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绿豆糕 ...
-
白术嘴上说着起不来,但自从栖无恙答应每日清晨在院子里练剑后,他每天都会在院子里躺椅上看他练剑,时不时提点两句。
栖无恙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白术以往在他起床后要等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但现在有时候甚至有几次在他起床前就已经先到院子里去了,他问白术却每次都会打哈哈搪塞过去,便不再问了。
一日清晨,栖无恙照例练完剑,大汗淋漓的坐再台阶上缓气,白术掀开半个眼皮看他一眼,抛过去一块干净布给他擦汗。
“不错,这次步子更稳了,出手速度要再提上来点,所谓天下功夫唯快不破,但也不能都快,那样就没有一点空隙了,这个空隙不是破绽而是余地,真功夫从来不是力量的较量,有余地才有变换和更上一层楼的空间。”白术道。
“嗯。”栖无恙听的认真,微微蹙眉复盘一番,再度提剑练习起来。
“好剑!”药老站在院子门口,在栖无恙再度练完一套动作后叫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吧?按这个速度,无恙应该很快就能到人剑合一的阶段了。”药老看着白术笑。
“我教的怎么不厉害?”白术不搭理老头儿的挑衅。“话说之后呢?人剑合一后怎么说?”
“人剑合一之后嘛,再较量就是较量的修为境界了,走到这一步,但凡一招一式都是巨大的能量,是能以个人之力屠城的恐怖力量,所以非常危险,因为境界无好坏善恶之分,一旦一念之差入错道,对天下所有的生灵百姓都是毁灭性的单方面屠杀,只有同等境界的人能一战,但这样的搏斗,不论输赢必将死伤无数。”药老说。
“无恙不会的。”白术不以为然,“来吃早饭吗老头儿?”
“不了,今天要进山一趟,你们慢慢吃。”药老对门口的几个汉子打个招呼,跟着出去了,还顺走了白术自己编的斗笠和背篓,任凭白术在背后叫唤只假装自己是耳背老头听不见。
“果然不是亲爹啊。”白术摇头摆尾的叹气道。
“不是吗?”栖无恙一边说一把脱下上衣,丢到木盆里,擦身上的汗。
“你见过一个普通的爹却生出一个俊逸无双的绝世好儿的情况么?”白术认真反问。
栖无恙笑着摇摇头,赤膊进灶房淘米烧水去了。
做完这些,他打了一桶清水提到院子里,把裤子一脱,大剌剌的提起水桶就往身上冲。
盛夏已至,清晨的风都是温热的。
清水兜头而下,带走了汗与热,水珠晶莹挂在他精壮的身体上,蜿蜒的顺着他的肌肉纹理往下滑。
他甩甩头,抬手一抹脸上的水,又把头发往后抹去,露出那对浓眉,此时被水珠沾湿,黑成两道墨剑一般,衬得眉下的一双眸子亮得吓人。
快速冲完澡,三两下擦干,穿好衣服后栖无恙继续弄早饭。
白术大爷似的躺在竹编躺椅里,身上盖着张小胖妈妈送的花花小薄被,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盯着栖无恙进进出出。
他家小孩儿长大了,真是好看,身材和模样都没得挑的,干杂活的举手投足之间还有股潇洒果决的气质,也是个绝世无双的儿郎啊。
啧啧,这样个人,说不定连掏粪坑都是赏心悦目的吧?
