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曲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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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李芙蕖下意识出声，但笑容却已经先反应过激得浮上脸庞。
“我心悦你。”笛飞声盯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意，“若你还想听，我可以再说几次。”
李芙蕖空着的手按上胸口，只觉手颤得快要捂不住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那，那倒不必。”
“那你的答复呢？”笛飞声难得有了耐心，凝视着她等她的回答。
“啊，啊，是，是得答复的。”李芙蕖好似才知道需要答复，努力平复心情思索了许久，直到笛飞声感觉掌下的细手不再激动得发抖才听到她说道：“我不知道。”
笛飞声心下一沉，有些失望地看她。
李芙蕖忙解释：“虽然我是此生第一次有喜爱的感觉，但我很肯定我真心爱重的是阿飞。我暂且也无法完全将你和阿飞视为同一人。”
李芙蕖有些心虚地抬眸看笛飞声，笛飞声看着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但还是点点头继续侧耳倾听。
“若我贸贸然答应，将来会总是忍不住像在来四顾门的路上时总将你与阿飞比较，便总会嫌你不够周全，”李芙蕖有些赧然地低下头，“不够真心待我。”
“所以你来时果然总是怀念阿飞。”
“原来你知道啊。”
“当然。”笛飞声眉毛一挑，“我又不是方多病那个蠢货。”
“笛飞声！你才是蠢货！”不远处假山之上遥遥传来了方多病的声音。李芙蕖又气又羞地看去，晨光照亮了山石之间影影绰绰的李莲花和方多病。
他俩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见被发现，李莲花毫不尴尬地笑笑，拉着冒头的方多病一起蹲了下去，只露出方多病的那头高马尾。
笛飞声松开了手，自地上拾了一片花瓣，朝着那缕高马尾扔去，挽着发丝的玉冠霎时裂开。方多病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传了来，才说到一半忽然停下，如同被猛然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李芙蕖尴尬得很，加快了语速低声说：“等角丽谯和单孤刀的事情了结后，我再与你说答复。”
笛飞声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若你想，那该等一切了结我们再说儿女情长也无妨。”
说罢，他拿起刀放入身后刀鞘，手自然抬起想牵住李芙蕖，下一瞬又想起她尚未答应便立刻收回。
李芙蕖倒是并未发现他的动作，转身便与他一起朝相思梨花阵出口而去。只有不远处狼狈蜷缩在假山内的李莲花似感慨似欣慰地叹了口气。
*
天下第二多年夙愿已偿，虽说生生将需得三日才能完成的比试压缩到了一晚上，为了避免闹出太大动静笛飞声和李莲花还刻意收敛了许多，但这场比试还是让他们二人都畅快无比。
次日笛飞声在做给江湖众人看的与李芙蕖之间的比试时便轻松了不少，出手之时比起比武更多的是教导的意味。一场比试下来，李芙蕖也输得体体面面，甚至对剑意的领悟又深了几分。
比试结束后，二人自后山走出，又是以乔婉娩石水打头的一众江湖人士等着。此处的人数比昨日迎接他们时多了不少，大多都是听闻今日比试连夜赶来的。
出人意料的是，肖紫衿竟也站在了乔婉娩身旁，更奇的则是人群最边上正在窃窃私语的李莲花和云彼丘，更不用说芩婆不爱凑热闹不在此处还情有可原，但总黏在李莲花身边的方多病此时却也不知所踪。
石水第一个迎了上来，眼神在喜悦笑着的李芙蕖和目光难得柔和的笛飞声之间来回，“门主……”
李芙蕖朝笛飞声一拱手，“笛盟主武艺高强，我甘拜下风。”
笛飞声点点头，以做回应。见围观的江湖人中有的露出了轻视神色，他补充：“她心性坚韧，悟性也不错，假以时日必不在本尊之下。”
这番话说完，石水和乔婉娩脸上总算有了喜色，众人也收起了蔑视，至少面上都有了几分不知是真心亦或假意的钦佩。
“在下有话要说。”
人群最后突然一抹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一个张扬的身影穿过人群。李芙蕖向那处看去，大摇大摆走来的竟是一位老熟人——万圣道封磬。
“在下回到教中后苦心钻研数日，终于寻得扬州慢破解之法，故今日想向李门主讨教一二。”封磬脚步缓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乔婉娩踏出一步挡到了李芙蕖面前，轻皱秀眉，“门主刚刚比试完，不如休息几日后再说比试。”
封磬却不依不饶，视线落到乔婉娩身后，“难道你怕了不成？果然不过一介女流，纵使得了一身绝世传承也畏畏缩缩。”
