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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   王玉英起先还好,后来觉疼了,半点不肯委屈自己,收回小腿,对着荆野胸口狠狠一踹:“你要只会使蛮力就给我下去!”

      一脚把荆野踢定住,少顷,如梦方醒。

      “对不起。”他俯下.身,不敢对准她的唇,只敢小心翼翼,不住地亲她脖颈,祈求原谅。

      王玉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荆野再不敢行蛮,赶紧拿出前些日子学来的本事讨好,她喜欢什么就主动伺候什么,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只要她高兴。

      王玉英这才转回头,对视荆野,展露笑意。

      荆野心里愈发自责,是他和皇帝攀比,吃醋的是他,拈酸的也是他,怎么能发泄到王玉英身上?
      他可真不是人呐……
      荆野恨不得坐起来扇自己两巴掌。

      他伺候得愈发卖力,爬下,也不嫌脏,王玉英满意得想抚他的脸,哪知一下手重成拍,荆野也不介意。

      她屡纵云梯,频攀高峰,舒服完了却又瘫着怪荆野:“都怨你,这个天了我一身是汗。”

      荆野憨笑起身:“我去烧水。”

      他站在床尾往下瞥,入秋那日撤了凉簟,换成软褥子,今晚俱打湿,待会要给她换一床干净的,脏的他洗。

      “待会把后厨那个浴桶搬进来。”王玉英没力气,连吩咐都轻飘飘。

      荆野点头,是了,今晚汗流得不比往日,不能仅仅擦拭了,得泡个大澡。

      他突然想起上山路上,误会有一对野鸳鸯。
      心里有只小虫开始蠕动,荆野转身回,走到床头,哑声蛊惑:“英娘,想不想去泡温泉?”

      浮游山里有好几个泉眼,他和王玉英就是在那重逢的。

      但还没有一起沐浴过……

      王玉英阖着唇,舌尖在齿上暗抵一下,接着挑眼皮瞥了眼窗户,听不见呼吸声,不知那人是否仍蹲守附近。

      王玉英旋起唇角,笑看向荆野:“你把沐桶搬来房里,是一样的。”

      荆野以为她不愿意,耳朵泛起浅红,脑袋低下:“好,那我去烧水了。”

      他在后厨蹲下来,老老实实生火,等水沸的间隙把王玉英拾回来,但没劈的柴全劈了,而后洗干净手,先刷了桶,才将桶推入屋中。

      王玉英已自行更换了干净褥子和床单,正要将脏的卷起收入筐中,荆野忙夺过:“我来洗,我来洗!”

      三两下将脏床单褥子收进筐中,嘴上告知:“柴我都劈了。”

      刚才后厨叮里哐啷,王玉英警觉有变,差点取佩剑,后来细听了会,断出是劈柴,才松懈下来。本来荆野不提她会装不知,眼下他提了,她只得笑回:“那多谢了。”

      “以后你别和我说谢,听着难受。”荆野声音闷闷的。

      他转身又进了后厨。

      半晌,先提一壶开水放桌上,开盖凉着。接着提两桶沸水进屋,隔老远就让王玉英站开,免得烫着。

      王玉英后退,坐回床上。

      荆野连着跑了四五趟,方才把浴桶盛满,自己指头先沾了下,而后扭头问王玉英:“你试试,水温行不行?”

      王玉英方才起身,手探入,点头。

      荆野走向桌边,那摊的一壶水半凉了,他倒一盏端给王玉英:“先喝口水。”

      王玉英眸色深深盯着水面,摆手婉拒:“太晚了,不喝了。”

      荆野低头,想更深露重,喝的水都容易凉,那她沐浴不是更容易受风寒?他放眼找了一圈,将搭衣裳的架子搬过来,王玉英不想衣架沾水,眉头蹙起:“你做什么?”

      “秋不比夏,挡风,免得你着凉。”荆野语重心长。

      王玉英不以为意:“我们在玉门关围过这东西吗?”

