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守护神》三千夕

13、初渐的故事10

　　两人越吵越凶，初志远看了初渐一眼，一气之下，回卧室里找出手提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又要收东西走是不是？”卫国明看初志远收东西冲进卧室吼道，“一吵架你就要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初志远像是屏蔽了耳边所有声音一样，衣物装进袋，拉链一拉，拎起来就冲出了家门。

　　初渐没有追上去，她只是哭着跑到卧室的窗台前，看着爸爸把大大的袋子绑在摩托车后，坚决果断地骑上摩托车，朝着和家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

　　初渐有一种隐隐的预感，爸爸再也不会回家了。

　　星澜、苹果和琥珀都不说话了，她们都和初渐一样默默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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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里同学们都开始写同学录，因为有同学下个学期就要转校回老家，就像潘俊毅一样。

　　初渐也想让同学们给她写同学录，但她之前攒下的钱都拿去和周可一起春游去了。

　　上个周末，她们分别用自己攒下的十块钱买了喜欢吃的零食，坐着公交车一起去葵安最大的公园里野餐。

　　那是她们第一次独自相约出游，甚至因为错过了下车站点，直接坐到了终点站。

　　她们沮丧地想着还要多花两块钱坐公交车回去，没想到司机叔叔悄悄对她们使眼色，摆摆手：“不用给了不用给了！”

　　那天她们在樱花树下度过了愉快的一天。躺在嫩绿的草坪上，看着粉嫩的樱花随风飘落。

　　她们分享着喜欢的零食，不用背书，不用写作文，好像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

　　有人在放风筝，风筝和她们一样自由。

　　初渐没有多余的零花钱买同学录，所以只能看着别人的本子心痒痒。

　　有一天初志远来接初渐放学，带着初渐去逛书店，初渐正好看到了一本外壳很好看的同学录。

　　苹果也被这本精致的同学录深深吸引：“这本同学录太好看了，我们把它带回家吧！”

　　星澜默默地背过身去，她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初渐根本不会听她的。

　　初渐没有告诉初志远她想要这本同学录，而是趁周边没有人注意，悄悄把同学录塞到了自己的外套里。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人发现。

　　店员没有发现，初志远也没有发现，初渐再一次靠自己的“小聪明”偷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把同学录开开心心地揣在怀里，就像紧紧抱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幸福。

　　初渐和其他同学一样，把同学录里的卡纸拆开分给自己的同学们，然后再一页一页地收回来。

　　“天天开心！”

　　“快乐每一天！”

　　“一帆风顺！”

　　“百事可乐！”

　　“勿忘我喔！”

　　稚嫩的笔迹一点点把留言页填满，收获着满满的祝福。

　　和初渐预感的一样，初志远那次走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也许回过，毕竟卧室里的那台灰色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初志远趁着她们母女都不在的时候把电脑和电脑桌一起搬走了。

　　卫国明又变成了之前那个不开心的妈妈。

　　那天放学，初志远就在校门口等初渐，骑着摩托车把初渐送回家，让她上楼去装一些衣物一起带走。

　　初渐扶着他的后背下车，双手拉着书包的两条背带。

　　“爸爸，你不回家了吗？”

　　初志远不看她的眼睛。

　　“你上楼去拿完东西就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初渐跑上楼，用塑料口袋装了几件衣服。初渐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让她收衣服，也没有想为什么要收，只是照着爸爸的要求去做。

　　坐在初志远的摩托车后座上，初渐扶着爸爸的肩膀，开心地唱着歌。

　　初志远搬回了原来的那间屋子，那台灰色电脑还放在老位置。

　　“爸爸，我想看动画片！”初渐一看到电脑就激动起来。

　　“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不回去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去上学。”初志远说着，给初渐打开电脑放她喜欢看的动画片。

　　晚饭的时候，初志远给初渐做了她爱吃的蒸鸡蛋羹、炒土豆片。

　　吃完晚饭，初渐就开始做作业。她从小就养成了很好的习惯，晚上一定要把作业做完再去干其他的事。

　　作业还差一半没完成，初渐身后的窗户响起“邦邦邦”的敲击声。

　　“初渐！初渐！”

　　初渐的耳朵认出那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直接吓了一个激灵。

　　她扭头去看窗户，卫国明正站在窗户外边生气地拍打着玻璃。

　　“出来！快出来！”卫国明朝初渐勾勾手，命令她出去，“跟我回家！”

　　初渐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又怕又抖地朝客厅喊：“爸爸……”

　　初志远进门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卫国明，卫国明也看到了房间里的初志远，立马爆发出了尖锐的叫喊。

