了一件法衣”
      “大师兄赢了一面溯洄镜”
      “还有,我,我在筑基期一队里赢了一把碧影剑”
      “师兄你看”
      说着赵玦拔出腰间碧色长剑,霎时无数柳叶飞刀朝祁钰的方向疾驰而去。
      祁钰眼疾手快以极快的速度侧翻闪躲,单手撑在书案上,而后稳稳落在书案前,她现在体内虽没有真气,可各路武学,闪躲攻击的各招各式她都熟记在心,从没有忘过。
      “赵玦!”
      荀景一掌劈向赵玦,被他闪身躲过。
      “师兄,你的境界?”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夺走了你的灵力,妖女,我杀了你”
      赵玦极快的身影闪至祁钰面前,一掌劈向祁钰的脑门,刹那间荀景光速一般的身影将祁钰推开,右肩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这一掌赵玦是下了死手的。
      修者境界跌落很难回返,有的甚至会弃道重修,等于数十年修炼付之东流,没有人能够接受。
      “师兄”
      赵玦飞快上前扶稳荀景,荀景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右臂无力得耷拉着,表情痛苦万分,数秒过后实在忍不住,吐出一口黑红色瘀血。
      他额头青筋暴起,奋力怒视一旁扶着他的赵玦,而后一把紧攥赵玦的手腕死死盯着赵玦的双眼。
      “她若死,我定殉情”
      荀景咽下喉中的腥甜艰难地挤出这一句话,而后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喂,你这个狠毒的妖女,我师兄都为你受伤了,你就干站在那儿”
      “伤他的不是你吗?”
      祁钰皱了皱眉头,只觉心烦,她满眼愁绪地看了眼荀景。
      又撇过脑袋,眼不见为净,虽然她也很担心荀景,但自昨日后她只觉这个大陆混乱到离奇。
      祁钰是个老妖怪,第一世她活了七十多年之久,是个老太婆,第二世她有第一世的记忆,修成仙身甚至神体,第三世她是个凡人,普普通通的凡人。
      在此期间,她看到了世界的构成,寰宇的组成,那是不可计数的无数个触屏代码,所有的人,甚或生物,甚或万物,都是文字所编程的。
      那是个恢宏到不可名状的画面。
      “好,待师兄醒来,我定将此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你真不值得”
      赵玦将荀景扶至床边,拉上床帘,为他施展治愈术法。
      “说吧,随你”
      祁钰抚平衣袖转身又坐到了书案后面,挑灯夜读,卫江一带的水利堪舆图她须在这几日看完,因为不久后赈灾官们就要运粮南渡了。
      朗月西沉,时光过隙,读书的时间对读书人来说总是不够的。
      祁钰吹灭案台上的烛火,昏昏欲睡,她趴在桌面上闭眼歇憩,床帘另一侧的荀景和赵玦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不是修者,便也不去打扰。
      寂静的环境总是会让人胡思乱想,祁钰想起了上一世的宗门大比上她大杀四方,她的能力强到可怕,而这一世这一副残躯让她苦闷日久,不管修什么都是徒劳。
      渐渐得祁钰的意识陷入混沌,无梦而眠。
      当祁钰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放大着荀景的俊颜。
      “诶妈呀,吓死我了”
      祁钰闪后,和荀景拉开距离,她承认荀景的脸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无人能及,可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吓出心脏病的。
      待她彻底清醒后她发现天已经大亮,看样子都快到正午了,而她侧躺在床上,荀景躺在她旁边撑着脑袋,看样子恢复得很好,只是不见赵玦踪迹。
      “什么时辰了?”
      对于昨晚熬夜祁钰懊悔不已,她不喜欢熬夜的,祁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四万两白银,裴桓已经用来买粮了,现在在县衙府门放粮”
      祁钰闻言倏得清醒,她起身下床。
      “我去看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可真不要脸”
      烈日艳阳下的县衙府门围满了人,一大车一大车的米粮被马车一一拉至府门大街上,这条大街上已是人满为患,水泄不通了。
      高台之上的紫袍祥云仙鹤绣服男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样子真真是个父母官的作态。
      他抬手指挥底下人将米粮分给成群结队的灾民们,那是用帆布口袋装着的米粮,直接送到灾民手里,灾民兴致冲冲地接下,并朝台上站着的男人道谢。
      “裴侍郎爱民如此,竟真说到做到”
      “程大人是在说反话吗?”
