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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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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玦一大早被叫进宫里陪太子练剑,手臂被剑划伤一个不小的口子,在书房一呆就是一天。书看累了站起身伸展双臂,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似乎手臂上包扎好又开始渗血的伤口没有感觉。
  “殿下,不可。”一旁带着青方巾的小厮急忙拉起一卷纱布上前。
  “没事的甘棠。”明玦虽这么说着,手臂还是有些别扭,一不小心打翻砚台,墨汁吞噬掉纸上的文字,明玦拿起来时只剩了写有幺儿二字的纸角,摇摇头扔进一旁的纸篓,“以后你就守着晏君郎,照看他的生活起居,知道了嘛?”
  “甘棠领命,定不辜负殿下所托。”甘棠收拾着自己的瓶瓶罐罐,里面是一些祖传的药方,专治刀剑伤。收拾完见明玦挥挥手,甘棠退下去了别院。
  屋内无人,明玦修长的指尖有节奏轻叩了几下桌面,房梁上蹿下一个黑影,跪在明玦脚旁。
  “查清楚了?”
  “是,名叫方慈,遂州卢乡人。”黑影说完交给明玦一物,明玦凑在烛光下,是一枚漆黑的鸽哨,“已经替换了他放在府里的鸽哨,做的精致,不会被发现。”
  明玦收好那枚黑色的鸽哨点点头,冷声叮嘱,“不要打草惊蛇。”
  黑影消失得极快,明玦浇灭烛火掩上书房的门,哼着小曲出了府。手臂上的纱布还在渗血,明玦毫无顾忌,快马去了西市献王府。
  甘棠自小就跟着父亲学医,十岁跟着父亲进了王府,这一待就是八年,除了严重的病情,平常的这些小病小伤,甘棠自己就能处理。三殿下听说晏蓁身体不好,就派了自己去晏君郎府上照顾起居,好好疗养。甘棠好奇这位君郎是什么模样,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唉,你听说了嘛,咱们晏君郎,是晏丞相收养的。”
  “何止,我还知道这晏蓁是孤儿,本来咱们殿下要娶的可是如今的太子君郎。”
  “哎哎哎,你们知道的都没我知道的多,我三大姑的二舅妈就在宫里做活,咱们殿下还因为这事还被太子当中羞辱。”
  甘棠才一进院子,就听见门口的几个打扫婶婶们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凑近一听怎么说的都是这些混账话,甘棠上前有些生气的回了一嘴,“可我瞧着咱们殿下挺宠君郎的,你们别嚼舌根了。”
  “你懂什么,你个毛头小子,知不知道面子的重要啊,尤其在皇家,这不肯定被耻笑一辈子。”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的婶子还推搡了甘棠,剩下的也忙挥手让他走远些。
  甘棠把装瓶瓶罐罐的盒子放在地上,上前一步推开扎堆的婶婶们,“去去去,你们活没干完,嘴巴也不闲着,殿下特命我来照顾晏君郎,你们还不去找点正八经的事。”几个婶婶白了甘棠一眼倒也没有再为难,拿起东西小声议论着退出了院子。
  屋里断断续续传来几声琴声,不刺耳,但也不算好听。甘棠敲了敲半掩着的门,“晏君郎,小的甘棠,是府上的医倌。”
  “进。”声音很轻,甘棠仔细着才能听清,小心的进了屋子,正瞧见晏蓁趴在窗上,方才院前的吵闹他应该都能听见,桌上横放一把古琴,旁边基本散乱的琴谱。”晏蓁收回手,坐回位置上,指尖是磨破的血泡,此刻看起来还在滴血。
  “君郎的手指需要包扎,放着不管,会留疤的。”甘棠放下药箱,从里面拿出纱布和早上刚配的药酒,怎么这两个人受伤都巧了在一天。
  晏蓁只是拿起一旁的茶杯,一指的水泡竟然又破了,血水顺着指尖淌下,滴滴嗒嗒的落在桌上。晏蓁吃痛的略微皱眉,薄唇轻轻含住流血的指尖,手帕擦干净桌上的的血珠作罢。
  甘棠把布包摊开放在桌上,取了小瓶中的药粉倒在白沙布上,涂在已经破了的伤口,又取了银针,靠近烛火烧热,戳破其他血泡,脓血一并挤出,再小心的上药。甘棠比晏蓁还要紧张,一身薄汗打湿了额头碎发,晏蓁只是皱着眉,没喊一句疼。
  “君郎,最近不要蘸水,饮食也要清淡,琴更是这几日都不要碰了。”甘棠收拾沾着血的帕子纱布,心下想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伤口流血怎么都像没感觉似的,这些年在府上跟着父亲给人看病,口吻越发的像父亲了。
  “甘棠的医术是哪里学的?”晏蓁动动手,手指包扎的整齐,就是像戴了十个指套。
  “小的父亲是开医馆的,只是家中变故,幸好有殿下搭救。”甘棠倒出另一白瓷瓶的药粉,包进纸里,“君郎要是不小心沾了水,用这个药粉涂上,或者直接唤小的就好。”甘棠收拾好桌面,也重新背上背上药包,瞧着是要退了。晏蓁想了想问上一句,“你不留下吗?”
