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稻草》言咒辞

3、回忆

　　初三毕业当天，她拿着一个礼物袋，里面装着五百多只千纸鹤和放在最底下的一封信。她不喜欢张扬。就托人悄悄的把东西给了宋止落。宋止落没拒收。五百多只千纸鹤里面都有不同的字。而那一封信只有寥寥几笔。
　　“中考加油”
　　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那千纸鹤里面的内容。但，她现在后悔了。她想收回那些东西。明明才过了两个多月她就认为自己当时真是疯了。
　　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明明以前是邻居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还记得当时上了初一问他们班的人要他的联系方式。在放假的那天，她躲在房间里偷偷的打了那个电话。
　　“喂”
　　她有些慌了神，瞬间把电话挂断。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道电话是谁打的。
　　看着宋止落走来时，眼神一直跟随着。
　　“宋薇”
　　“哥，你先带她回教室，我一个人去医务室就行了。”
　　宋薇对宋止落使了个眼色。
　　司郁抗议。
　　抗议无效。
　　走到一半宋薇才想起自家姐姐被欺负的事。给宋止落发了消息。
　　另一边，宋止落手机静音没有看到消息。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双方都不知道怎么开头。
　　“你怎么了？”宋止落看着她那焦急的眼神。“哪儿不舒服吗?”
　　司郁支支吾吾的，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想上厕所”
　　宋止落没听清，弯腰凑近说“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司郁想死的心都有了。凑到他耳边说“我想上厕所”
　　宋止落被呼出的气息弄得痒痒的。耳朵也在不知不觉中红透了。
　　司郁期待地望着他。
　　宋止落反应过来“噢噢，走吧”走了几步发现走反了。
　　“这边”
　　上完厕所，司郁一出来宋止落看着她的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被压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放在身后“没什么大事”
　　殊不知在她不在的时候，宋止落拿起了手机在玩。看见了几条消息。
　　“司郁姐经常被欺负吗，遇见她的时候看见她被人追着”
　　“可别让别人把她欺负了”
　　“看好你哦~”
　　还发了一个狗头。
　　他知道是谁，也没再追问。
　　“你在几班？”
　　“我在九班”
　　“我先送你回教室”
　　司郁点点头。
　　“千纸鹤折的很好看”宋止落看着她。
　　司郁愣了下说“随便折的”
　　“嗯”
　　写的是挺随便的。
　　到教室门口后，宋止落拿出手机说“加个微信”
　　“等会儿见”宋止落朝她挥挥手。
　　“好，再见”
　　进了教室，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等会儿见’。他还要来吗。
　　坐了一会儿，老师还没有来。
　　原本在八月二十几号高一就开学了，一直军训到前天。她爸专门请的假让她在家里学习。
　　好又不好。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来了。戴着遮阳帽。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着。
　　“我叫邓巷，你们这三年的班主任外加语文老师。”
　　“我的课不能干的事挺多，以后慢慢给你们讲”
　　“现在开始点名”
　　“周茜”“周茜”向下看了看。
　　“人没来吗？”刚准备划掉名字。就听见有人跑过来。
　　“报告！”
　　“叫什么名字？”
　　“周茜”
　　“站外面去！来这么晚，你看看你那脸上”邓巷瞪了她一眼。
　　司郁坐在位置上莫名觉得好爽。
　　“有的同学刚正式开学就迟到，以后我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发生。以后迟到的就站在外面听课。反正你们也没有什么学习的心思。”
　　班是靠在军训的时候考试考的，按成绩分的班。司郁没考，自然也在最后一个班。
　　她有一种预感以后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就冲着老师，这个班迟早要废。
　　“报告”
　　邓巷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迟到的站外面去”
　　宋止落背着包，手上拿着单单。“老师，我是转班的”
　　邓巷正眼瞧着他说“哪个班来的？”
　　“一班”
　　司郁在下面看着。
　　等会儿见，挺快的。
