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徐泊溟

4、第四章

　　开学分科考结束的第二天下午总排名就贴在了一楼的大厅里，高二的全都熙熙攘攘的挤在大表前面看成绩。
　　“怎么改的这么快啊！我还想在二班多坐几天啊！”成大器抱着毛毛不敢看大表。毛毛挺烦的，一推一搡的本来就挤，一大个成大器挂在他身上更烦了。
　　“你能不能先抬头看看表再喊啊，而且你他妈牛一样重得要死！”
　　成大器把眼睛开了个缝儿，在二班的最后一名看见了自己的成绩，“我靠！！！！毛毛！！！我还在二班！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一名啊啊啊！！！”
　　成大器疯了似的感觉能去操场跑两圈，毛毛把他推开找自己的名字。
　　自己在二班的中间，再往上走两名是蚂蚁，再往上走到二班前五，霍望第四，郑宇杰第五，第一是万年不变的杨雨竹。
　　霍望和郑宇杰靠在外面的墙根边儿上等毛毛的消息，先看见成大器从人群里飞出来，再看见毛毛和蚂蚁挤出来。
　　“你家两姨妈稳着嘞，一个第四一个第五。”
　　“谁第四谁第五说清楚。”郑宇杰问。
　　“还用问？肯定我第四啊。”霍望拍了一下郑宇杰的屁股说。
　　郑宇杰发誓他这辈子最恨霍望这个死贱的表情，一抬脚踹在霍望屁股上。
　　“不过还好，大器也没走，稳稳卡住老幺的位置。”蚂蚁很欣慰他们几个没有分开，大手一挥请兄弟几个喝饮料。
　　新学期开始民中食堂的菜很丰盛，据说是外包给校外的一个中式餐馆，霍望一个人要了四个鸡腿加一份猪脚面，郑宇杰端着一份香菇炖鸡饭看着他感觉都饱了。
　　“你上辈子应该是撑死的吧？”郑宇杰说。
　　“为什么不是饿死的？”
　　“因为能感觉到你没有很饿，只是纯纯憨吃哑涨而已。”
　　蚂蚁笑的饭都喷出来。
　　食堂里人头攒动，个个脸上都带着精气神，虽然大家都不喜欢上学，但是一到新学期开学每个人还是会兴奋的热衷于和朋友找各种乐子，尤其是霍望这一帮经常厮混去德育处喝茶的茬。
　　霍望鸡腿啃一半，突然道：“哎毛，今天你看见陈建风的名字没有，哪个班？”
　　“在......在六班好像，怎么？准备再整一遍那龟儿？”
　　“还是别吧，他老爹万一真把我们几个送局子里坐几天就得不偿失了。”蚂蚁说。
　　“我没功夫上赶着看屎，多看一眼都恶心的吃不下饭。”霍望摇摇头，上个学期就因为跟陈建风干架背了个处分，他老爹扬言局子里有人要把他们扔进去坐两天。“随便问问，毕竟要充分了解敌人的现状，方能......”
