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创世诗》海阅

92、第 92 章

　　“那是因为……”辉夜沉吟着说道，“因为宝宝向我求助了，但我却无法回应宝宝的求助。我没能帮到宝宝，所以我很愧疚啊……向宝宝道歉，也是为了让我自己心情好受一些……”

　　“可是……”露娜依然对辉夜的话感到不解，但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追问。

　　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露娜最后决定放弃对辉夜的追问。

　　（刚刚的睡意算是还好，只要转换心情就会变得没那么困倦了。）

　　（可是，之前在“南国”感受到的那种毫无理由、无法抗拒的困倦，怎么想都属于“不祥之兆”啊。）

　　（根据我在书上查阅到的知识，包括“神族”在内的“幻想种”，在非自主意志的影响下，是不会想要长时间睡觉的。）

　　（“人类”可能比较不擅长控制自己的睡眠，但“幻想种”都是很擅长控制“睡眠”这方面的事情，能够随意让自己保持清醒、或是陷入长时间沉眠的。）

　　（至少，我记得我更年少一些的时候，连续数日不睡、或是连续睡上数日，都是轻松自然的事情。）

　　（前一段时间出现的对自己睡眠的“失控”感，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因为太陌生了，我真的很害怕。）

　　（所以，才会放弃当时制定的所有“计划”，只想回到故乡去见妈妈的。）

　　（事到如今，妈妈却说这种事情是没有关系的、想让我相信这是“杞人忧天”……）

　　（为什么要这样呢？我理解妈妈想说出“善意谎言”的需要。）

　　（但是，“善意的谎言”之所以是“善意的谎言”，是因为它很有可能不被揭穿，被听到的人完全当成了“真实”来看待。）

　　（一旦“善意的谎言”在说出的几乎同时就会被识破的话，它就不再是“善意的谎言”，而是“纯粹的欺骗”了啊。）

　　（我不想妈妈对我做这种事……要怎么才能让妈妈明白这一点呢？）

　　答案是没有。

　　在露娜思考的时候，她就已经找到了对此时而言、真正的、正确的答案。

　　“如果我接受妈妈的道歉的话，会很失礼吗？”露娜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苏醒，她有些悲伤地问道，“我不曾想过妈妈会对我道歉。因此，妈妈说出道歉的话语的时候，我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总觉得接受道歉，对妈妈来说是很失礼的。可是，如果不接受道歉的话，妈妈难道不会感觉更糟糕吗？”

　　“哪种都可以哦。”辉夜平静地说道，“果然还是要看宝宝你自己的心情了吧？你希望接受我的道歉，那么就接受。如果你不想接受的话，那么就放弃。无论你怎样选择，妈妈都不会怪你，也不会对此耿耿于怀的……”

　　“那么，我果然还是想接受妈妈的道歉。”露娜说道，“我接受了。妈妈能对我道歉，我非常高兴。但是，我想要的不是妈妈的道歉，而是能成为支持妈妈的力量，如果我今后也能一直陪伴妈妈就好了……”

　　“那是当然！”辉夜露出了笑容，她说道，“那么，我来考一下宝宝吧……宝宝知道妈妈现在想说的、或是想问的是什么吗？”

　　“那个嘛，果然还是想问我的‘朋友’吧？”露娜说道，“就是迄今为止、我拥有的唯一一个‘人类朋友’的事情吧？”

　　“说对了。”辉夜若有所思地说道，“说不定有一天，宝宝会比妈妈能预知到的事情更多呢。”

　　“那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好事……”露娜说道，“我倒是只想比妈妈要弱。因为如果妈妈一直都很强的话，我就不需要成长了。可是，我也不是不想变得强大、不想作为妈妈的支持者而存在。只是，好担心啊，如果这么做的话，会不会意味着妈妈的变弱……”

　　“变弱就变弱了吧。”辉夜苦笑着说道，“对我来说，其实‘死’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反正也活了很久很久，是人类早已寿终正寝的年纪了。因为这样，继续‘长生’下去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诱惑。我只是因为有宝宝，为了能一直保护宝宝才活着的……”

　　“但我有不同的想法……”露娜说道，“如果我可能会因为虚弱而死去的话，妈妈请不要救我。对我来说，死于妈妈存在、并且一直保护着我的世界中，比生活在妈妈不在的世界里，要幸福多了。”

