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守护神》三千夕

12、初渐的故事09

　　“一会儿什么？！”俞老师的声音像打雷一样出现在初渐耳边。

　　“一会儿……一会儿……”初渐一边着急地回忆着，一边怕得想哭。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俞老师的表情，视线正好落到了俞老师土黄的面颊和乌紫的嘴唇上，突然就都记起来了。

　　“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百合色……”

　　接着，初渐顺利地背完了课文，没有再卡壳。

　　俞老师点头，下巴一扬，给她颁发了回家的通行证：“回去吧。”

　　初渐抱着课本走回座位，暗暗松了口气。收拾书包离开教室时，故意从后门走，悄悄和周可打了个招呼，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周可最不喜欢的就是背课文，别人背一两遍就记住的东西，她得背十遍才行。此时的她，正躲在课本后面唉声叹气。

　　被留堂后，初渐没有一起回家的玩伴，就自己一个人回了家，结果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钥匙落在学校的课桌里了。她只好原路折返回教室，还好家离学校并不远，心里还惦记着可以看看周可背完书了没有。

　　结果刚到教室门口，初渐就看到了令她震惊又恐惧的一幕。

　　俞老师正扯着周可的马尾把她从座位里拖起来，然后抽出掌心在周可的脸蛋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笨蛋！蠢猪！”打完左脸，在右脸上又打了一巴掌。“就这么一个自然段都背不出来！”

　　打完了周可，又调转方向用同样的方法收拾另外几个女生。

　　女同学们就像洋娃娃一样被俞老师扯来扯去。

　　男生也没有幸免，只不过他们没有柔弱的长发，俞老师只能扯住他们的衣角。

　　周可头发上的皮筋被拉到了很远的位置，后脑勺的长发凌乱地拱在肩上。

　　她们似乎被吓傻了，呆呆地、惊恐地站在原地看着老师，连哭都忘记了，

　　“回去！找你们！家长！背！”俞老师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大吼着，拿起课桌上的语文课本一本一本地猛塞在学生们的怀里。

　　一通发泄完，俞老师指着同学们警告道：“明天！背不熟不准来上课！听到没有？！”

　　一群被吓傻的小鹌鹑弱弱地点点头。

　　初渐看到俞老师收拾好包气冲冲地要走出教室，赶紧一溜烟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梯，飞奔似地往家跑，完全忘了自己的钥匙还在教室里。

　　初渐惊魂未定地在家门口楼梯上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等到初志远和卫国明一起回家来。

　　卫国明看初渐脸色煞白，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初渐摇头，接着又想到了教室里刚才发生的一幕。

　　“今天我们语文老师打人了，”初渐忙不迭说：“打得可凶了，她用手拽着周可的头发，就这样甩过去……”初渐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动作比划着，想给父母重现自己在教室看到的画面。

　　“还用手打她们的脸！很用力地打！”因为太过于震惊，初渐的声调都比平时高了几倍。

　　初志远和卫国明听了却没有露出和初渐一样震惊的表情，他们用一种习以为常的神态问道：“你没有挨打吧？”

　　初渐用力摇头。

　　“你在班上听话肯定就不会挨打。”卫国明说。

　　“肯定是你们那几个同学惹你们语文老师生气了。”初志远说。

　　初渐不懂，甚至还有些委屈，虽然她并没有挨打。

　　“那周可也听话的，周可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坏事。”初渐说。

　　初志远说：“周可成绩也不算好吧，上学期期末是不是还排在你后面？”

　　初渐没话说了，她只是在心里觉得不公平。

　　苹果也和初渐一样忿忿不平：“我觉得爸爸妈妈说的不对！难道记忆力不好背不好书的孩子就活该要挨打吗？”

　　星澜只是在一旁听着，这次她没有跳出来反驳什么。

　　琥珀说：“周可虽然背书不厉害，但是她能画出很好看的画，难道画画好看不是一项本领吗？”

　　初渐想到了自己可以拿来反驳父母的观点：“但是周可画画很厉害，她以后可以当服装设计师。”

　　卫国明噗嗤一声笑起来：“画出来的画又不能当饭吃。”

　　初志远说：“哪里需要那么多服装设计师啊？混得好也就是当个美术老师，所以好好读书、考个好成绩才是以后最好的出路。”

　　初渐这下彻底没话了。

　　星澜听完了，像懂得了什么道理：“周可画画那么好看，都不能当服装设计师啊……初渐虽然唱歌好听，但是好像也不是像电视里的歌星那么好听，虽然能写作文，但写的又不是小说，那初渐肯定也不能当歌星和小说家。”

　　苹果生气地捂住了初渐的耳朵：“星澜说的不对，别听她的！”

