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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窝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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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天天过去,白术终于被药老批准吃一些零嘴了,可把他激动坏了。
与此同时他也能自己到院子里转转了,虽然因为卧床太久,体力不支走不远,但现在能靠自己接水喝,自己上厕所了。
这也给了栖无恙很多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能做很多拖了很久的事情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赚钱生活,打份零工。
晚上药老又来了——例行的每月看一看儿子是否还活着,趁这个机会,栖无恙给俩人说了这件事,不过主要还是想问问药老自己能做什么。
药老回答的很爽快,因为正好自己的药房就需要劳动力,春季瘟疫多,看病都忙不过来,药房那边都没空管,一堆的药需要一点点处理的,正好栖无恙可以分忧。
栖无恙年纪尚小算童工,不过药老才不管什么童工不童工的,活不算少,工资却按童工的算,还要时不时pua一句:“收你就不错了,别的地儿都不要你这样的小孩儿的,好好表现啊!”
栖无恙也不抱怨,干活踏实不偷懒,脑子灵活招人喜欢,自己辛辛苦苦干一天得一点点钱,要分一半给白术买糕点。
白术一点儿不客气,每天就翻牌子一样,今天要吃李家的桂花糕,过两天又要馋王家的白糖蒸馍,没两天又惦记周家的芝麻煎饼。
想吃也不自己买,让栖无恙买了热腾腾的拿回家送面前来他才吃。
最近白术也跟附近邻居混熟了。
有的人调侃栖无恙——他这那儿是救了个救命恩人啊,简直是捡了个祖宗回来,傻乎乎的听人使唤,把白术给惯的,废物似的。
白术在一旁一边吃栖无恙给他带的油炸馓子,一边剥豌豆,听到之后微微一笑,抓起几颗豌豆,一弹,几个人哎呦一声捂住了脑门儿,也不取笑了。
这是白术最近发现的,自己的一些功夫在逐渐苏醒。
但他没有声张,只偶尔像老赖一样暗搓搓的使点小动作。
他称之为小试身手的训练。
栖无恙看着白术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笑,默默起身给他倒碗米汤让他下着吃。
邻里邻居的人说多了,有时候一些老辈的人也会说上两句,白术可没法拿豆子打老年人,只好耐心的睁眼说瞎话,说自己看着好了,其实遗留杂症很多,精力不济啦,行动不便啦,甚至什么食欲不振,耳朵不好,眼睛看不清都来了——反正这些看不出来的。
有热心的人会点医术还会多几句,白术也有问有答能说很多具体症状出来,听的连栖无恙都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在扯谎了。
不过不管是不是装病,只要他在,哪怕白术就是要吃天上的云,他也会想办法去给他卷一捆下来,默默装好盘送人面前去的。
白术乐得自在,渐渐病好了,气色也红润起来,但还是假装虚弱,依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生活。
栖无恙每天回来都能看见白术,要不是在院子的摇椅上睡大觉,就是看他从王家找来的话本,或者在院子门口逗人小孩,有时还会幼稚的抢人小孩的木马玩。
小孩被白术耍,还是爱找他玩儿,越来越没大没小的,都不叫他白哥哥都直接叫白术了,白术也不纠正,和小朋友们哥俩好,教人捉虫子掏鸟窝。
初夏,天气渐热。
药老也不那么忙了,还有功夫在药房里打个盹,栖无恙也终于有了时间去王裕文的小书房看书的机会。
这段时间在药房帮忙,两人的关系好了很多。
王裕文比栖无恙大四岁,但栖无恙少年老成,不卑不亢的态度深得王小少爷的赏识。
两人如今有了空闲,就一起待书房里,这里的书栖无恙都获得王裕文批准,可以随意拿去看。
王裕文是富贵人家的儿子,从小有先生教,是个饱读诗书有见识的孩子,他聊天的时候,除了家长里短,还会给栖无恙谈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讲顶天立地,赤胆忠心的男子汉,讲终年风沙弥漫,荒凉却广袤无垠的边疆,又讲烟柳繁华,温柔富贵的江南。
这些记忆好像已经离他很遥远了,像上一世的所见所闻,聊起来时无比怀念,有时候像个健忘的老头一样重复说起一些事情,栖无恙作为唯一的听众也很给面子,都听的认真。
除此之外,栖无恙还有一个意外收获——他在书房里发现了珍藏:无情宗心法,剑谱。
这像一支强心剂一样给了栖无恙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力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以没有一技傍身呢?