此等狂妄之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石水手扶上腰间长鞭就要向他甩去，李芙蕖抬手止住她动作，眼神缓缓扫过周围，原本站着李莲花的位置现在已空空如也，身旁的笛飞声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开。
李芙蕖心下有了推测，嗤笑一声后朝封磬说：“既然要比试，不如定个筹码。”
她又说：“如果你赢，什么要求都随你提。但如果你输，我就要你自请入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说清楚你十年前与单孤刀一起做了什么。”
此话又是引起一阵哗然，只是封磬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他用刀背拍开乔婉娩，大刀砍向乔婉娩身后的李芙蕖。李芙蕖刚刚虽刚打过一场，但封磬的武功远不如她，她丝毫不怯，抽出软剑缠上刀。
封磬也不痴缠，巧使力将刀尖脱开，只是刀尖缠得紧密，他手中的刀不可避免地被切掉了一大块。他暗道不好，运起轻功往后跳开，跃得离人群越来越远。
李芙蕖自是紧追不舍，还有余力往后看了一眼。只见人群中有近半数都忽然拿出武器对身旁的人大打出手，这些人下手又狠又莽，用着不要命的打法牵绊住了石水等人。
眼见封磬在后山来回转了两炷香也不敢停下脚步，李芙蕖也咂摸出了他的目的。她本还存着些看他要逃去哪儿的想法，这下确认他不过是在刻意拖延时间，便也不再留情面，脚下快了两拍便逮住了他。
封磬只觉衣领被向后一拽，他就被狠狠扥到了地面，一时直砸得他眼前发花耳中轰鸣。剧痛恍惚之间，他隐约看到李芙蕖站到了自己面前，他挣扎着想爬开，却轻而易举地被李芙蕖桎梏住。
她蹲下身，直视着封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说吧，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封磬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她，声音颤抖而得意，“主，主上，已然，成功……”
李芙蕖也懒得再与他多言，狠狠一掌劈下将他打晕，又抓住他的一只腿，拖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封磬往回走。
此处的打斗也已经停息下来，只是那帮主动发难的人都已经死在了当场，石水等人也或多或少受了伤。这些死人堆在地上，身上俱散落着被四顾门人翻找出来的万圣道令牌。
见李芙蕖回来，身上最干净的乔婉娩上前禀告：“门主，这些人是万圣道的人，且武艺不高，眼见不敌他们便咬破了藏在后牙的毒药自尽了。”
“武艺不高？”李芙蕖下意识低念出声。
正在此时，刘如京也神色羞愧地匆匆赶来，嘭一声跪倒在了李芙蕖面前，“我办事不力，方少庄主和角丽谯被单孤刀带走了。”
“什么？角丽谯跑了？”
“单孤刀没死？”
……
李芙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扶起了刘如京，“这不怪你，想来单孤刀是早有准备。”
刘如京顺势站起，但许是想起了十年前自己效力单孤刀手下，神情还是十分愧疚，他又问：“那如今该怎么办？我可还有什么事能做？”
石水也走到李芙蕖身后问道：“门主，看来这角丽谯与单孤刀有所牵连，要不我们联络江湖各派先去围剿金鸳盟。”
乔婉娩却并不赞同，“笛飞声行踪不定，只要他还在金鸳盟一天，我们没把握能一举歼灭金鸳邪道。”
“方多病也被掳走，我们邀请天机山庄一同，也未必没有胜算！”
眼看二人要争辩起来，李芙蕖站到二人中间止住她们，摇摇头道：“我们只要等着就好。”
“可……”石水仍旧颇为担忧。
李芙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李莲花早先骗单孤刀真正的罗摩鼎在他们手里，角丽谯又与万圣道牵连颇深，李莲花应当早就猜到单孤刀或许会趁乱来掳人。
今日封磬带着一帮武艺低微的人故意来拖延时间，他应当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和笛飞声先行离开了。现在他们应当已经跟着单孤刀回万圣道了。”
这下几人总算放下心，唯有肖紫衿冷嗤一声讽道：“你说得那李莲花倒像活神仙似的，就他一介江湖游医就算去了也未必能杀了单孤刀。” 这话一出，乔婉娩就不满地看肖紫衿，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李芙蕖瞥他一眼，心中几分无奈。怎么李相夷都换了个身份肖紫衿还是能准确地恨上他？“方多病早先在单孤刀身上放了千机锁，若等明日卯时他们还没回来，我便会亲自去天机山庄请何庄主带着追云车同我们一起杀入万圣道。”
正是深夜，低垂的屋檐下雨滴顺着垂铃滴落后随风下落，滴滴落地漫成水花，寂寥冷清之中唯有摇铃声清脆飘荡。
李芙蕖端坐于正门门口，身后是同样彻夜未眠的整个四顾门。
她让其他人都先回房整理休息，自己却定不下心，索性坐在门口等李莲花。忽然，她抬头看去，风声乍强吹动了檐下灯笼，耳边也有轻微马蹄踏声传来。
