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徐泊溟

5、第五章

　　成大器和马毅在食堂的夜宵窗口排队买烤串，不愧是外包出去的食堂，太会赚他们这些每天晚上饿的如狼似虎的高中牲的钱了。
　　“孃孃！十串鸡皮十串鸡翘十串牛肉五串洋芋五串金针姑！”马毅边喊边把卡放在刷卡机上。
　　“疯求咯！你吃这么多不吃坏肚子啊？明天怎么上课啊？”烤串的阿姨睁圆了眼睛瞪着马毅但手上动作却没停。
　　马毅嬉皮笑脸的说：“我们寝五个人咯嘛！”
　　霍望和毛毛从楼下的超市买了几罐可乐和半拉西瓜，寻找占座的郑宇杰。
　　分科考那两天晚上不敢多吃，所以介于这是他们哥儿几个返校的第一顿夜宵，他们决定透支一点生活费来潇洒潇洒。
　　“这半拉西瓜要12块！坑死他爹算了！”毛毛抱着西瓜坐下来。
　　“有瓜吃不错了，你高一一整年在学校里吃过带水的植物吗？”霍望说着把可乐放下，招呼大器和马毅端着烧烤过来。
　　他们几个都是从来不交手机的，吃的喝的摆好了之后全部都在咔咔拍照，霍望第一时间就发给了他那同样没交过手机的好弟弟。
　　【霍美美】：「图片」
　　【霍美美】：别太羡慕，哥现在吃的是四星饭店的烧烤。
　　【青山】：那必然没有街头正宗啊！
　　紧接着霍青山发来了满满一铁盘的烧烤，顺带两碗冰粉。
　　霍望拿起一串鸡皮，给霍青山拨了个电话过去。
　　“你又翻墙？你们学校宿管回家带孩子了？”霍望佯装没好气的问。
　　“宿管直接把孩子带来上班了不用回家。”
　　霍青山那头说完旁边好像有人笑了一声，霍望随口道：“你自己翻墙就算了，别带着别的同学学坏行吗？”
　　“我是自己翻的啊！别人要跟着我都没让来！”
　　“那旁边是谁？”
　　“川哥。”
　　闵川拒绝了房哥每天叫小区派车来接他这个提议，并表示自己四肢完整，身体健壮。
　　他不知道老爸跟房莱是怎么介绍他的，以至于房莱平均每天都得打个电话来问候他一下，他估计房莱的主业如果不是经理的话，恨不得每天鞍前马后的伺候他。
　　可见闵总塞了多少银子给房莱！
　　闵川坐在之前霍望请他喝冰粉的摊子上，点了一碗多加玫瑰糖的冰粉和几串烧烤，拨通了老爸的电话，问了问老妈和他小妹妹的日常，又汇报了一下自己第一天入学的情况，哈拉几句之后老爸那边似乎有工作在忙，他就草草挂了电话。看来老爸山里的工程挺顺利的。
　　老爸心里在想什么闵川其实很清楚，本来他完全可以不用转学跟着老爸来南方的，就算把老妈和妹妹一起拽过来当旅游，难道还会担心他这么大一个大小伙儿在老家上学有危险吗？
　　烧烤刚端上来，闵川看见一个穿着大砍袖和校服裤的小伙儿破着嗓子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川锅！”霍青山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的闵川。
　　霍青山身形瘦高，感觉身上没挂一点肉，亮着眼睛跑过来的时候闵川觉得他就像一根被大风刮过来的竹竿。
　　“你是走读生？”闵川给他拉了一把塑料凳子。
　　“嗨，翻出来的。”
　　霍青山一屁股坐下，嘴跟机关枪似得朝老板秃噜了一大堆闵川听不懂的，俩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坐一桌吃了。
　　闵川感觉霍青山跟他哥简直两个风格，那嘴，叭叭的口若悬河说个没完没了，一会儿老师早退回家带孩子被罚钱，一会儿校长讲话风太大假发被吹飞，甚至是上个月他们班谁谁谁上课说梦话要把数学老师打出太阳系都挖出来讲给他听，闵川一边吃一边“嗯嗯”的回，其实他感觉都不需要回，霍青山边吃边说气儿都不换似的，时不时带两句方言的语气词，闵川听着还挺搞笑。
　　接着霍望就打电话过来了。
　　“川哥说他请我了，人忒好！”霍青山朝电话那头喊。
　　霍望简直想敲掉这白眼儿狼的头盖骨，狠道：“请你一顿就忒好了？我天天请你吃怎么听不见你一句“哥哥你真好！”来？”
　　“咦，还哥哥，别恶心我。”
　　“......你把电话给闵川。”
　　闵川已经喝第二碗冰粉了，他感觉这个东西有股魔力。
　　他正端着碗就见霍青山把手机递给自己。
　　“喂？”
　　听筒那边传来温润清朗的声音，闵川咽了冰粉想说话还差点被呛着。
　　“咳......喂，怎么了？”
　　“你不用请霍青山那个小王八蛋，他自己身上有钱。”霍望说。
　　“没事儿，都遇到了。”闵川看见霍青山朝他抬了抬眉毛，“而且你弟还挺有意思的。”
　　霍望有些无奈的失笑，说：“行吧，谢谢了。”
　　霍青山这顿吃的挺快，因为他们学校半夜有老师看门缝儿数人，小伙儿风风火火赶回学校后，剩闵川一个人慢慢悠悠吃到快十一点才回家。
　　霍望他们寝室这边却没有这么惬意。
　　“我操，我们宿舍楼有狗？”成大器看着寝室门口的一大坨狗屎惊呼。
　　“屁，谁家狗这么精准上二楼在211门牌子底下拉屎”郑宇杰咬着牙狠道，“是不是狗都另说呢。”
　　霍望看似表情平淡，咬肌却绷的紧紧的，他稍稍控制了一下呼吸，朝走廊另外一头的203看过去。
