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云拿笛子》喵呜乌

27、比试

　　这厢方多病刚刚协助乔婉娩梳理完江湖各派递来的请帖便往拿云阁而去。
　　自李莲花与他下山来到重建的四顾门之后，李莲花经乔婉娩同意后便主动将这座李相夷从前住的小院更名为了拿云阁。

　　拿云阁占地为整个四顾门最广，方多病走了好一会儿才在李莲花住的侧厢房里找到了坐在铜镜前的李芙蕖。

　　他快步上前，站到李莲花身旁，边看着李莲花纤长白细的双手在李芙蕖乌黑的发丝之间灵活穿梭边开口问道：“芙蕖，阿飞如今如何了？我看他那样子怎么好像已经忘了我们？”

　　李芙蕖眼神黯下，喉间又漫上了窒息的涩意。李莲花轻瞟一眼镜中低下了头的人，轻咳一声说道：“方小宝你烦不烦呐？”

　　“怎么能算我烦呐！”方多病昂头气愤地回他：“我也只是关心阿飞，我在大门看见他时就觉得他好像恢复了记忆，又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话音刚落，李莲花收回了手，而李芙蕖的乌发也已经被盘成了一个精细的垂鬟分肖髻，后颈留下的散发中也掺杂了数股细细的小辫子。方多病一时也忘了笛飞声的事情，惊羡地抚上她的发髻，“李莲花，你手艺可真好啊。”

　　李芙蕖心尖一动，有些戏谑地转过身看他，“你羡慕啊？要不让李莲花也给你扎一个？”

　　“谁说我羡慕了？！”方多病嘴硬得很，但眼睛却忍不住往李莲花那里飘去。
　　李莲花骂他一句“大少爷”，但等李芙蕖把他按着坐在镜前后，李莲花到底还是伸手拆开了他编着十几颗珍珠的高马尾。
　　*

　　转眼已是深夜，整个四顾门俱已陷入寂静的黑夜，唯有后山相思梨花阵阵眼之中几柱灯烛闪着几点亮光。灯烛正中站了四人，李莲花师徒三人站成一列，而笛飞声站于他们对面，两边成对立之态。

　　李芙蕖骗了乔婉娩等人，在看到云彼丘时，她便打定主意不实说比试时间。毕竟李相夷前车之鉴活生生地摆在面前，除了李莲花与方多病，她没有再与任何人说他们比试时间实为今夜。

　　笛飞声拿出他的刀，架到了身前已蓄势待发的左臂之上。李芙蕖也凝起所有心神，自腰间那柄简陋的剑鞘里抽出长剑，她紧盯对面的人，心中说不清是紧张亦或是悲哀。
　　忽而，对面的人目光扫过那剑鞘上的金轮时嘴角露出一抹笑，在剑拔弩张的气愤之间撕出了一片和缓。

　　“你笑什么？”李芙蕖有些气恼于笛飞声的漫不经心，这显得她是个不足为惧的蹩脚货。

　　笛飞声收起笑，扬声道：“我并非看你不起，只是我今日来是想与李相夷一战。”说罢，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少师剑，抬手一扔就扔到了李莲花手中。

　　“你……”李芙蕖诧异地看他。

　　方多病也惊喜地看他，又看看李莲花和李芙蕖，“他是不是还记得我们？”

　　李莲花并未回答他，只是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李莲花紧握住手中少师，抬手示意两个徒弟后撤，余光瞥见李芙蕖已牵着方多病站到了梨树林后，他才拱手向笛飞声行了一礼。

　　笛飞声嘟囔一声“废话真多”之后率先提刀砍去，李莲花闪身躲过，又踏上旁边的山石，倒立着如一柄绿竹般直直刺向笛飞声头顶百会穴。
　　笛飞声迅疾双手撑起刀挡住剑尖，李莲花借风势运内力狠狠钻入刀中，周边梨花顺风而动，与浮尘一同呈漩涡状拢住二人。

　　李芙蕖自间隙看去，只能看到笛飞声的靴子被强大的力量渐渐压入土中。她有些心慌，想上前看清楚。
　　刚踏出一步，几片梨花花瓣便如箭矢一般朝着二人而来，她赶忙牵住也欲要上前的方多病运起婆娑步往后退去。

　　花瓣仿佛有意识一般将二人逼到了阵外便软软落下，李芙蕖险险站稳脚跟，再扶住了快要倒下的方多病。

　　只这么一会儿，眼前已被无数如刀锋般的梨花挡住了，整个相思梨花阵都被这些暗藏杀机的花刃笼罩住了，阵法正中的笛飞声和李莲花更是已经被遮了个彻底，只能从偶有变幻的风向中察觉到那二人比试之激烈。

　　李芙蕖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李莲花没有把握能护住他们，故意让他们离开，“方多病，李莲花恢复得如何了？”

　　“应该近七成了。”方多病掰掰手指，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前些日子单孤刀来找我们时，他便说已经恢复了六成，以这恢复速度来说，应该也差不多七成了。”