      祁钰和程曜站在屋檐下远远望着县衙门口官民和乐融融的场面。
      “唉,侍郎大人算可以了,祁兄,为官之法,多做少言,多看少思,糊涂难得”
      “下官明白”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恩威并施,可这个“恩”本就该是他们的,不过,这的确是个百试不爽的好手段呢。
      “后日便要动身渡江去往南岸,那里才是硬仗”
      “那里也有犒赏吗?大人”
      祁钰语气诙谐道。
      “无知刁民,是不能吃饱饭的,祁督察,你要学的还很多”
      饱者思不公,饥寒无反心,落魄时能想到的只有盗,盗到极点时便叫匪。
      匪和食饱刁民的反抗也叫暴乱,官府此时的生杀予夺也叫平叛,这是他们特有的权力,而此刻上位者的作壁上观便是无为而治。
      “请大人指点”
      祁钰恭敬地抱拳道,官场之上,得遇贵人,极是难得。
      “指点谈不上,祁兄是聪明人,旁观甚好”
      程曜拍了拍祁钰的肩膀。
      烈日下裴桓的紫袍在一众灰色布衣中异常显眼,灾民上万,这场放粮估计要持续几日了。
      而盗银的罪名还是被安在一个无赖麻木且蠢的张三身上。
      一个蠢人,拿到了上万人一年的口粮。
      江浪涛涛东逝水,惊涛拍岸,尘沙如洗,在艳阳下反射着点点光芒,江水混浊,潮涨潮退。
      高崖的东侧是一大片北岸,泥沙松软,东侧河床为缓坡,所以并不像崖底断层式河岸那样的惊险,这里适合抛锚停靠船只。
      “小钰,你是想计算卫江的加速度?”
      “不错,学霸,开始吧”
      祁钰在河面上放了一块木桩让它漂浮起来随水流东游。
      “标记好了吗?”
      祁钰对身后不远处的荀景说道。
      “好了”
      荀景在地面上画了一条竖线。
      “那我开始了啊”
      “好”
      “三,二,一,放”
      祁钰松手,木桩向东而去,荀景飞快地朝东侧跑去,他的速度要远快于祁钰,所以由他来做数个标记点。
      “标记多做几个,减少误差”
      祁钰朝荀景的方向大声喊道。
      “知道了”
      荀景的速度快到祁钰看不到他的身影,主要是因为河流流速太快。
      他一边刻标记一边用漏刻记录时间。
      “三十五个点够不够”
      荀景的声音传到祁钰耳边。
      “够了”
      祁钰将双手放在嘴巴两侧呼唤道。
      荀景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到祁钰身边。
      “你要用这里的度量衡计算?”
      荀景看着蹲在地上用卷尺测量长度的祁钰问道。
      “对啊,所以估计不准,但也差不多了吧”
      “你想通过行船轨迹确定引渠方向和河床坡度?”
      荀景蹲在祁钰身边。
      “bingo,心有灵犀啊,小景”
      心有灵犀四字让荀景想入非非,压不住嘴角,但他想到了祁钰官职的属性。
      “可这不归你管”
      “一个有理有据的方案才能让狗皇帝信服,咱们要拉拢不是狗皇帝,也不是朝中任何一人”
      祁钰一边走一边测量,卷尺能测量的范围太小,她只能最后将几个卷尺的长度加起来作为最终的间距,这样误差就更大了,但也没办法,只有这样的条件。
      “顾呈不是说过前朝亡于凿渠引水,贸然请奏,你不怕老皇帝怪罪吗?”