  “小的去收拾一下一旁的厮人所。”甘棠笑起来露出一边的小虎牙,行了个大礼,开心的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晏蓁主院的下人所。
  晏蓁这两日总能听见这些议论,有说他是孤儿的,有说他是敌国奸细的,有说他是晏笃年养的死士,各种版本越传越离谱,他无所谓这些传言,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晏蓁已经有两日没有见过明玦了,房间寻到两本琴谱,晏蓁问谭宁要了一把古琴,不出晏府,根本不知道这世界有趣的事太多。虽然他现在也只是从晏府搬去了王府,可总会有一天,他能远离纷扰,亲眼看书中的云海翻腾,仙山听泉,去竹林探幽,观天高海阔。
  一直到晚膳时间,明玦才一身朝服进门,眼下泛青,坐在晏蓁对面闭目养神,谭宁见状吩咐下去,传膳的小厮手脚很轻,动作并不慢,几分清淡的小菜,两盅鲜香的浓汤,明玦看起来像睡着了一般,菜上齐了也没人敢上前叫醒。晏蓁等了片刻,摸了摸白瓷汤盅,秋风冷,已经变成温热了。
  “殿下”。晏蓁喊了一声不醒,声音大了些,“殿下!”
  对面的人如梦初醒,睡眼惺忪,望着晏蓁犯懵,“何事?”
  晏蓁第一次见这样的明玦,不禁发笑,“殿下的梦中可有珍馐美味?” 晏蓁筷子拿的别扭,十个指头包的像粽子。明玦揉揉太阳穴,疑惑的看一眼甘棠,拿起筷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晏蓁手,随口一问,“你这是让谁拷问了?”
  “练琴,手生罢了。” 晏蓁吃的很慢,有些费劲,不过今日明玦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佳,吃的也是慢极了,竟是在晏蓁之后才吃完。
  “晏君郎今日不要练琴了,秋风凉爽,陪本王走走吧。”明玦先回房换下朝服,甘棠带着晏蓁先去了花园,晏蓁倚栏而望,天气不算好,天上云厚重,看不清夜空,星和月的光辉藏在云层中,朦胧着华光。
  “久等了。”明玦换了一身深紫色长衫,外衫是黑色锦缎上金线绣出的祥云的暗纹,头上只佩一根青紫通透的簪子,简单而不失华贵。
  明玦跟着晏蓁的步子走,两人走的很慢,小池塘的鱼也跟着两人影子游,追着汇成红黄的一团,明玦有时会碰到晏蓁的手,这一对墨玉镯子响的清脆。明玦抬手取了一旁的竹叶擦拭干净衔在唇间,断断续续的吹奏一首曲子,竹叶的声音很小,晏蓁听着耳熟,正是房中这几日练的琴谱,轻声跟着和,月光柔和,风也温柔,秋蝉的蝉鸣给二人打着拍子,走累了就坐在亭子里,晏蓁寻了方落叶倚着栏杆,逗弄着水里的鱼,明玦望着天上朦胧的月亮许久,情绪成了一生叹息。
  “何事叹气?”晏蓁盯着水中的鱼,而明玦看着身旁人,眼中的不忍转瞬而逝,“若是今日晴空皓月,该多好。”
  “月的华光是云无法阻隔的,况且,云总会散去。”晏蓁也抬头望着天上云,明玦又再望向晏蓁,“晏君郎近日不要出府。”
  晏蓁闻声,吃惊的看着明玦,“我可以出府?”
  “为何不可?”明玦也是不解,他得知晏君郎自从入了王府就没有出过门,还以为是晏蓁懂得避嫌,也和外界抛清关系,没想到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出府,不知道晏蓁之前是如何生活,也不知道晏蓁是何来历,本想等晏蓁自行告知,看来还是自己查明吧。
  晏蓁没拿稳落叶,水中泛起涟漪,惊散了鱼群,依势便趴在栏杆上,歪着头问,“这几日怎么没见殿下?”
  “朝中事忙。”明玦扔掉手中的竹叶,不再看晏蓁。
  晏蓁也不多问,安静看渐起的秋风吹乱水面,池畔的柳枝颤抖,摔落的枯叶纷纷坠入池中。明玦见晏蓁不问,两人的话题就此停止,想了想还是先开了口,“太子要重修国史,自然需要有人准备年记册,翰林院丢了朝歌十二年上下两册,这几日宫里都在忙着清点。”
  “年册不是有专人看管?怎么会遗失呢?”
  “恐怕,这次清点过后,遗失的不止两册国史。”明玦顿了顿又说,“这几日,晏君郎就留在府中,外面风言风语,免得君郎劳心劳神。”
  晏蓁笑笑,明玦还不知道这些流言已经传进府上,天天都能在窗边听见,“臣没有那么娇弱,几句流言,听了就过了,反倒是殿下,不要被流言影响。”
  忽然天上一道闪电,雷鸣近在耳边,鱼群聚在水面,吐着大小的泡,明玦俯身,晏蓁本能的闪躲,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有些警惕。明玦全瞧在眼中,自己没有察觉的轻笑,系好晏蓁披风,“要下雨了。”
  两人没有来时的从容,快步走回了屋,刚一进屋,一声闷雷,大雨倾盆而至。明玦在晏蓁的屋内寻了把油纸伞,晏蓁刚脱下斗篷,一回身,正想叫住明玦,殿下二字还未出口,明玦已然一脚出了院子,晏蓁也不知为何自己有些失落。暴雨不停,晏蓁听着雨声睡的香甜,明玦在书房熟练的敲敲桌案,黑影又从房上一落而下。
  “竹影,这几日放下手上的事,先去差一个人。”
  “主子吩咐。”
  “去查一查,晏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