　　“好你个初志远！凭什么把我女儿带到你这里来？！”

　　初志远也大声叫起来：“初渐是你一个人的女儿吗？！她也是我女儿！”

　　两人一吵起架来，初渐就知道自己今天的好日子又结束了。

　　卫国明一副作势要拿砖头砸玻璃的架势，初志远飞快开门跑了出去。

　　“你说要离婚我也同意离了，但你不能不给抚养费吧？！你连自己女儿的抚养费你都舍不得给你算什么男人？！”

　　“我来养初渐！不要你出抚养费！”

　　“凭什么？！离婚的时候就说好的，初渐归我！你现在说反悔就反悔啊？”

　　两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住在楼上的叔叔穿着背心，踩着拖鞋就下楼来调解了。

　　“哥，嫂，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别吵了，”背心叔叔夹在卫国明和初志远中间，生怕他们打起来，“你们这样吵架会把孩子吓着的。”

　　背心叔叔又跑过来安慰初渐：“小朋友你别怕，先去做作业。”

　　初渐点头，苹果跳了出来：“这个叔叔真逗，这种情况还怎么安心写作业呢，万一他们俩又突然打起来怎么办？”

　　琥珀说：“这个背心叔叔多好啊，他还会劝爸爸妈妈不要吵了。”

　　星澜说：“初渐还是收拾东西跟妈妈回家吧，你看妈妈一个人来这里找你，多可怜啊，她就是想让你跟她回家。”

　　苹果听了星澜的话，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为什么要跟妈妈回家？妈妈不会给初渐做好吃的饭菜，每天就是稀饭面条，还每天凶巴巴地对初渐说话，而且妈妈那里没有电脑，一点也不好玩，她也不会帮初渐检查作业，凭什么要去妈妈那里过苦日子！”

　　星澜觉得苹果不可理喻，急道：“当然因为她是妈妈啊！是妈妈把你生出来的！”

　　卫国明还在和初志远吵架，一边吵一边哭，走到窗户边拍着玻璃喊：“初渐！快出来，跟妈妈回家！回家！”

　　星澜也哭起来：“你们看妈妈多伤心啊，她多可怜啊！你们怎么忍心让妈妈一个人回家？”

　　妈妈的眼泪让初渐感到了责任和负担，她不情愿地起身把作业本收进书包，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眼前的电脑，然后背上书包，提上自己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衣物袋走出门。

　　“回去做作业初渐，你别听她说的。”初志远看到初渐提着东西出来，朝初渐摆手让她回去。

　　“你凭什么把女儿带走？！以后不准你来看初渐！”卫国明指着初志远又骂起来。

　　“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看？你以为你是谁？！”

　　“我们俩离婚的时候我就告诉女儿了！以后她再也没有你这个爸爸！再也不会叫你爸爸！”

　　“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

　　……

　　在空旷漆黑的夜晚，只有远处一颗橘黄色的路灯忽明忽暗，小飞虫像灰尘一样在光线下浮沉。

　　男人和女人吵得不可开交，就连劝架的背心叔叔都无奈地蹲到一旁默默地抽起了烟。

　　“不要吵了……”

　　初渐微弱的声音只能在自己的耳边回荡。

　　她鼓起气来，大声朝他们喊着：“不、要、吵、了！”

　　但仍然没有一点用，他们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初渐生气地提上自己的塑料口袋，气冲冲地离开了初志远住的地方，一点也不想管那对吵架的男女。

　　书包很沉，塑料袋里的衣物也很沉。初渐大跨步走在离开的路上，心里却一点点轻松起来。

　　“吵吵吵，没完没了地吵，我一点也不想听！”初渐边走边喊。

　　她坚定地走在离开的路上，路边除了路灯没有一个人，她没有害怕也没有犹豫，一点也没有往回看。

　　初渐从蜿蜒的小道里走出来，走到了大马路上，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十字路口。

　　看着眼前没有一条属于她的分岔路，她的义无反顾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力和迷茫。

　　她就算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她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到父母吵架的地方，一个是回家。

　　两个都是她不想去的地方，但除此之外，她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路也许可以自己选，想走哪条走哪条，但是爸爸妈妈是没得选的。

　　初渐想哭，她的眼睛慢慢湿润，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水泥路面上。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手里拎着的东西是那么地沉，两只手的指节都被压出了几道深红色的勒痕。

　　没过一会儿，卫国明跑着追了过来。

　　“女儿！渐渐！”

　　初渐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了。

　　卫国明提上那两个塑料袋，拉起初渐的手：“走！我们回家！”

　　初志远也骑着摩托车赶来，他把车横跨在初渐和道路的中间，拦住准备离开的母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