　　霍望还没说完，就看见食堂里进来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的人影。
　　“完了，你的鸡腿该浪费了。”成大器也看见了。
　　陈建风那几个人像跟霍望有心灵感应似的，偌大个食堂一眼就盯上了叼个鸡腿一脸鄙夷的霍望和旁边同样一脸鄙夷的四个人，两拨人就这么隔着人群盯了有半分钟，最后陈建风一歪嘴瞪了霍望一眼才走。
　　这样的眼神交流并不亚于语言挑衅，刚刚还在劝霍望的蚂蚁吐了一口鸡骨头狠道：“日他家屋头，找机会整不死这个斯儿。”
　　霍望笑着拍了拍蚂蚁的肩膀。
　　吃完晚饭之后，晚自习就要让学生按照分班名单换到各自的班级里去了，留在本班的人就闲在班上看热闹，反正也不学习，送送老朋友迎迎新朋友，郑宇杰甚至在超市买了一包瓜子一边磕一边观看是哪些人分进了二班。
　　“你说杨雨竹那个成绩在一班都能排前五，她为什么不去一班啊？”毛毛嗑瓜子问。
　　“我们班前八名都能进一班，不都没去吗，就喜欢咱班的氛围呗，还有......”蚂蚁看向郑宇杰没说话，怕说出来被郑宇杰踹死。
　　“还有咱班有杰哥啊！”霍望走过来抓了一把瓜子喊道。
　　“你他妈要死啊！”郑宇杰一个正蹬飞过来，霍望往左一闪躲开了。
　　坐在前面的杨雨竹微微侧头往后面看了一眼，郑宇杰注意到了，脸瞬间跟烫熟了似得爆红，他们几个都震惊这个肉眼可见的脸红速度。
　　霍望拽住郑宇杰小声说：“再来一学期就高三了，不追就没机会了杰哥。”
　　郑宇杰甩开他，红着脸坐会凳子上也小声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没准备好。”
　　几个人同时“唉”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
　　郑宇杰朝霍望扔了片瓜子皮，道：“你唉个求啊，我们几个就你没谈过恋爱你也配唉我？！”
　　霍望一挑眉，说不出反驳的话。他还真就没谈过恋爱，虽然从小到大他都总是被女生表白，但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除了小学二年级他老爱捏同桌小女孩儿的脸，他感觉自己当时应该是喜欢自己那个小同桌的......吧。
　　“顶级帅哥总是孤独的，你不懂。”
　　一节课过去，搬家最磨蹭的也该搬完了，二班来了十几个新同学，都是从后面几个班升上来的，走了十几个老同学，有的选了文科，还有的掉到后面的班去了，该说不说还是有点小残酷。
　　“这一班的就是狠啊，除了分出去一帮学文的，剩下学理的一个都没往外掉。”蚂蚁感叹。
　　“你以为，我感觉一班前几名参加竞赛的下学期都能直接报送了，不像我们还苦哈哈备战高考。”郑宇杰说的一脸忧愁。
　　第二节课铃一响，老艾就进班了。艾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一个膀大腰圆教物理的大叔，他走上讲台，先是很随意的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就是让各位新来同学自我介绍。
　　霍望无精打采的听着，突然间想起来个事儿，小声道：“你们一会把......”
　　闵川在走廊外的栏杆上趴着，看着这个学校的夜晚，跟自己在阳台吹风的感觉稍有不同，不过还是那样冰冰凉凉很丝滑。
　　南方的教学楼跟北方的果然不一样，这民中的教学楼都修的很漂亮，楼梯和走廊都是露天的，还记得他下午来的时候阳光洒下来透过交错的楼梯满眼金光粼粼，像电影的镜头前蒙了层轻薄的欧根纱，不像他以前在老家的学校，走廊在楼里，开门对面就是另外的一个班，他平时不想听课都跑最后一排躲着跟对面班的最后一排玩儿剪刀石头布。
　　“......川，闵川。”
　　闵川还在看楼下的小花园。
　　“闵川！”老艾在班上喊。
　　“哎！”闵川转头走进班里，“来了。”
　　刚进去就起了小小的议论声，闵川从左到右扫了一眼之后稍稍安静了些。
　　老艾对于他刚刚的愣神稍稍皱眉，随即还是拍了拍闵川的后背，道：“这位是真的新同学了哈！来，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闵川。”闵川没什么表情，他不是很能笑出来。
　　“这个身高有点猛嘞。”
　　“我靠这么帅！”
　　“不会吧又来一个公子哥？”
　　“北方人吧，这身材。”
　　议论声四起，虽然都很小声，但是闵川还是听到了几耳朵，很烦，真的很烦，有种寄人篱下的烦。