　　“一班？”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事实上，没有。
　　“你先找位置坐”
　　宋止落看了看。正要坐在司郁旁边时她又开口“你找第一排的位置，那些不爱学习的才会找后面的位置”
　　司郁就选的靠走廊的最后一排。
　　她不觉得自己的成绩能差到哪儿去。
　　“不用，我坐在这儿就行了老师。”
　　宋止落也是义无反顾的坐到了司郁旁边。班主任脸都白了。
　　也不忍着直接说“有些人就认为老师是在害他，真是不得了的了不得”
　　教室一片安静。给班上的人听的也是目瞪口呆。宋止落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俩人对视一眼。深有感触。
　　宋止落拿出本子写着:跟我小学那个班主任有的一拼
　　司郁:小学班主任怎么了
　　宋止落:他也说过我，不得了的了不得。
　　司郁:你确实挺不得了的了不得
　　宋止落:有吗？
　　司郁:有
　　宋止落疑惑的看着她。
　　真的有吗？
　　司郁肯定的点点头。
　　他们现在就像在小学一样。上课有事没事就学纸条。
　　小学时他们俩同班，还是邻居，后面才认识。后来宋止落转了校连带着搬家。司郁也就没有再见过。再后来司郁听父母的话转了学。
　　她当时觉得欢喜以为能认识新的朋友，到那所学校时。有人带着班上的人孤立她。
　　“你们都不要跟她玩”还说出一些威胁她们的话。
　　那个人就是周茜。
　　那时候她还没有买校服穿的是之前学校的校服蓝绿色的。不好看。走在路上有个不认识的男生对她说“男人婆”
　　还有人给她取外号‘死鱼眼’
　　她把那些人打了一顿。在学校出了名被点名批评。被司彻知道了，挨了骂。就没有再反抗过。
　　她记得爷爷来给她送零食。
　　“你给你寝室的朋友分享”
　　司郁委屈的摇了摇头说“不要”
　　“为什么呀？”
　　司郁没再说话站在那里。
　　“她们没有给你分享过零食吗?”
　　司郁忍着泪水说“没有”
　　司安国安慰她。
　　“那我们家小郁就不给她们分了好不好？”
　　后面司安国回家了。司郁住校。她一个人跑到楼梯角落里哭了起来。
　　她觉得好难受。如果以前的朋友还在就好了。
　　她一个人坐在顶楼上，看向被锁住的铁门。她想如果这个门是开着的，她一定会跳下去。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才回到教室。
　　可是不到一年连唯一对她好的人也走了。
　　中午放学后，司郁在路上买的泡面准备回家吃。逛超市的时候，宋止落一直跟在后面不让她发现。一跟就到了一个巷子里，一转弯人就不见了。在附近找了找，又是一个转弯司郁拿着一个棒站在后面，听见声音一棒打下去。
　　只见某个尾随犯捂着手臂惨叫一声。
　　宋止落生气的看着打他的人“你…”
　　司郁扔掉手中的棒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你”
　　宋止落目光柔和了几分道“没事，是我的问题”
　　司郁感到很抱歉，把他带到了药店。宋止落时不时看她，眼神像在看一只可怜虫。
　　走在路上问他“你跟着我要干吗？”
　　宋止落心虚的笑笑“我搬回之前的家了”
　　“噢”司郁抬头看他。明明之前没这么高的。
　　某人察觉到了目光问“怎么了？”
　　司郁摇摇头，她想起小学的时候母亲出了车祸，那段时间还在上学跟他做同桌。后来不到一年的时间父亲再婚，另一个女人的到来，让她转学。上了初中，临时班有他，高中也有他。好像贯穿了她整个生活。如果他一直在就好了。做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不错的。
　　两人同路上了楼，到了二楼司郁停下说“我到了”
　　“嗯，拜拜”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不断的响声，吓得司郁手一抖玻璃杯摔在了地上。
　　“……”
　　刚准备收拾又传来敲门声。
　　“是我”
　　一听声音宋止落，便去开了门。
　　宋止落站在门口尴尬的说“我家好些年没来人了，家里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我能在你这边休息一下吗？”
　　司郁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一下监控说“进来吧，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来得及”
　　“那我们一起吃，我只会做一点简单的”
　　宋止落忍不住问“有多简单？”
　　“煮饺子，汤圆，泡面”
　　“你一直吃这些吗？”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时间学。”
　　“以后我做给你吃”
　　天天吃那些营养都跟不上。
　　司郁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知道自己太容易被打动，一个举动一句简单的话都可以。或许她不应该遵循原则。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亲情，只有监视，阻挡，限制着原本的她。如果学校是监狱，家里则是审讯室，而所谓的父母是把她送向死亡的目标。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宋止落看向她