      “我写的文章若有心者究之,那就是欺君之罪,可狗皇帝还不是没宰我,更何况这点小事,即便真怪罪,我也落个为民谋利的好名声不是”
      祁钰将六个间距量出,而后用逐差法粗略算了算加速度。
      “接下来的我量吧”
      “你会用这里的尺子?”
      祁钰朝荀景看去,她也的确挺累了,没有真气的普通人真得不好当。
      “会,尺子而已,还有会不会的”
      “唔,没有小数点”
      荀景看了看手上祁钰给他的卷尺。
      “那这误差就”
      “管它呢,随便算算,又不是非得做一道物理题”
      祁钰起身松了松筋骨,而后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巨石上。
      趁着四处无人,祁钰打算试一试刚组装好的火铳,她从怀里取出配好的火药,打开火镰,将火药放入药池内,在前膛装入弹丸。
      一切就绪后,祁钰将枪口指向不远处河边飞着的几只黑翅鸢,瞄准,扣动扳机。
      嘭!
      正在飞翔的一只黑翅鸢从天而落,挣扎了几秒后没了声息。
      “小钰,你成功了!”
      荀景将测量好的数据记录在地面上后朝祁钰的方向飞奔而来。
      “我的枪术还算不错吧”
      “不错不错”
      荀景走近祁钰一边鼓掌一边说道。
      “让我试试”
      “呐,小心不要只打一类鸟”
      祁钰将手里的火铳和弹丸袋递给荀景。
      “好,我知道,物种多样性嘛”
      荀景接过祁钰手里的火铳,兴致冲冲朝东侧走去,他接下来打了几只凶残的鸟,如松雀鹰,凤头蜂鹰,它们多食腐尸,有时还吃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
      “小景~,将它们收集了拿回去给灾民们”
      祁钰朝荀景的方向大声喊道。
      “知道了”
      荀景大声回道。
      荀景将打到的数只鹰绑在一起,肩膀上扛着火铳朝祁钰的方向走来,脸上是年少意气风发的笑容,灰色布衣也不掩绝色,祁钰不得不承认,荀景的样貌身材都是顶顶好的。
      “小钰,你看我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鸬鹚”
      荀景手里提着的一串猎物里有一只在挣扎着扑动翅膀。
      “是你故意为之的吧,还受伤”
      “给它个痛快吧,看着难受”
      祁钰看到荀景手里那只挣扎求生的鱼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它是否就如挣扎的农民一样,不管吃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不,我要帮你驯服它,成为你的宠物”
      荀景开心地说着,全然没有发觉祁钰脸上的悲悯。
      “小钰,鸬鹚的性子算是温顺了,待它被驯服后能帮你探知看不到的消息”
      “小钰”
      荀景放下手中猎物抬手在发呆的祁钰面前晃了晃。
      “好”
      祁钰轻轻说道,她想知道这只鸬鹚会不会找她报仇。
      祁钰和荀景二人回到了小院里,那些猎物他们给了路上的灾民,刚刚喜得米粮,现在又可以见荤腥了,他们别提有多高兴,把祁钰这个督察史夸得天花乱坠。
      “小钰,那些人可都在夸你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呢”
      荀景更换了祁钰床上的被褥,床单上是祁钰月事的落红,明日他们就要离开了,荀景需要把该拿的东西整理好。
      “是吗,没有人夸侍郎大人吗?一年口粮可是他发放的”
      祁钰将刚刚测量好的数据记录在麻纸上,并做一个示意图,这是个抛物线运动。
      “是奸是良,他们心里有数,哪有一群傻子的,就连张三,他都并不傻”
      “那侍郎大人做的那出戏可就打水漂了”
      祁钰一边计算一边和荀景说道。
      “自此他可就记仇了,小钰,你不怕吗?”
      荀景走近祁钰坐在她身侧,看着祁钰在麻纸上的精密严谨的演算。
      “怕什么,大不了除掉他就是了”
      祁钰放下手中毛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她看来,妨碍她的人,很简单,一刀结果了他。
      荀景抽了抽嘴角,简单粗暴,是她的个性,只是这样她任务何时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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