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创世诗》海阅

93、第 93 章

　　（勉强去回忆的话，应该还是能想起来什么的吧？）

　　（但我才不要呢。）

　　（好不容易才忘记的事情，重新想起来很辛苦、又没意义诶。）

　　“能回忆起来的吧？”辉夜坚定地说道，“虽然宝宝不喜欢说谎，但是宝宝却也很不喜欢认真的呢。很多本来可以完成的事情，宝宝因为嫌麻烦就不去做了。不是吗？”

　　“也许吧……”露娜艰难地说道，“但是妈妈，我已经不想和‘那个人’再见面了。我好不容易才忘记的事情，为什么要引导我再想起来呢？这样做意义不大吧？”

　　“你为什么要忘记？”辉夜说道，“我虽然不反对你忘记什么。但这太过刻意的行为，与你的性格是不相符的。我不觉得这是对你来说毫无理由的行为，所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啊……”露娜为难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吧。”

　　“那个，不是理由。”辉夜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那个‘未来’发生的。就算那是我看不到的‘未来’也一样。”

　　“这不是又回到我和妈妈一直纠结的部分了吗？”露娜苦笑道，“我说过了，就算我会死去，我也不想让妈妈牺牲自己来救我。因为我活着却没有妈妈的世界，比我死去还要可怕。”

　　“那又怎样？”辉夜反驳道，“我也有我的理由。没有你我却存在的世界，比我不在还要可怕。那不是一样的吗？”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妈妈永远达不成共识……么？”露娜叹了口气，说道，“‘月神’是不能对凡人动‘凡心’的，对吧？”

　　“那是当然啊。”辉夜说道，“宝宝你搞错了，不能动‘凡心’的对象，不仅仅是‘凡人’，而是‘任何个体’啊。换句话说，‘月神’就是不能产生‘凡心’这种感情的哦。”

　　“那还挺残酷的。”露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宝宝会因为触犯这种‘禁忌’而出事。”辉夜平静地说道。

　　“咦？”露娜问道，“妈妈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呢？”

　　“因为宝宝是我的宝宝啊。”辉夜自信地说道，“我觉得宝宝就不属于这种‘世俗’的类型。”

　　“嗯……虽然很感谢妈妈的信任，但是，我觉得妈妈还是不要太相信我比较好。”露娜有点为难地说道，“如果曾经有许多‘个体’由于触犯‘禁忌’而出事的话，说明这种‘禁忌’本就十分容易触犯吧？我也不觉得我比起其他的‘个体’的意志或是智慧优秀到哪里去……”

　　“这就是宝宝让我信任的地方了。”辉夜慧黠地笑了，她说道，“你在这方面的‘不自信’，才是我觉得宝宝比其他‘个体’靠谱的地方啊。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触犯‘禁忌’或是其他‘规则’的‘个体’，出意外的概率，可是远远高于认为自己很‘普通’、所以也会犯下‘普通的错误’的‘个体’触犯‘禁忌’或是‘规则’的概率呢……”

　　“可是……”虽然也相信母亲所说的话应该是有道理的，但露娜依然无法对此抱有自信。

　　“宝宝不要想那么多了。”辉夜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果是终究会到来的结局的话，无论自己采取何种态度，应该都无法避免的。现在不是距离‘结果’还早着吗？不必提前焦虑，等以后迎来那个‘结果’之后再说吧。”

　　“嗯，妈妈说得对……”露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么，我先回去休息了。”

　　“需要找人帮忙打扫吗？”辉夜问道，“你过去住的地方，也有人在照看，但打扫的频率并不高。如果你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会比较脏……”

　　“没关系的。”露娜说道，“自己住的地方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回去自己打扫就好了。”

　　“那么，虽然就算只是距离天黑也还有很长时间，但是……”辉夜说道，“晚安啦，宝宝。总觉得很久没有机会说出这句问候了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露娜也无端萌生出了奇妙的心情，说道，“晚安，妈妈～”

　　离开辉夜的“树屋”之后，露娜回去了某个属于自己的“家”。

　　与辉夜的“树屋”有些相似的是，露娜也住在空中。

　　不过，并不是像辉夜的“树屋”那么陡峭怪异的空中。

　　露娜住在一个形似藤蔓的巨大植物之上，藉由人工干预形成的“屋子”里。

　　这种屋子被当地人称为“藤屋”。

　　“藤屋”看起来与辉夜的“树屋”很像，但支撑房屋的并不是树木，而是可以视为梯子攀爬的奇异植物。

　　“月神”一族都喜欢住在高的地方，这应该与她们擅长飞行、喜爱干净有关。

　　上层的空气，当然会比下层的更好更纯净。

　　辉夜所住的“树屋”，如果不借助梯子之类的工具，人类是基本不可能上去的。

　　但露娜所住的“藤屋”，本身就有很多足以攀爬的落脚点，因此只要手脚灵活敏捷，攀爬上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辉夜说这里会有人来帮忙照看打扫，也的确如此。

