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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似是故人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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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死寂一片。
带着精致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徐晋王的身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堆尸块边,黑衣男子正在细致的用针线将这些大大小小沾着血迹的尸块连接在一起,银白色的针在男子的指导下来回穿梭于人的皮肤肌理之间,到最后扯出晕染红色血迹的丝线。
黑衣男子的动作利落干脆一气呵成,仿佛这并不是在缝一个人的身体,而是在绣一朵花似的,黑衣男子的动作熟练极了,短短片刻便到了收尾工作,黑衣男子好像有些意兴阑珊,唯一可以让他感觉到除了杀人便是缝人的快感竟然就这么快就消失了,黑衣男子失落极了。
猛的一扯落在尾端的针线,利落的打上一个漂亮的结之后,黑衣男子从怀中缓缓地掏出一枝琼花,看着早已面目全非的徐晋王,黑衣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那一枝还带着绿叶的白色琼花,眼里尽是快要溢出来的寒如冰雪的笑意,男子把它轻轻放在被男子缝好的胸膛之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黑衣男子又往后退几步,远距离的欣赏自己片刻前完成的作品,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床褥和床上的纱幔,徐晋王的身体也早已经以一种令人感到十分惊诧的形式呈现在他人面前,而那枝黑衣男子专门从扬州给徐晋王带来的白色琼花,却是安安静静不染纤尘的躺在满是鲜血的徐晋王的胸膛上,这一切都看起来诡异而妖冶,竟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美感来了。
“你专门要从京都来扬州看的琼花,我可是为你带到了,既然你那么喜欢琼花,那我那琼花作为你的葬花,想必你也会很开心吧。”
黑衣男子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听起来像是没有感情且麻木,外面的雨还在下,天上的闷雷也在接连不断地响着,即便外面的声音嘈杂,但黑衣男子从小就练就了极好的听力,他在雷声与雨声相互交错的声音里面,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在靠近,尽管那人的确应是个轻功上成之人,但无奈他的这双耳朵,那可是打小受过不少的苦才练就的。
“哼,不自量力。”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若不是嫌麻烦,他还真想在招远城中大干一番,不过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也就不要怪他这人心狠手辣了。
于是,黑衣男子将手中的大刀仔仔细细地用床上干净的纱幔擦拭了一遍,然后将刀背扛在身上,缓慢踱步到门前,等待着那扇木质门地打开。
“吱呀——”
木制门如黑衣男子的预料如期打开,不过出乎黑衣男子的预料的是,来的人竟是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过,这丫头怎么有些眼熟。但黑衣男子也没多想,他眼熟的人可多了,什么仇家酒肉朋友他多得是,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根本对他起不了什么威胁,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之后,他心情大好,倒没了之前那般嗜血的心境,如今浑身沾满了鲜血,他倒是想快快找个地方洗个澡。
于是他直接扛着大刀掠过这个小丫头,仿佛把她当做空气一般。祝小满望了望屋子里惨不忍睹的景象,脖子上是用大刀所割开再用黑色的线给缝起,饶是多和死人打交道的她也忍不住反胃作呕,不用想也知道徐晋王是回天乏术了,祝小满想着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不过犯人既然在这里,她也就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站住!”
祝小满一口叫住了面前背对着她的银面具黑衣人。驿站里面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全都以如此残忍的方式伤害,犯下如此滔天罪过,竟如此处变不惊的呆在这里,这也着实令祝小满感到佩服。
前面的黑衣男子听了这句充满些许怒气的话很是乖顺的停住了脚,甚至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直视祝小满,那眼里满是不屑和鄙夷。祝小满见这种眼神,她也不以为意,只是气愤今晚的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她身上一件武器也没有,不过她很快想起了门口那两个死去的侍卫,还好还好,还不算太糟,到时候没有武器避身,还可以顺手捞得到。
正在祝小满思索之际,一片寒光却早已闪过眼睫,祝小满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在寒光触及脸颊之前,腰身一个下倾,便躲过了那大刀的袭击。
“想不到你反应还是很快的嘛,分神之际还可以躲过我的大刀,不过我这只是一次试探而已,要是你下次还敢分神的话,那你就是直接送人头给我了。”