栖无恙一直知道白术是有功夫的,但他从来没表露过自己其实也有一点底子,一部分原因是这些是自己偷学的,不精,有些拿不出手。
另外一部分原因是不确定白术等人的态度。
他母亲当年就是不想让自己练功的,因为不想让他到外面去,于是他只能偷学,后面被发现也是因为一次偷溜被发现了才被捉走毒害的。
但他并不后悔。
难得的获得了几本秘籍,栖无恙原本打算慢慢读,细嚼慢咽的啃透的,但似乎很难做到——他学的实在太快了,甚至有时候学了一章就无师自通了下一章,简直就像他已经把那些招式练过了成千上万遍,完全烂熟于心,每个动作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不用思考就做了出来,完全的水到渠成。
不到几天,他竟然就学完了所有内容。
在五感扩大后,为了不打扰到白术,栖无恙主动搬去了侧房住,每天天不亮偷偷跑出去练剑,然后回来洗个澡,神清气爽的给白术做早饭。
某日,栖无恙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在山头练剑时,突然感觉又有所突破,大地的能量源源不断的向他涌入,让他越练越得心应手,木剑似乎于自己合为一体,来去自如。
正练的尽兴时,突然耳边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响动。
一股细微的风不正常的流动,被他捕捉到。
栖无恙猛的侧身一个剑刺——半只窝窝头稳稳的穿在了剑上。
不远处的树上传来啪啪掌声。
栖无恙抬头一看,白术穿着雪白中衣,翘着光脚坐在树干上看着他笑。
他出来的匆忙,头发也都披着,那头漂亮的银发在渐渐亮起的晨光中闪闪发亮,林间的风吹拂着他的秀发和洁白的衣摆,在旭日的光芒下,整个人似乎在发光,耀眼的几乎不能直视。
偏偏当事人还一无所知,笑眼如星辰。
“半夜给一泡尿憋醒了,起来如厕,发现你小子不在,还以为你想不开跟王家那小子私奔去了,连夜追过来逮你,没想到……”白术斜着双含笑的丹凤眼佯怒。
“……居然是在偷偷用功。”白术说。
栖无恙抬头看着那人,张了几次嘴,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脚,凉吗?”
“凉,鞋都没顾上穿就来捉人了,你说你练剑就练剑呗,一声不吭的想急死谁?”
“对不起,我错了。”栖无恙迅速认错,态度良好:“别生气,白哥哥。”
“行,原谅你了,过来背我,光顾着跑出来找人,都没劲儿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白术一跃而下,像一片白云一样轻轻的落地。
栖无恙忙上前去,蹲身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背好了白术,怕他脚冷,用两只手握着他的脚,给他捂热了。
“什么时候开始练剑的啊?功夫不错。”白术问他。
“一个月左右,我在王裕文那儿找到了几本书,学了点。”
“有基础?”
“算有一点儿。”
“谦虚了吧,这功夫没个几年打底连形都出不来。”
栖无恙没说话,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毕竟没有对比,所以天才也不敢说自己是不是在谦虚。
“这是好事,你不用瞒着我,我知道有些家族里很忌讳下人练武,但你首先不是下人,其次我也不会不让你练,以后就在咱自己院子里练就行,我还能帮你看看,唔,如果我起来了的话。”白术慢悠悠道。
找到人了,精神松懈下来,白术开始犯困,轻轻靠在栖无恙的背上,少年人宽阔滚烫的后背,感受到他稳健前进的步伐,突然想到之前他就是这样背着自己一步步走出山的吧。
白术侧着头,冰凉的发丝如瀑,一缕滑到栖无恙的胸前,轻轻磨蹭他的前襟。
“咳,在院子里练会吵到你睡觉。”栖无恙沉声道。
“不会,像我这样级别的高手是不会被轻易影响的,当然不是因为我感觉迟钝,我能感觉到每个人的气场,如果是安全熟悉的,那就不会惊动我。”
“嗯,知道了。”栖无恙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窝窝头你什么时候拿的?吃了吗?”
“哦,我上完厕所有点饿,刚好看到簸箕里面放着,就拿了一个来吃,怎么了吗?”
“没事,下次给你做更好吃,这个就不吃了。”栖无恙冷静的说。
他没说那是他用剩饭拌肉汤做的,是专门给白术拿去喂小猫小狗的。
白术喜欢小孩儿,也喜欢小动物,不仅喜欢,还往自己院子里带,药老怕猫猫狗狗的不干净,每次来都会把野猫野狗往外赶,白术就往家里招,还拿着骨头诱它们进屋里来,把药老气的想把人给塞回深山里面去。
而栖无恙不论是小孩儿,还是什么猫猫狗狗的,他都无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但白术喜欢他就会帮他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