　　“那就好。”李芙蕖拍拍胸膛，终于放了心。

　　方多病探头探脑，试图从缝隙之间看到这场当世武功最高的两人之间的比试，“芙蕖，你说谁会赢？”

　　“李莲花会赢。”李芙蕖没有一丝犹豫就开了口。方多病点点头，也十分赞同地附和：“他是天下第一，他一定会赢。”

　　李芙蕖深深地看着梨花阵，“中原武林前后各数五十年，都不会再出李相夷这样的天纵英才，笛飞声远不及他。”

　　方多病一开始还下意识地觉得她的话有些狂妄，但再细细想过之后，他才惊觉她的话没有任何夸耀。

　　李相夷六岁习武，十岁能自创功法，十四改进天下第一内功扬州慢，十六岁出山只用半年打到天下第二，十七打败血域天魔，十八创建四顾门。
　　若说笛飞声是百人榜第二是因为他输给了天下第一，那李相夷是百人榜第一便是因为世上能形容他这等武学天才的只有天下第一一词。
　　若不是碧茶之毒，如今的李相夷或许能同话本中的仙人般抬手便是搬山挪海。

　　李芙蕖同方多病在阵外等了三个时辰，梨花还是没有要停下的迹象，二人索性坐了下来。方多病从腰间锦囊里拿出几块饴糖递向对面，李芙蕖接过糖，揶揄道：“你也开始随身带吃食了？”

　　方多病嘿嘿一笑，“李莲花每次吃药都喊苦，我就带了点儿糖。”

　　“看来你已经学会怎么做天下第一的徒弟了。”李芙蕖将糖扔进嘴里，忽地想起了刚刚方多病的话，又问道：“你说单孤刀找你们了？”

　　方多病笑容一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我们又去检查了单孤刀的尸身，发现那具尸体根本就是旁人伪造。单孤刀在云隐山时与封磬常有通信，我们猜测他极有可能就在封磬的万圣道中。”

　　李芙蕖想起了四顾门重建之日时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封磬，“难怪我见封磬时他敌意如此不加遮掩。”她又问：“但万圣道向来见头不见尾，总坛所在至今也是个谜，我们要如何抓到他？”

　　“我们没有找到。”方多病眉头紧拧，回忆道：“李莲花大张旗鼓地到处宣传谎称我们找到了开启南胤至宝罗摩鼎的钥匙，当晚单孤刀果然就找上了我们，所幸李莲花内力恢复了不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在他逃跑之前我在他身上放了天机山庄的追魂锁，如今我们随时可以去万圣道总坛抓人。”

　　李芙蕖点点头，欣慰地拍拍方多病的脑袋，“不愧是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

　　方多病昂起头，不忘补充道：“而且是天下第一的徒弟方多病，还是神医李莲花的好友方小宝。”

　　李芙蕖被他自豪的样子逗得抬起头笑，总算知道了李莲花被狐狸精围着绕圈圈时是个什么心情。方多病察觉到不对，凑到她面前连声问“笑什么”，李芙蕖摆摆手，避开他视线笑得更欢。

　　二人谈笑之间，漫天的花瓣渐次落下，化为花泥铺了满地。李芙蕖低眸看去，晨曦雾蒙之中两道色彩逐渐清晰。

　　方多病也正看着那处，他凝眸端详片刻便抬步朝那片松绿奔去，如同一滴落入绿墨的青青河水似的和李莲花拥成了一团。

　　李芙蕖愣了愣，目光忍不住落到了那抹越来越近的绛紫色上。雾色被高大的身影一点点拨开，直到离她十余步处，初生的太阳落下光，斜斜地照亮了笛飞声的脸。

　　他的额角破了，一条鲜血缓缓流下，他浑不在意脸上和身上的点点血迹，而是站在原地，朝李芙蕖张开双臂，眼神一如在苦寒峰山顶时坚定。

　　“阿飞……”李芙蕖不由喃喃出声，然后她也向前奔去，狠狠撞入笛飞声怀中。

　　胸膛倏忽黏上暖意，明明是在微凉的清晨中恰到好处的温暖，却又烫得笛飞声喟叹一声，“是我。”

　　李芙蕖往后退了一步，笛飞声只觉怀里一空，茫然地看她。

　　“所以你根本就没忘记过？”

　　笛飞声点点头，双臂展开又欲将她揽回来。李芙蕖却不干了，又往后一步，瞪着他道：“你骗我？”

　　见笛飞声默默不语，她又继续问：“那你是笛飞声还是阿飞？为什么角丽谯说你满心满眼只有她了？”

　　笛飞声一言不发地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她快没了耐心。李芙蕖正欲再问两句，却见笛飞声扔掉了右手的刀，又垂眼观察了片刻，最终他伸出了相对干净的右手，牵住了李芙蕖的手。

　　“李芙蕖，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