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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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上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也不知道凑成了几对夫妻。
九月份虽然作为夏天的尾巴，热意倒不比之前两个月少那么一星半点。
博砺高中门口，一群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冰箱速冻层的学生正挤在学校为了遮阳设的棚子里，跟蜗牛排队下油锅似的，缓慢往校内移动着。
好在校方也不是真的没良心，不然就不是排队进校门，而是排队中暑了——棚子入口、中场和出口，都装着一台立式空调，正默默兢兢业业制造着冷气。
效用不大，但聊胜于无。
早上九点整，前面队伍的人正和自己亲爱的手机说再见，而中间的人则还致力于让自己亲爱的手机陪自己久些，恰好就在这时，队伍末尾传来一阵骚动。
都说人类的本质是八卦，于是珍惜手机的不珍惜，舍不得的也舍得了，他们放下自己要做的事，往骚动的源头看去。
然后看见一辆车，大摇大摆从他们高中大门开了进去。
卧槽？
“我天，开进去了，真开进去了”……
“这扇门之前让开车进吗？”
“不让吧……”
“校长开的后门吗…说进就进诶……”
“这不就是辆宝马五系吗？”
“谁知道啊……嘘，别说了”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方圆看着这些小崽子，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开进去一辆车你们都能吵翻天，还有没有点学生样子？！”她一甩手中登记表，硬是把几张A4纸耍的虎虎生风。面上疾言厉色，见没人吭声，又接上自己的话：“如果刚刚飞进去的是艘火箭，你们是不是也要扒在上面跟着一头撞死啊？”
见此情形，高二的都把嘴闭紧了不再说话，高一的被气场震慑住也不敢开口，但就在这时，勇士出现了。
这位站出来的勇士生的稚嫩，似乎是高一新生，他的手在人群中缓慢举起，同时开口：“老师，那你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吗，我是真的很好奇。”
满堂鸦雀无声。
很显然，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不怕死的凑上去问，方圆顿时脸色铁青，毕竟在她的想象里，她只要好好骂两句然后华丽转身走人就好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茬。
于是她在心里记了这个让她下不来台的男生一笔。
她愤愤瞪了那新生一眼，丢下一句外强中干的“跟你们有关系吗”就灰溜溜回了队伍前端。
那高一新生一脸呆愣看着老师倔强离去的背影，似乎还想再问，但又被人制止了。
“同学，”来人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好自为之吧。”
说完，扬长而去。
看表情不像“好自为之”，倒像“你快死了”。
新生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旁边一个高二生见他还搞不清状况，拍了拍他的肩，解释道：“刚刚那个女老师是博砺的教导主任。”
只听“咔咔”两声，刚刚提问的新生像是不小心被美杜莎看了一眼，当场在原地石化了。
我嘞个刚开学就原地夭折的高中生活啊……
段宣心里如是想。
至于那个坐在车里被带进去的本人，不才正是我们席小少爷。
不过小少爷即使意识到自己出场方式张扬了，那又能怎么办呢？
毕竟他也想在门口排队进去的，谁料席濡说已经跟校长打好招呼了，直接开进去就行。
“而且那棚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拿出来了，全是蜘蛛网，保不齐还有两只活得久没死的，”席濡恐吓他，“而且站门口就代表着你要站在一堆散发热气的人中间，还吹不到空调，中暑了怎么办？”
席小少爷当场就怕了，他活了十八年，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尸体，就怕那些常从阴暗处爬出来的虫子。
于是他把反抗扼杀在了摇篮里，就这样毫无心理负担的坐着亲爹的车来到了教学楼楼下。
“小玉，你先去教室，我去跟许校说一声。”席濡边停车边交代，“一会爸爸就先回家了，公司有点事，结束了打电话跟我说一声，爸爸来接你，好不好？”
“好。”
一楼，高一五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几个席玉高一时的同学，见他进来，很热情地向他打了几声招呼。
席玉一一应下，坐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这时，和他还算合得来的徐旻新突然凑了过来：“席玉，你听说了吗，我们今年要和高一的一起军训了。”
席玉瞟了他一眼，答：“关我屁事。”
徐旻新愣了愣，刚想起来似的“啪”一拍脑门：“哦对，你身体不好。”随后话锋一转，“那你军训十天都不来了吗？”
席玉点头称是，“但是没准会带点东西来慰问你们也说不定。”
“毕竟你们那时应该饱受军训的摧残，而我…”他灿烂一笑“那会应该在家里吹空调哈哈哈……”
“席玉！”徐旻新装模作样吼了一声“还不受死！”
闹的动静有些大，班里的其他几个人看了过来，徐旻新一看自己已经举起来准备对席玉实施降维打击的双手，突然沉默了。
那些人怎么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搞的他欺负弱小了似的。
嘶，说到弱小，他对面好像就有一个……
他双手抱臂，默默把头埋了进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喂！
老徐的内心如是说。