　　“安静。”老艾出声，“别跟些个碎嘴婆娘似得，管好你自己。”
　　这句老艾说的方言，闵川大差不差能听懂，威慑力还挺大的，一下子班上就静的鸦雀无声。
　　老艾又拍了拍闵川的后背，道：“还有几个位置你看下想坐哪里，下次换位置就是月考了。”闵川莫名感觉这个动作很温暖，压下去了一些他刚才的烦躁。
　　他扫了一眼剩下的位置，选了个二组倒数第三排，老艾也不强迫他再说点什么就让他下去坐着了。接着就是老艾讲一些班规和学习安排。
　　闵川的同桌是个小卷毛，看上去挺乖的。
　　“你好，我叫徐延。”小卷毛不知道从哪摸出条士力架。“给你。”
　　“啊......谢谢你。”闵川有点惊喜的接下了。
　　“闵川。”后面一桌小声的叫了他一声，“奥利奥，吃吗？”
　　“谢谢谢谢。”闵川忙接下，回头一看桌子上又多了一捧瓜子。
　　“旁边郑宇杰给的。”小卷毛说。
　　闵川看向卷毛旁边一组带个眼镜的男生，那人跟自己挥手：“哈喽。”
　　这么温暖的吗？！其实他已经做好被人啐的准备了。
　　闵川又小声跟郑宇杰道了声谢，躲着老艾一口吃了小卷毛后桌给的奥利奥，结果右边肩膀伸出一只手把他吓一跳。
　　“吃这些干巴，来瓶旺仔。”
　　闵川接下又回头道谢：“谢谢......”
　　只见后桌一个精瘦白皙的男生笑着看着他，大概怕他认不出来，又抬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眉眼乌黑深邃，棱角分明，笑起来嘴角两边有两个浅浅的小窝，闵川看见脸反而犹豫了一下，毕竟吃烧烤那天霍望的头发把脸遮的并不是很能看清楚。
　　“霍望？”闵川小声问。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霍望笑意更深。
　　闵川心说还好，他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谢谢了。”闵川指的是那瓶旺仔。
　　霍望说了句无声地“嗨”，说“客气什么，都是同学了。”
　　“哎，你从哪儿转来的啊？”毛毛侧过来问。
　　“你真是副校开条子送进来的啊？”成大器也俯身上前。
　　“咳咳！”讲台上老艾朝他们这儿瞪了一眼，几个人登时悻悻闭嘴。
　　下课后。
　　郑宇杰从旁边组凑了过来“哗哗”坐到毛毛边上，闵川回答了刚刚上课没能继续的问题，他语气四平八稳，表情也挺随和，甚至能感受出闵川良好的教养，完全没有大家想象中那副走金道儿暴发户拽的人五人六的模样。
　　其实大家也不是非要这么想，主要是民中鲜活的案例比比皆是造就了现今的刻板印象，家境好成绩好的同学民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但是人家都是真本事考进来的，半道儿放进来的多半都与刻板印象相符，比如那位能让老爹把他们送进局子的陈建风同学。
　　后面两节课发书发资料，闵川跟毛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课间霍望把同学，老师差不离的给闵川介绍了个遍，顺带还提醒了一下各位老师的属性和雷点，以便日后他逆着哪位的龙鳞。
　　大概是因为霍望他们几个的缘故，闵川觉得班上的还挺友好的，甚至还有几个女生过来和他搭话。
　　放学后，成大器拉着毛毛陪他去食堂，霍望坐在位置上捣鼓手机，闵川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了，他刚一出教室没走两步，就看见对着楼梯口的栏杆上靠着几个人，目光紧紧地贴着他。
　　闵川没管，这副派头应该是来认人的，要不就是学校里的社会小头子，要不就是跟他一样开条子进来的“小少爷”，不管哪种他都不想理，尤其后者。
　　“喂！”
　　“......”闵川暗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他们，但身体没动，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中间那个没穿校服上衣的明显有点不爽，看了看两边的人，笑了声道：“能不能走近点。”
　　哟呵，居然不是方言？
　　“不能。”闵川语气冷淡，说罢就转头下楼了。
　　“我靠？！”周策眉毛飞起老高，但站着没动，直直盯着闵川一步一步离开视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