　　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朝203看了一眼，这种既无聊又挺气人的操作只有陈建风那个狗啃得脑子能想出来，这个陈建风啊，真的是个皮痒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案例。
　　“今天揍不成，傻逼肯定死不承认。”马毅无奈说。
　　民中的监控室管理很严，除非出了什么严重的财产丢失或者打架斗殴，否则监控室是一律不允许学生随意调取监控的。而且为了种丢人的破事儿，他们也不会想去当着几个老师的面儿查是谁在他们门口放了一坨狗屎。
　　霍望拿了铁锹把狗屎铲起来，在几个人看壮士一般的眼神中，穿过走廊把狗屎甩在了203门前，顺带铁锹也扔那儿了。
　　“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闵川拎着一杯豆浆进了教室。
　　霍望趴在桌子上睡觉，成大器拿着本儿英语书在哇啦哇啦的念。
　　“早。”毛毛说。
　　“早......这个人怎么早读都没上就下线了？”闵川朝霍望抬了抬下巴。
　　“他早上不开机。”毛毛啃了口糯米饭，“下午精神的跟头野牛似的。”
　　霍望果然睡了一个上午，就数学课和英语课睁开眼睛挺了一会儿。闵川虽然没他睡得这么明目张胆，但撑着脑袋也差不多是迷迷糊糊一上午，老师不点名也不提问，他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
　　第四节下课铃一响，班上一片伸懒腰的嚎声，大部分是学累了，小部分是睡醒了。
　　霍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戳了一下闵川的后背。
　　“你是出去吃还是吃食堂？”
　　“食堂人多吧，我出去找地儿吃。”
　　“可是猪脚面很香唉。”霍望着重强调“香”字。
　　“......所以？”闵川不解。
　　“走吧我请你吃。”
　　闵川被他一把拽起来，忽而道：“我靠你真是高啊。”
　　“还行吧，也就高你个天灵盖儿。”闵川别开了霍望的手，“你不会是要还我请你弟的吧？我都说了没事儿的。”
　　“哎呀走吧走吧。”
　　“真的不用，我又不是......”
　　“谁说还你了啊！只能你请别人不能别人请你啊！”霍望突然放大音量生生把闵川的后半句给噎了回去。
　　闵川愣了愣，随即妥协道：“走走走走走。”
　　去食堂的路上霍望一直笑呵呵的跟这人点一下头，跟那人抬一下巴，还有几个女生叫霍望带上旁边的帅哥一会儿过来找她们拼桌，霍望也是咧着个嘴说“行啊！”
　　闵川倏而发现成大器和毛毛他们居然不在，他忙拿胳膊肘拐霍望问：“徐延他们呢？”
　　“放心吧，占座呢，我进校以来就没跟别班的人拼过桌。”霍望扫了一眼闵川略微紧绷的表情，笑道：“你应该是那种又招女生喜欢又没女生敢找你搭话的类型吧？”
　　“喜不喜欢不知道，确实没几个女孩儿找我搭过话。”
　　肯定还是有很多喜欢的，闵川那张脸的骨相长得跟刻出来一样，两颊没一点多余的脂肪，眉眼深刻锋利，稍稍一皱眉再配上那种有钱人特有的气质，就显得很有气场，这一点霍望在闵川很不爽霍青山骂他抢鱿鱼那次就注意到了。
　　食堂里人真的很多，霍望和闵川站那儿就算是能勉强鹤立鸡群，也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脑袋。翻山越岭的买完猪脚面，再跋山涉水的找到毛毛他们就花了半个小时。
　　“你一会儿怎么午休？”郑宇杰问闵川。
　　“趴教室桌上睡会儿吧，吃完再回我家也睡不了多久了。”闵川说，这个问题在他决定跟霍望来食堂就想好了。
　　然而霍望像早有预谋，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寝室睡。”霍望看着闵川表情有点迷茫的闵川又补充说：“我们寝五个人多了一张床，我正好带了两床被单被套，你要不介意我就给你铺上。”
　　其实不仅闵川有点震惊，毛毛郑宇杰成大器马毅都有那么一点震惊，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闵川睡进来，只是没想到霍望会这么照顾闵川。
　　“实在不习惯你还是......”
　　“不，不是，我不介意，只是......”闵川看向毛毛他们，几个人马上道：“没事儿没事儿！”
　　“来睡，教室睡不香！”
　　“嗯嗯！专门儿给你留的床！”成大器说完，郑宇杰就拐了他一下，“别他妈太夸张。”
　　一行人吃完回宿舍，马毅拽着郑宇杰磨到几个人后面，刚刚准备小声说点什么，就看见教学楼那边过来一行人。
　　霍望看了他们一眼，结果发现那几个就是朝着他们这边走的。
　　“周策？”霍望说。
　　周策表情并不友善，外加身边跟了几个人，更是让人感觉没什么好事。
　　“气势汹汹啊。”毛毛在霍望身边说。“你什么时候把周策惹了？”
　　“谁惹他了，考试的时候我还给他抄了。”霍望也没明白周策这个来着不善的模样。
　　“应该是。”一直没开口的闵川这会儿脸色不是很好看，“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