李芙蕖猛然站起，兴奋地看向声音来处。果然，片刻后三个身影出现在了长街尽头，最终三人在李芙蕖面前停下。
李芙蕖一把把李莲花薅过来，将人前后左右看了个遍，“你没受伤吧？”
李莲花笑着张开双臂任由她摆弄，等她检查完了才伸手搂住了她，“芙蕖，一切都结束了。”
“单孤刀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真的死了。”李莲花喟叹一声，又紧了紧手臂，“往后便是真的不亏不欠，世上只有李莲花了。”
“那可真好，李莲花，李莲花……”李芙蕖念着他的名字缩进他有着淡淡血腥味和莲花香的怀里，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芙蕖，你先别哭，你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方多病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芙蕖转头看去，方多病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既有疲惫又有释然，更多则是跃跃欲试。
李莲花也附和着：“是呀，快问问他吧，不然方小宝要憋死了。”
李芙蕖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那请方少爷告诉告诉我吧，我可要好奇死了。”
“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说一说。”方多病一拍掌，说书先生似的正了色将事情娓娓道来。
除了多了一位芩婆，其他事情与李芙蕖所猜相差不多。方多病被单孤刀带走后，李莲花、笛飞声和芩婆暗中跟随到了万圣道总坛。
单孤刀狂妄之下说出了当年假死害死师父真相，还称他会复兴南胤。方多病大斥他狼子野心，反倒差点被他推下机关。芩婆及时救下方多病，李莲花又和单孤刀光明正大比了一场。
杀了单孤刀后，他们四人就剿灭了万圣道总坛。至于其余分坛和鱼龙牛马帮，他们带回了地图，打算之后让如今的四顾门牵头带领其他门派前去剿灭。
“我还以为芩婆一直在四顾门呢。”李芙蕖嘟囔道，随即她又四周看看，却仍是没看到芩婆，她便问：“那芩婆现在去哪儿了？”
“这事儿与你心有芥蒂的角大美女有关，可不好问我。”李莲花耸耸肩。
李芙蕖看他那样儿就知道老狐狸又不怀好意，啐他一口就又转向方多病，“方小宝你说，芩婆呢？”
“那也不该问我。”方多病眼珠子一转就转到了笛飞声身上，“该问某位阿飞兄弟才是。”
李芙蕖感觉到身后越来越炙热的目光，还是别别扭扭地转过去迎上了笛飞声的视线。李莲花和方多病见此情景，识趣地进了四顾门，只留他们二人。
“芩婆前辈押着角丽谯前往百川院了。”笛飞声低低出声。
“什么？”李芙蕖惊得抬眸看他，“角丽谯此人阴险，说不定会暗害芩婆！”
“她没那个能力了。”笛飞声声音沉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李莲花给她下了无心槐，她体内功力被逐渐蚕食，无法再作恶了。”
“你，就这样处置她吗？你不恨她吗？”
笛飞声摇摇头看着她，眼神里直白坦荡，“她背叛我就该死，如果不是我不杀女人，我早就亲手了结她。如今她也不过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恨。”
李芙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竟是此时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情之一字的复杂。
角丽谯媚骨天成美艳绝伦，轻而易举地就能赢得世上所有男人的情，但她苦恋十年的笛飞声对她却连恨意都嫌多余。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却忽地牵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茫然地看向笛飞声，“怎么了？”
“答复呢？”
李芙蕖仍旧懵懂地看他，完全想不起有什么答复的事情。笛飞声俯下身只好靠近了她的脸一些，直到二人之间气息都已然交缠，李芙蕖耳根也乍然通红。笛飞声轻笑一声，自己的耳尖却也一点点漫上红。
“我想起来了。”刚说一句话，李芙蕖就觉得面前笛飞声的气息浓得要淹没她，她急急后退一步，才继续说：“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我还没想好呢。”
“好，那我便再等等。”说罢，笛飞声直起身，绕开她就走进了四顾门。
李芙蕖看着他背影傻了眼，忙跟上他的脚步，“笛飞声！你不再问问啊？”
“你不是说还没考虑好吗？”
“你多问一句我说不定就考虑好了！”
“那你答应吗？”
“我还不知道……”
“那我再等等。”
“笛飞声你个大木头！”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曲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