　　“藤屋”里虽然不是一尘不染，但也绝不是一年半载没人居住的屋子应有的模样。

　　想必还是有人打扫的吧？

　　不过，露娜还是自己亲自打扫了一遍。

　　“那么，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做什么好呢……”露娜坐在“藤屋”中的床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在屋子里找找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吧。）

　　在“藤屋”里找了找，露娜发现了自己过去用过的画具。

　　那是“雪原”地区的人流行的画具，一种独特的“彩笔”。

　　那是将天然的颜料磨粉之后，用秘法制造成的手指粗细的笔，收纳在“笔筒”中，随时都可以取用。

　　为了防止弄脏手指，外面裹着一层薄纸。

　　当笔头磨损的时候，就撕掉前端裹着的薄纸，以便让被薄纸裹住的笔头露出来。

　　使用这种笔时，不需要加水、直接在纸上就能作画，十分方便。

　　而且，用这种彩笔绘制的图画基本上是防水的。

　　尽管将水泼在上面会使得纸张由于受潮而变形，但已经完成的作画即使被泼水，也不会在纸上浸润开来、使得图画本身被毁掉。

　　露娜想起之前母亲要求自己作画的事情，便动手绘制起来。

　　画了一会儿，露娜由衷地产生了遗憾的感情。

　　画不出理想的图。

　　这原因不是因为太久没有作画、技艺退步导致的，而是心因性的障碍。

　　（难以置信……我真的是想不起来“他”的长相了啊……）

　　（无论怎么去绘制，都感到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想到这里，露娜甚至感到很难过。

　　（算了，事到如今，就算记得清楚也没有多少意义……）

　　（随便画上一张，给妈妈带去吧。）

　　（反正，就算画的不像，妈妈也不会发现的……）

　　因为无法回忆起幻日真实的相貌，露娜只好画了一张自认为是符合“美少年”定义的、金发蓝眼的男孩子的画像。

　　虽然并不怎么满意，但也只能画成这样了。

　　画好画之后，露娜把那张画放在了一个不会被风吹走、也不会被自己无意间扫到地上的安全位置

　　“那么就……睡觉吧。”露娜自言自语地说道，“晚安，露娜。”

　　因为露娜在“雪原”中生活时是独居的，因此没有可以及时说“早安”“晚安”的对象。

　　这并不算是什么问题，仅仅是影响了露娜起床与睡觉的心情而已。

　　露娜想着在“南国”时经历的事情，只觉得恍若隔世。

　　露娜躺了下来。

　　由于“月神”对周围温度的适应性很强，所以露娜没有盖被子，直接闭上了眼睛。

　　（一个梦也记不起来吗……）

　　这一夜，露娜睡得并不是很好。

　　在人类看来，一夜无梦的睡眠或许是值得羡慕的。

　　但对露娜来说，一夜无梦这件事，本身就很像一个长长的噩梦了。

　　完全处于黑暗、无意识的这段时间，不亚于短暂地死去。

　　露娜本来就对“死”这件事非常敏感，一夜无梦的经历让她感觉更是糟糕。

　　不过，虽然感觉很糟糕，但整体倒是还没有特别难过。

　　因为露娜感到自己今天的精神还算不错。

　　当然，这和一夜无梦没有什么关系。

　　在露娜看来，回到“雪原”果然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虽然并不能解释成“水土不服”，但露娜在异邦的精神与身体状态，都远远不如在“雪原”时的状态。

　　“雪原”是“月神”的故乡，也似乎可以滋养“月神”的身心。

　　或许就和人类所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原理相同，离开“雪原”太久的话，露娜的身心似乎会变得衰弱。

　　这方面，对露娜来说确实是有影响的。

　　但露娜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异常状态，是与“背井离乡”有关。

　　（是因为我之前太过于依赖幻日了，才会遭受这样的“诅咒”吧。）

　　露娜不太清楚自己的“归因”是否正确，但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算了，先不考虑这种事情了，等下去见妈妈吧。）

　　露娜站了起来，整理了自己一直穿在身上的衣服。

　　（爬下去果然太慢了，还是直接跳下去吧。）

　　露娜犹豫了一会儿，就决定用最省事的方式离开“藤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