      她打小就没这么娇气过,只有北疆那会洗澡的时候徐恒会给她围屏风,想到这王玉英心一沉,脸也垮下来。

      荆野却想,玉门关那会自己哪敢进大小姐房间,怎能知晓?
      想象了一下王玉英的闺房,面红耳赤。

      “搬回去。”王玉英看他呆呆的,只得下令。

      荆野重搬起衣架,还原靠墙,待转回身时,王玉英已经剥得干净,站进桶中。

      荆野两肩一颤,要转身却没转,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王玉英伫在热气腾腾的水里,脸白如玉,荆野隔得那么远,却被热气蒸得满脸通红。

      她觉得有些好笑,和他那么多回了,他却总像未曾经历的毛头小伙,动不动脸红,时不时扭捏,她不信他真腼腆,觉得荆野装青涩。

      “怎么呆愣着不动?”她径直挑破,“你不是就想一起洗么?”

      荆野本能躬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
      手脚全不听使唤。

      “我什么?快过来!”王玉英挥了下手,要以后和他相处还这么累,教不好,她就弃了。

      荆野低着头一步步走近,无意识抬了下脑袋,和王玉英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睛神采奕奕,在氤氲热气下浑身犹如凝脂,两瓣唇却更红了。

      荆野一步步缓慢靠近王玉英,好似玄铁靠近磁石,他感觉左胸口一直在鼓动,是心胀得要跳出来。

      他不是从小就住粥棚的,小时候爹娘还在,给他讲狐狸精的故事,说遇着了千万不然和她对视,不然就会她的眼睛吸住,一步步勾着靠近,然后吸髓成骨。

      荆野小时候不信,现在却信了,王玉英是狐妖,而他心甘情愿被吸干。

      荆野褪衣解袍,缓慢跨进浴桶中,两脚才将站定,就溢出一大滩水。他顿感羞愧,慌张不知该做什么,王玉英举起浸满水的浴帕,对着荆野脖颈浇下。

      哗啦啦水成股淌过他的喉结,再往下跃过胸肌,好似翻山越岭,到腹肌受阻碍卡住,良久,继续往下滑。

      王玉英满意了,莞尔一笑,心头默道:秀色可餐。

      “你在想什么?”荆野见她打量自己,忍不住问。

      “没什么。”她笑,“想你呀。”
      不算撒谎,确实是想他的身子。

      荆野闻言既羞且喜,已经不记得是第几被王玉英次牵动所有情绪。

      二人拥着下沉,温泉水中,鸳鸯成双。

      ……

      王玉英最后是被荆野从桶中抱出来,他找了干帕子给她一缕缕吸干湿发,不厌其烦,再用梳子顺着发根梳下。他记起少时邻家女子出嫁,自己本来是想讨糖,却隔着门缝瞧见新娘梳妆,那喜婆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荆野分唇,含糊不清。

      “嘀咕什么呢?”王玉英背对着他问。

      “没什么。”荆野高高扬着唇角,笑在脸上漾开。他给她擦身,背面、正面,王玉英翻过来,荆野从上到下,缓慢来回地打量端详她,他想如今天上的仙女里里外外,每一处他都了解,刻进心里了。

      “瞧什么呢?”王玉英打趣他,“上阵的时候你也这般审视敌军?”

      荆野摇头:“阵前就必须都观察好,临阵了哪还给你打量机会?上去就手起刀落。”
      他禁不住抬手比划。

      王玉英笑而不语。

      荆野带着两分骄傲续道:“出手要快过箭,赛过的卢,既狠又准。他们都说我,说我……”荆野微微低头,“说我是‘托于白刃,杀人红尘’……”

      王玉英静静听着,其实原诗是“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但是荆野没记住,且她不是没上阵杀过敌。

      她在心底轻轻叹气,这世道,女人想把男人哄成听话的傻子,就得先假装男人是天,得会示弱,还得听他吹牛。

      这是她血泪里汲取却又不屑的经验。

      眼下她不想和荆野撕破脸皮,于是微抬下巴,令自己看起来像在仰视:“你好厉害!”

      嘴上恭维,心里却思忖剩下的丸子明日怎么吃?是重过一遍油,还是和菜一块炖了?

      “元嘉二年,我在南安剿水寇,站甲板上,一待敌船靠近就出手……”

      “嗯,厉害。”王玉英附和,其实一句没认真听,她虽然天天练剑,但三、四日没过心法了,在心里默默温习。

      荆野不知王玉英敷衍,已经被她两句轻飘飘的夸赞吹到天上去,脚下都是软的,像在九霄踩云。

      今夜,他在王玉英这待得格外长,直到鸡鸣才依依不舍离去。

      王玉英故意吓他:“天都亮了,当心被人瞧见!”