　　“都可以”
　　最后她们在冰箱里找到了唯一的食材——鸡蛋
　　司郁尴尬的笑了笑“我平常没怎么出去买食材”
　　宋止落进了厨房。
　　司郁才想起摔坏的玻璃杯还没有收拾。
　　“等等，我先把地上收一下”
　　宋止落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看向了司郁。
　　不会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想自杀?或者更早？
　　“不用，我来就行，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好，谢谢”
　　“嗯”他看着满地的碎片，说不出什么心情。如果真是这么早的话，那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小学被人孤立，那时候她才多大，初中也没朋友。到了高中还被人欺负。
　　宋止落收拾完，煮了泡面加蛋，叫司郁来吃。
　　“司郁，吃饭了”
　　没人应。
　　在沙发看见她正在睡觉。
　　他想看看她的手有没有自残的伤，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司郁整个人都是平躺着的，或许是有点热，已经出了汗。头发粘在脸上。
　　宋止落轻轻将头发撇在一旁，检查手上手臂上都没有。会不会是在脖子上割了，他不禁怀疑。眼睛便凑在脖子面前端详，
　　司郁感觉被一股热气包围，热的睁开眼。有点不敢说话，见宋止落要起身了赶忙闭紧双眼，大气也不敢喘。
　　宋止落见她出汗，替她弄了一下头发。想叫她起来又没叫。睡的这么香，看了看周围把风扇的电插上。突然响了一声。宋止落被吓一跳。转头看旁边的人有没有被吵醒，顺便把电拔了。
　　司郁眼看装不下去了，直接坐起来。
　　宋止落见她起来尴尬的笑笑说“吃饭了”
　　司郁点点头，“噢”顺便说明了那个风扇是坏的。
　　收拾完之后，已经快两点了，两点半就要上课了。他们就同路去了学校。
　　到了晚上，司郁在看书，刚准备睡觉。司彻来了电话。
　　“要不要看看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他是以前住在我们楼上的，家里还没收拾才到家里的，我们只吃了个饭而已”司郁开始解释。
　　司彻给她发了几张截图。图片有点模糊，就是中午时宋止落看她的脖子。
　　“这是错位，我们没有…”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觉得我该相信吗？这些年把你养大，你不该是这样的，司郁”
　　听完，司郁也不想解释了直接冷下脸，声音瞬间哽咽的问他“那您觉得我是哪样？”
　　司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每天学习考个好大学就是你现在该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去…”
　　手机被摔了出去，砸在了墙上。
　　一个人缩在被窝里，难受的说不出话。她讨厌自己这样。眼泪总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十一点多她出了门。
　　宋止落一直睡不着，坐在摇椅上冥想。
　　还好中午给人打电话收拾家里，不然现在估计在另一个家住着。头一撇就看见一个人影，立马坐了起来，趴在窗户借着路灯看人。看清了人，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在超市门口看她，长舒一口气，庆幸没有像上次一样。
　　司郁正坐在超市旁边的椅子上。宋止落走到她面前，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心跳平稳了些。眼眶却红了些。
　　“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坐着？”宋止落坐在她身边。
　　司郁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我肚子饿了”
　　“那你买的东西呢？”
　　“还没买”
　　“那一起”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超市里面。
　　买了些东西准备付款才想起手机被摔了。
　　“……”
　　宋止落看着她反复摸包没翻出东西来，走上前把她手中的东西拿上付钱，笑了笑说，“走了。”
　　司郁跟在他身后小声的道了谢。
　　宋止落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他坐起来，摸了半天的手机，给他许久未见的妈妈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