一转眼，人也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班主任总算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见此情形，底下的人也开始疯狂开起小差。
徐旻新正在和他的后桌传小纸条，就是有点不幸，被台上正慷慨激昂的班主任看见了，赏了他一节粉笔头。
这可怜孩子“嘶”了一声，敢怒不敢言，只能悄咪咪对老师怒目而视。
但他更不知道，他的好兄弟（自封的）席玉，正在偷偷玩手机。
席玉带手机进学校这件事，其实是席濡提出来的。
席玉起初是不愿意的，因为他对搞特殊没兴趣，上学带手机对他而言更是没用。
事情的转折，是一个热的出奇的下午。
席玉身体不好，受不了热又受不了冷，博砺中午放学也不能回家，于是席濡就在宿管老师面前，给他申请了个中午呆在宿舍吹空调的特权。
但跟席玉同寝的人跟他不是一个班的不知道情况，心高气傲看不惯他那副病歪歪的样子，铁了心要治治他，三个人一合计，把空调遥控器藏了起来。席玉性子又独，别人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还真就咬牙扛了一中午。
那天下午，席玉没去上课。
又因为那天他没带手机，所以席濡把电话直接打到了校领导那里。
席濡闯进男生宿舍，硬拉着宿管把门锁打开，才发现室内一片火热，自己的宝贝儿子也已经中暑晕了过去，赶紧把人送进了医院。
然后又回到学校，跟着教导主任找那几个始作俑者。
方圆找到那三个小男生的时候，人家都是蒙的。
“我们没想对他怎么样，就是觉得他太矫情了，想稍微教训他一下……”教务处里，带头的小胖子站在办公桌前低头嗫嚅着说。
他一开口，剩下两个纷纷点头附和。
暴怒的席濡站在一边，身边是两个拉着他的男老师，他刚刚跟着老师一路去找这三个熊孩子，差点在人家班级门口打起来。
“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席濡刚刚忍了一路，此时终于爆发出来，“如果今天小玉不只是中暑，我肯定好好找你们爸妈谈一谈教育问题！”
他将手中一次性水杯狠狠放在桌上，有两滴水珠溅到了他手上，席濡没顾的上擦还要再说，旁边两个男老师正努力给他顺气，方圆也眉头紧锁，说一定会给家长一个交代。
有个小男生一听这话，突然开口：“对不起老师，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别告诉我爸妈好不好……”
“不可能，”方圆摆手，“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我必须要找你们家里人谈一谈。”
男孩瞪大双眼，几乎要哭出来：“真的这么严重么……”
“这样吧老师，”席濡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我们保密处理。我再出点钱给学校，你帮我们小玉单独安排间宿舍。”
“不用不用，席玉家长，这本来就是我们的问题……”方圆连忙推脱，席濡却摆了摆手，出去打电话了。
最后以三个男孩记过处分，席玉换住席濡出资设的单人间结束，后面还加了一条，要求允许席玉带手机及保密处理，这件事才到此为止。
席玉思绪飘回现在，他已经不记得那三个男孩的样子，也对他们现在怎么样不感兴趣。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默默看起了窗外的白云。
班主任讲经般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席玉凝神听了一会，才发现居然在讲今天要干什么。
“……分班表已经出来了，我一会放出来，你们自己拿张纸记一下，找到新班级……”
“找到之后去楼下架空层拿衣服，明天开始军训。”
老师讲完东西在电脑上放完分班表就走了，徐旻新又暗戳戳凑到席玉桌前，试图邀请他一起去新教室。
席玉摇摇头：“不去。”
“为什么？”徐旻新不解。
“是不想和你一起去。”席玉说完，又补一刀，“你太吵了。”
两人拉扯一番，最后以徐旻新去寻找别的朋友结伴告终。
席玉的性子他自己知道，除非是自己信任的人，是做不到真正与人结伴交心的。
他看了一眼投影仪，叹了口气起身，默默往高二一班的方向走去。
博砺不实行尖子班这种制度，所以高二一班就是普普通通的排到了一而已。
但席玉进去的时候，还是被里面的氛围吓到了。
新书已经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拿上来了，正效率奇高且井然有序的在往每个人的桌上放书。
甚至还有刚到就开始看教材的女同学。
席玉愣了愣，然后找了个靠窗的后排位置坐下。
也开始翻起了书。
过了十几分钟，学生陆续到齐，新班主任来了。
班主任点过一遍名，站上讲台做了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程殷，从现在起就是你们以后的班主任了……”
后面的话，席玉就听不清了。
他记得梦里敲门的那个人，也姓程。
席玉无意识地开始发呆，被人叫了好几声才察觉。
新班主任是个好脾气的，他正点着名，让学生一个一个站起来让自己记一下人，顺便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却没成想有学生当场上课发呆。
席玉的桌子被前面人敲了敲，才缓过神来。刚刚思维发散的太开，他没听清老师说什么，只好先带着些无措站起来，温声对老师道歉。
程殷也没怪他什么，只是回了句没事，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
“同学们好，老师好，我叫席玉。”他站在原地鞠了个躬，“‘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的席玉。”
果然我还是讨厌跟人相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最好了。
坐下的席玉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开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