白术正眯着眼睛想象那个画面,栖无恙从灶房里走出来,把绿豆糕、八宝粥和一盘拍黄瓜端到了外面桌子桌子上。
黄瓜的清新、八宝粥的浓醇和绿豆的豆香瞬间扑面而来。
白术赶紧摆摆脑袋把无关事宜甩出了脑袋,专心虔诚的迎接他的早餐。
栖无恙把其中一双筷子递给白术后,也坐到桌子另一端一起吃。
两人都是男人,没什么拘束的,都大口大口吃着,酣畅淋漓。
“能问你个事儿吗?不想说可以不说。”栖无恙突然说。
“问呗。”白术含着绿豆糕,说话含糊。
“你晚上睡不着觉,是吗?”栖无恙抬眸看他。
白术顿了顿,继续干饭。
“为什么这么说?”白术问。
“你晚上睡不着。”栖无恙看着他,肯定道:“所以起这么早,以前也不是赖床,而是直到清晨才能小睡一会儿,所以你白日无事经常犯困。”
白术垂眸安静吃着绿豆糕。
“为什么?”栖无恙看着他:“你不会是还在介意被我救的事儿吧?”
“不是。”白术终于说话了,抬眼看栖无恙。
“那是什么?”栖无恙盯着白术。
白术又垂下眸子吃拍黄瓜。
“哥哥,我最近总会做同一个奇怪的梦,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栖无恙叹口气,转移话题。
“什么梦?”
“我梦到……你了,你好像很生气,非常生气,盯着我看,然后总会对我说一句话。”栖无恙缓慢的说着。
“我说什么?”白术疑惑看着他。
栖无恙也抬头看着他:“我可以告诉你,那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白术一愣,反应过来笑了笑,摇摇头,思索片刻后开口:“不是想瞒你,这件事有些复杂,我自己也没理清。”
“没关系,我可以试着理解,你说吧。”
“嗯,怎么说呢?在我功力觉醒后,我的内力似乎也在恢复,这种力量伴随着一些……好像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会突然出现到我身上,这听起来肯定很奇怪吧,也很难理解,但是……”
“我理解。”栖无恙打断他,补充道:“这种情绪很真实吧,简直像亲身经历的一样,这个时候如果睡着就会卷入奇怪梦境里,也真实的像亲身经历一样。”
白术微微蹙眉看着他。
“我大概知道了,哥哥,我告诉你你在我梦里面说的话是什么,你说……”栖无恙把最后一块绿豆糕放白术碗里,看着他平静的说:“你说‘给我跪下。’”
清晨风卷着夏日的热流吹过,把院子里的几颗桂花树吹的摇晃,安静下来时,能听到树叶间摩擦的沙沙声。
“怎么?”白术坦然吃了最后一块绿豆汤,问道:“难道你把我绿豆糕都吃了?”
栖无恙微微一愣,侧过头嗤的勾唇一笑:“可能是吧。”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多出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意,稳重的像个苍迈的老人,一种违和的反差感。
“然后呢?你怎么办的?”白术吃瓜群众般问道。
栖无恙单手撑脸,看着他:“你都开口了,我只能跪下咯。”
白术瞪眼看着他:“这什么话?难不成我让你去做坏事你也会去做?”
“什么坏事呢?”栖无恙问。
“偷盗、抢劫、坑害别人等等这些。”白术说。
栖无恙突然低头一笑,状似无意道:“白哥哥觉得呢?你相信我会做吗?”
“这话问的……有意思吗?”白术翻白眼。
“什么意思?”栖无恙坚持问。
白术看他一会儿,无奈投降:“我以为这种事情根本不用直接说出来的,相处也有段时间了,我留在身边的只有一个你罢了,你说呢?”
栖无恙低垂的眼里闪着光,安静了半晌,开口时却依然平静如斯:“说的也是,那么,白哥哥觉得像我们这样的这种性命之交在什么情况下会向对方否认信任呢?”
“否认?这可不好说了,但我相信这必然是伤人伤己的行为,应当有其中缘由的吧。”
“我想也是,所以白哥哥相信性命之交是值得完全信任的是吗?”
“我相信无恙是可以信任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过白哥哥怎么会相信我就会一如既往,甚至相信我以后也不会误入歧途呢?人可是会变的。”
“可能是我对你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吧。”白术打个哈欠,站起身:“好了,别想些没用的了,我去睡觉了,你也收拾收拾去药房吧。”走过栖无恙时搓揉了把小孩儿脑袋,头也不回的进屋睡回笼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