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舆》平平布衣

1、纷飞雪，月光至

　　黑云漫天，月隐雪落。家家生起烟火，亮起灯烛，裹着棉服长袄的娃娃被爹娘带回家，吃着家中早已备好的膳食。
　　他们可真幸福……
　　小山上的一个破庄子中，小小的身影蹲在门前，身着单薄的衣衫，脏兮兮的脸被冻得通红。是一个才五六岁的男童。
　　北风呼啸而来，吹得男童晃了晃，仿佛风再大一点便能将其卷上天，如微不足道的尘埃，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在意。
　　远处，一阵脚步声渐渐出现，走近。男童抬起头，忽然出现的月光刺得他眼睛眯了起来，风刮过使他的眼睛流下泪，模糊了视线。
　　“怎么冻成这样了。”
　　来人身着月白色长袍，镶着银边，如同披星戴月而来的谪仙。
　　他是不会管我这种低贱的畜生的，没人会在意我……
　　“先披上吧，这么小，再冻就没命了。”
　　镶着银边的外袍被披在了他身上，如同将那星月都笼罩在他身周。他被谪仙抱了起来。
　　！
　　男童一惊，挣扎着想要下去。
　　我…很脏，不能，弄脏……
　　他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怎么还不会说话啊，怕不是从小就没了娘。”
　　男童安静下来了，他看清了谪仙的脸——一张带着万般心疼，怜惜的脸。谪仙眼中全是他，男童看着谪仙眼中的自己，才惊觉自己对眼前人看入迷了，而自己……
　　“呜，唔…脏……”
　　费劲地挤出几个音节，男童又指了指自己，垂下了头。
　　他在等着谪仙将他放下。
　　一声轻笑，男童听见谪仙说：“身上脏有什么，只要心不脏，我就永远不会嫌弃你。”
　　男童心中一震，抬头再次与谪仙对视。这一次，他看到谪仙眼中满是月光，那月光太明亮，明亮得照进了他心里。
　　“我……是曦月门，瑶镜宫宫主沈不染，你愿拜我为师吗？”谪仙抱着他，向树林中走去。
　　男童震惊地看着谪仙，都忘了应答。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谪仙笑着看着他，他忙点头。
　　“那……拜师礼，便先免了吧，为师给你取个名。”
　　“唔，为什……”
　　男童支吾着问，悄悄垂了垂眼。
　　“你是想问，为什么？”
　　谪仙深深地看着这个他救了的孩子，望着树林尽头道：“救你……这世间不该有还没机会努力就被世界淘汰的人，但我救不了所有人，只能见一个，救一个。”
　　谪仙又看向怀中，仿佛在透过男童看着什么。
　　“不过收你为徒，可能……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幼时吧。”
　　静默了一会儿，谪仙又笑了。
　　“不说这个了，你的名字我想好了。”
　　男童疑惑而又期待地看向谪仙。
　　“你啊……在庄子捡到的你，携千尘而来，就叫你……”
　　“庄千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