“这是自然。”祝小满也确实觉得刚刚是自己太过大意了,与他人对手时,岂能容得大意。顿了顿她又接着对黑衣人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谢谢你的提醒。”
银面黑衣人倒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还以为她会大放厥词的说些什么让他不要做无畏的挣扎,给他好好的说一番要做好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些俗套而且俗套至极的话来,黑衣人心里蓦然有种预感,感觉自己面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应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雨势依旧不减,大雨冲刷着地面,泥水与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空气中掺杂了太重的血腥味,祝小满和那个黑衣男子身上都被雨水打湿,额前的几缕发丝紧紧地服帖在祝小满的脸颊上,两个就这样站在雨中对峙,谁也没有先出手,似乎都在考量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祝小满心中思忖着,之前还想要不要施缓兵之计,拖住这个黑衣人等官府的人来,但她在这大雨中借着雷电的闪光瞅了一眼地上早已沦为死尸人的伤势,其刀法和武功应该都数得上乘之辈,她也不一定就有可能打赢面前这个人,毕竟她在招远城的这些年,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这下她也是吃不准了,她想着到时候官府的人来估计也是无济于事帮不了什么大忙,说不定还会应此白白送命,且说护卫徐晋王的侍卫怎么说也应该是宫里出来的人,都悄无声息的丧命于此,那就更别说招远城这个小地方的蝼蚁之辈了。
倒不如放手一搏还有几分胜算,于是祝小满后足一个用力,敏捷地穿过男子身旁,脚尖一勾,一个死去侍卫身上的利刃便从剑鞘里出来,亮出一道白光,然后轻轻巧巧地就到了祝小满的手上。
“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女子清透的声音传了过来,黑衣男子也适时的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女子用锐利的眼光盯着他,女子手上的动作则是抱拳,刀柄被握在那一只握拳的手里,一种江湖人表达敬意的方式,那姑娘做得倒是极为诚恳。
“有意思。”
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穿入祝小满耳中,祝小满略微一愣,她也猜不透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道白色的光影闪过祝小满眼前,祝小满心中也是一惊,忙用手中的那柄剑挡了过去,银白色的大刀的材质果然比祝小满顺手拿来的剑要好,在那大刀毫不犹豫地劈上来时,祝小满明显的感受到了有千斤之重的力气压在那把刀上,但祝小满也不是吃素的,脚下一个利落快速的璇踢向男子身下袭去,男子灵敏地躲闪了过去,祝小满也不肯轻易地放过他,另一只脚狠狠地抬高,将之前她费力抵挡的大刀忽地一下弹开,冲着男子略微松懈的空当,抓住机会又狠狠地给了男子一脚。
黑衣男子吃痛,用手捂着刚刚被女子所挨一脚的胸膛,退了好几步,最后用大刀插地才勉强能使他不由于惯性往后退,黑衣男子眼里蓦然腾起凶狠的杀意,像炽热的烈火一般充斥在黑衣男子墨黑般的瞳孔之中,身上的氛围也从之前的漫不经心与不屑一顾变成了汹涌的可怖气焰。
祝小满是一刻也不敢松懈了,估计面前这人是真的被气到了,之前那应该都算是挑弄,而这接下来的估计是真正的对决了。
祝小满握握紧了手中的剑,今日的这番情况对她来说可以是天不着时地不着利,人也不和,连武器也不是个衬手的,祝小满心中暗叫不好,要想把面前这人稳稳妥妥的带回衙门,恐怕是难以办到了,如今她能不能保全性命还难说,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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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小郎君,你调的胭脂可真好看。”
“那是自然,谢小郎君的胭脂可是在我们这些世俗廊坊之间可称得上数一数二的。”
芥仙在谢端的小匣子里面挑挑捡捡,手里也是抱了一堆的装着胭脂的玉瓷葫芦,一面同围在这里的姑娘夸赞着,一面手里的活计也没停下。
谢端坐在大厅的中央一处方台之上,瞧见之前老鸨为附庸风雅而开辟的天窗此时已经关闭,来满香阁里寻乐子的富家公子也走了些,玩得过分些的已是抱着美娇娘在满香阁的包厢里翻云覆雨了,不过好在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包厢里的声音也没之前那般扰人心绪了。
谢端今日难得好心情也有难得的好雅致,给在满香阁里的一些姑娘画起了花钿。老实说,谢端的手艺可以说比一些满香阁里的姑娘还要好一些,用蘸着绯红胭脂的狼毫细笔夹与两根匆匆长指之间,一提一画一勾勒,一条活灵活现的红色锦鲤便跃然于女子的额间,明明感觉谢端一起一落之间也就画了三笔,最后在女子额间轻轻一点,算是给锦鲤点上了眼睛,在谢端笔尖下的女子感觉谢端已经画好,谢端眉眼微微一瞥,示意女子可以去看看了,于是女子急忙提着粉色的罗裙向铜镜那头奔去,周遭原先在那围着瓶瓶罐罐的其他女子也一同围着那面铜镜去了。
粉色罗裙的女子纤白的素指持着那面铜镜,镜中的女子本就生得美丽动人,如今被谢端寥寥几笔勾勒了一条红色锦鲤在额间,映衬得更加美艳动人,引得旁边观摩的其他女子一阵惊叹。
“谢小郎君真是厉害,不仅长得是俊美无比,而且身为男子竟还擅长一些女儿家的东西,也不知谢小郎君年岁几何,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