　　露娜已经基本意识到，辉夜对自己所说的“救”很可能是“一命换一命”的意味。

　　也就是辉夜牺牲自己，为露娜重新注入神力或是生命力之类的东西。

　　露娜会急急忙忙赶回来，或许并不是仅仅因为想再见母亲一面。

　　而是露娜的本能里，意识到只有母亲才能用类似“自我牺牲”的方式救她。

　　但正因为露娜现在意识到自己索求的，象征着母亲的牺牲，所以露娜才不能接受了。

　　露娜无法忍受自己可能伤害到母亲的事情，更别提接受母亲为自己而死的可能了。

　　那对露娜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了。

　　残酷到露娜觉得被母亲放弃、自己死掉还比较好呢。

　　“我知道。”辉夜动容地说道，“可是宝宝想过吗，如果宝宝不在了，妈妈要以什么为动力活下去啊？”

　　“我不知道。”露娜说道，“总而言之，我不希望妈妈为我做出牺牲。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无力回天的话，也请妈妈不要在意这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重新作为妈妈的孩子重生的……”

　　“即使是那样，也没有意义了。”辉夜感伤地说道，“即使灵魂相同，重生的露娜也不再是这个露娜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露娜呆呆地说道，“不论怎么说，我将会尽力的，妈妈。”

　　“我知道。”辉夜说道，“我虽然看不到你的未来，但我心爱的宝宝那么可爱，上天也会对你特别偏爱的……”

　　（是吗……不是都说被上天特别偏爱的存在，会逝去得格外早，因为上天舍不得他们在人间受苦吗？）

　　露娜心里想到的，是和母亲想到的完全不同的传说。

　　不过，为了不影响母亲的心情，露娜什么也没有说。

　　（反正……命该如此不可强求，如果真的命中就是那样，我也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那么，我想回去休息了，妈妈。”连续好多天都在旅行，露娜的心情已经很低落、同时身体也因为舟车劳顿而疲惫不堪了。

　　“走之前再交代一下吧。”辉夜问道，“你的那个‘人类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子？”

　　“是个有着像阳光颜色一般的金色头发，以及海水般湛蓝的眼睛的美少年。”露娜怀念地说道，“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我已经不记得他的面孔了，也依然能辨认出来……因为他是最漂亮的人。”

　　“当真吗？”辉夜怀疑地问道。

　　“什么当真吗？”露娜有些疑惑地反问道，“难道我还会为了特意欺骗妈妈，编造一套谎言出来吗？我不会的啦。如果是不能告诉妈妈的事情，那我一开始就不会说。因为撒谎需要有好记性，我可不行。而且，妈妈的记忆力应该比我还好吧？我可不能在记忆力比我还好的人面前说谎呀。当然了，我本就不喜欢说谎……”

　　“不……我不是问这个。”辉夜说道，“金发蓝眼美少年这件事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有怀疑。我怀疑的部分，仅仅只是‘他是最漂亮的人’这件事而已。”

　　“这就不好说了。”露娜说道，“每个个体的‘审美’都是有所不同的。而且，我毕竟也没有见过全世界的人类，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多少人类。那么，我只能说，就我见过的人的样本来说……他是‘最漂亮的美少年’，这是按照我的审美、以及估算的概率，得出的结论。”

　　“好，那就这么定了。”辉夜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就相信‘他是最漂亮的美少年’这件事吧。宝宝意外地很在意人类的外表呢。”

　　“不，并不是很在意哦。”露娜说道，“我干吗要在意人类的外表呢？反正，就算是最漂亮的人类，也都比不上‘月神’的美丽。所以，我绝不是因为他的外表才对他感兴趣、和他做朋友的。我会提到这个特征，仅仅是因为他最突出的特征是这个，仅此而已。妈妈不要误会这一点嘛。”

　　“你有他的画像吗？”辉夜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露娜说道，“我在那边还没待几天呢……怎么可能有时间画画或是向他索要画像嘛。”

　　“你可以现在画一张？”辉夜像是很高兴地说道，“宝宝的画技有没有退步啊？”

　　“……不要。”露娜很为难地说道，“我已经把他忘了。我现在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啊。”

　　“你说什么？”辉夜惊讶地说道，“这么快就会忘记吗？不会吧……”

　　“可是，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露娜说道，“我说了‘我已经不记得他的面孔了’啊。”

　　“可是宝宝前面不是说‘就算’吗？”辉夜说道，“如果真的不记得的话，就不会加上‘就算’的前缀了吧？你难道不是为了敷衍我而故意这么推诿的吗？”

　　（那倒是确实有点……）

　　（但不完全是啊。）

　　被母亲这么一说，连露娜本人也心虚了起来。

　　“不是啦。”露娜说道，“我真的是记不清了……就算勉强去回忆，也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