      荆野一愣,随后垂眼:“你不是不怕被瞧见么……”

      “不怕啊。”她轻轻回应。

      荆野的羽睫下成片阴影,半晌,喉头滑动:“你放心,我会小心,不让任何人知晓。”

      王玉英不置可否。

      荆野下了山。

      王玉英本来打算睡回笼觉,可没一会天空下起小雨,麻麻点点,荆野晚上洗的床单褥子仍晾在外头,王玉英不得不爬起,把它们都收回来。

      这么一折腾,困意没了,清醒得很。

      她干脆收拾起屋子,烹面片汤配昨晚剩下的丸子,和、擀、揪,等一碗暖呼呼、香喷喷面片端上桌,外面的雨已下得泼天。

      院中逐渐积水。

      这么大雨,王玉英有点不想下山给荆野买礼物了。

      如果收礼的是如今的她,别人嫌雨大不想折腾,她会装傻,不提揭过,没有礼物也不觉难过。但荆野不一样,他是榆木脑袋,一根筋,晚上定要找她讨。

      王玉英吃完刷碗,等了会雨仍不见小,她叹口气,换了双油靴,撑伞出门。

      麻雀已全躲来檐下,小院里的积水没过脚踝,外头也没好到哪去,她走的后门,径直上山再绕下去,不经过道观诸殿。一路拾级,虽然地势变高,水却始终从上往下淌,树摇叶晃。

      比她预料得更难行,当中有一段下山路完全积成水洼,没有石子垫脚,王玉英不得不纵起轻功,但蜻蜓点水那一下,洼中的黄泥仍不慎飞溅,啪地一大块打在她道袍背后。

      王玉英失了耐性,改变原先仔细挑选的计划,下山瞅见第一家铺子,没瞥匾额就钻进去——管它卖什么,荆野的礼物就这家买了!

      收伞环视,才发现是家杂货铺,米酒茶饼、香烛胭脂,什么都卖,上到猎户打下的老虎皮毯,下到护膝……对了,护膝!

      杂货铺里卖两种护膝,皆是油栗褐,内里夹棉,一种绣卷草纹,另一种云雷纹。

      相较之下,王玉英觉着云雷纹更英气,遂买一对云雷纹护膝。她没带兜子,直接捏在手上。

      回观路上雨仍不见小,雾气茫茫,离得很近了她才瞧见迎面走来的玉清观观主和跟班扶一。

      避无可避,扶一倏地后缩,仿若老鼠躲猫。观主先回首瞥扶一,而后绷起脸,向王玉英行了个礼。

      王玉英没理会,绕过观主回玉清观去。不一会就听见后头传来嘀咕声,似蚊嗡嗡,她没回头。

      斜风密雨,青苔幽翠。

      *

      说回皇帝这厢,于明哲自觉没荆野那么傻,出了玲珑阁仍继续陪同皇帝漫步,走到朱雀大街尽头再折返,一整个来回。

      人来人往,徐恒远远眺见王记炸丸,遥指,满面笑意:“荆将军说那家炸丸好吃,我们也去买些尝尝,看是不是真如荆将军所言。”

      于明哲心里蹊跷:刚刚在玲珑阁,皇帝说自己也喜欢王记,颇为熟稔,这会却跟没吃过似的。

      他不揭穿,和于氏异口同声附和:“好啊,方才荆统领说时我们也馋呢!”

      徐恒以为不谋而合,喜滋滋走向王记炸丸,在人潮中穿梭,步子越走越快。进了王记炸铺,却见伙计们扫地的扫地,涮锅的涮锅,徐恒心里一慌,僵在原地。

      伙计们听见响动,抬头看向徐恒:“今日卖完啦,客官要买明日早点来!”

      徐恒仍处愣怔,人声鼎沸,车马如龙,通宵达旦,怎么单就王记打了烊呢?

      他终究没吃到炸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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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日更。专栏大量完结文,预收《妓与君》《假夫妻》欢迎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