　　第二天在教室里，大家都在讨论俞老师打人的事情。被打的男生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俞师太打周可她们那才叫一个狠呢！”一个同样被打的男生比划起来，“拽着马尾就这样pia pia扇大嘴巴子！”

　　甚至有男生说俞老师扯马尾的这种方法在女生打架时可以战无不胜。

　　女生们则陷入了沉默，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成为被扯马尾的其中一个。

　　初渐悄悄问周可：“你有没有把俞老师打你的事告诉你爸爸妈妈？”

　　周可有点委屈，点点头说：“我告诉他们了。”

　　“他们怎么说？是不是要去找校长？”初渐心想，如果周可的父母去找校长反映，俞老师就再也不敢打同学们了。

　　周可摇摇头：“他们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以后好好背书，不要被老师打。”

　　初渐心里那点小小的希望也熄灭了。

　　问其他被打的同学，有人回答说：“我爸说我不好好学习，正好让老师好好教育教育我，还说如果连老师都教不好，他就亲自动手来教教我。”

　　打人事件就这样悄然无声地过去了，打人的俞老师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坏人那样受到应有的惩罚。

　　初渐也越来越不敢在课堂上举手回答问题，生怕说错话被俞老师记住。因为如果她挨了打，卫国明和初志远肯定也不会帮她找校长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的缘故，初渐开始觉得心脏会突然像被绳子勒紧一样，只要一喘气就疼得厉害。

　　有一天上书法课，心脏突然又疼起来，初渐只好大气也不敢多喘，静静地等待这种痛觉消失。

　　初渐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卫国明和初志远又吵起架来，初渐才发现原来自己心脏不舒服可以成为制止他们吵架的利器。

　　那天，卫国明在几个空药盒里发现了初渐偷偷藏下的零花钱。

　　“这孩子真是学精了，给你的零花钱你都没用完就伸手来找家长要，你是不知道爸爸妈妈上班赚钱有多辛苦啊？”

　　卫国明说着就要把初渐偷藏的钱全部没收，把初渐急得哇哇哭起来。

　　“你别动她的钱！”初志远生气道：“她现在学会自己攒钱不是挺好的吗？现在正是培养孩子金钱观念的时候，要是她把平时的零花钱都花完了你才该着急呢！”

　　卫国明不满初志远说话的态度：“你声音大些什么啊？！你就只会护着她！”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架来，初渐哭得更凶了，一下子猛地感觉心脏又开始痛起来。

　　初渐不哭了，捂着胸口蹲下身说：“爸爸，妈妈，我心口好痛……”

　　初志远和卫国明看女儿蜷缩在地上，立马停下了争吵。

　　“哪里痛？这里？”初志远指着心脏的位置问。

　　初渐痛苦地点点头。

　　卫国明表情一下就变了，着急道：“坏了，该不会像有云一样有心脏病吧！”

　　初志远瞪着卫国明道：“别瞎说！怎么可能……”但初志远的表情明显对自己刚才的判断没有底气。

　　“走走走，赶紧去医院做心电图！”卫国明催促道。

　　“我抱孩子，你背包，别忘了拿卡。”

　　就这样，初渐的心口痛化解了一次父母的争吵。到了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没检查出什么问题，让观察一段时间再看看。

　　于是只要初渐一说心口疼、心脏不舒服，初志远和卫国明都要紧张一把，生怕初渐和初有云一样。

　　但时间长了，这招就不管用了。

　　初志远和卫国明依旧吵架，尤其是从家庭聚会回来以后。

　　“你二哥怎么那样说话啊！还有你二嫂！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我就记得女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你二哥二嫂来医院看我也是那个嘴脸，还说什么‘今年生儿子的人挺多啊，怎么就生了个女儿出来’，怎么了，生女儿怎么了？再说了，生男生女又不是我来决定的！”

　　“你家这些亲戚真是讨厌，生怕我们俩过上好日子似的！”

　　卫国明从一进家门就滔滔不绝地把心里的不快一股脑倒出来，完全不管初志远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说够了没有？从到家你就一直没完没了，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初志远厌烦道。

　　卫国明听了立马委屈起来，跳起来指着初志远骂道：“初志远！你果然还是帮他们不帮我是不是？！他们那样说我，你不帮我说话，反倒怪罪我话多？！你跟你二哥二嫂才是一家人吗？！”

　　初渐生怕他们又打起架来，赶紧跑到他们中间去。

　　“妈妈，我心口疼……”

　　卫国明像听不到，初渐又跑到初志远那边。

　　“爸爸！我心口又开始疼了！”

　　初志远也像没有听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