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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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矿井后，漠争借着审问的由头，将所有人都引至空地，接着顺手解决了监工。
独眼骑士手下有数十人，跟着他一块出来的只有一小半，其余的仍在追击着傀儡。
他视线移到奥斯顿身上，虽然有法诀的加持，但连番惊吓，还是对神魂伤害不小。
这倒霉家伙乍看与常人无异，偶有烛光映射，却似装了浊液的琉璃樽——透光。
思及此，他不禁大叹失策。
本以为是个胸无点墨的家伙，谁曾想背地里腌臜事竟也没少干。
要不是此刻搜魂容易叫其魂飞魄散，他又怎会放过这等窥探秘辛的大好机会？
不过要想弄清矿底伏尸之谜，也并非只有奥斯顿这一条路，以独眼骑士的言行举止来看，对方并非不知内情，这就好办了。
他本欲将这“硝石”矿炸了了事，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仅是因未雨绸缪而给某些潜在威胁找找麻烦就炸了这座矿，实在是浪费，不若叫他夺了去，物尽其用。
漠争指尖拈着一枚晶石，低声嗤笑，“君子不夺人所好。”
他是小人。
奴印契约被他稍加研究随手解了。
还以为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一场地狱的矿工们，在发现身上桎梏骤然消失之后，先是茫然无措，接着才是脱离奴役的狂喜。
“神明保佑！城主仁慈！”
年轻矿工亲吻着土地，抱头痛哭。
紧接着，喜悦淡去，年老矿工脸上又浮现出不安与忧虑。
他们隐有所觉，奥斯顿虽算不上残暴，却也和仁慈毫不沾边。
鞋店的韦塞正准备开口询问两位“解救”了他们的大人时，却发现两人身影连同奥斯顿一块儿，早已悄然消失。
等矿工们回过神来再去回忆时，连他们两人的面目都已变得模糊不清。
有人欢喜有人愁，矿工们此后何去何从，不在漠争考虑之内。
……
兰雅山脉。
一片肃穆之白中，铺散的红发如同流淌的火。落雪掩盖焦壑，却难掩强势的生命之息。
那六角的结晶尚未落在主人凝脂冰肌上，已先被灼灼火气消融。
又一会。
长睫轻颤，主人睁开了眼。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那上面现在空无一物。
细雪仍在无声飘落，赤夫人慢慢将上半身撑起，红发从光裸背肩滑落。
她身无一缕，赤足也踩在雪中，她……呃……她喉中溢出一丝呻|吟。
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这里应该是她在边境的据点，此刻却空空如也，只有残留着的极淡烟气，昭示着曾经发生了什么。
她召出火毯将积雪化去，露出余烬。它们在她眼中仍然鲜活，诉说着委屈。
少了——这不是该有灰烬的全部。
“……你怎么敢来这个地方，不知道……有多残忍吗，万一……咱们还是快走吧！”
“放心……我敢保证！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有多富有……哪怕是从手指缝里漏一点，也够咱俩……啊，竟然全烧干净了，什么都不剩！”
“看啊——那边好像有一个人——”
赤夫人仰起头，两指伸入自己口中。半晌，取出一颗泛着水光的宝石。
这是一枚储物器具。
“这会儿跑得倒快了，嘿，你怎么停下了，愣着干嘛？”
“……有仙女……我、我是说也可能是精灵……”他的嘴里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雪皑皑。
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反射了骄阳的霜雪刺眼，还是白纱之下，女人露出的修长双腿更夺目。
年轻猎户逐渐靠近，直觉告诉他，此刻他应该转身离开，“噢，美人儿——”
他喉结急促地滑动，声音也变得干涩，“你看起来需要帮助，要不要跟我回去？”
赤夫人回头。
绯红纯澈的双眼一眨不眨，仿佛身处池泽，周身漩涡遍布的林中女妖。
那血色的唇也勾起。
她说：“好啊。”
……
天际已微微泛白。
这场追逐游戏终于逼近落幕。
尽管为了处理掉上个主人遗留的“麻烦们”，而封锁了大部分矿道，阿塔矿脉还是大得惊人。
滑稽的是，新主人迫切将其据为己有后，哪怕已经在此处度过了不短的时间，他的手下们仍对这里不甚熟悉，平白让傀儡遛了小半宿。
靠着诡异身法和隐蔽气息，以及某位不称职主人偶尔随心施以的援手，这尊没有智能的东西不仅几经脱困，顺利反伤，还将追逐自己的杂鱼几乎除了个干净。
可惜傀儡也并非总是幸运。
再过一处急弯，三面齐爆，碎石激发。它顺势而退，被倒逼入一条死路。
独眼骑士扼守去路，一身斗气晃漾，然而他行事却不似他奕奕斗气那般磊落。
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要从群狼环伺中保下昏聩主子的性命，可不是见容易事。
死胡同里，光明晶石饱胀的元素几乎要冲破薄壳。
这该死的老鼠，滑不溜手的泥鳅！除那一招得了手的偷袭外，这家伙只会逃跑！不过现在，就算有别的手段也无济于事，这里的光明晶石足够将整个城主府都炸上天，他有信心在这家伙撕破瞬移卷轴前将人解决掉。
没人想死，他笃信这家伙绝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一招以牙还牙，他很满意。
“不济事的东西——”
好似有一道飘缈，不快，饱含讥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黑镰重新在手中凝出，傀儡低头打量片刻，旋身而上。
骑士来不及骇然，硐室昏黑又混乱，眼下再次交手，他才察觉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巫妖，确实不惧死亡。
“你这不详之物，怎么敢出现在人类的国度？！”他一时疑心是埋葬的牺牲品引来了这黑暗生物，转念又对今晚种种巧合感到存疑。
而傀儡对他的质问根本不为所动，只一对黑镰翻飞，出手越发快与狠。
兵戎相见。
不辍硝烟与涂炭之火——胸中有生人之血熨慰，手握黑镰似无上权柄。
残缺的神明的意念将要冲破阻隔，短暂摆脱无时无刻的沉眠。
祂荒瘠灵魂发出饱足的叹息。
帝厄斯睥睨而视，高举权杖，祂当——
——如何？
独眼骑士不知为什么刚才还将自己压着打的家伙，此刻突然一动不动，叫他得以喘息。但这不妨碍他抓住机会反咬一口。
巫妖是不死生物，除非将其命匣彻底毁去。
既然无法杀死这鬼东西，那就将它困死在这里吧。骑士这么想着，狠狠掷出一颗晶石，接着迅速后退。
然而，他所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黑镰丝滑穿过晶石，将其一分为二。而掉落在地的晶石，内里元素充沛却沉寂，仿佛陷入休眠，毫无动静。
他恶意的笑凝在脸上，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
骑士顾不上别的，斗气回身一挡，堪堪避过神出鬼没的黑镰。
“打狗也该看主人。”
“骑士，你僭越了。”
矿道内的形势再度扭转，诡异莫测的巫妖之主，与他听话的手下将骑士两面夹击。
“你根本不是管家。”任凭骑士再怎么愚钝，见此情形，也瞧出不对了。
“哈，那老东西可不会如此听话。”略一思索，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才说完又道：“不不，算了，我不关心他的下场。”
“那么这位阁下，你此行此举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是寻仇？”独眼骑士的谦逊作态，难掩其蓄势待发的歹心，他眯起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漠争，“不、不对，你可不是来寻仇的。”
“我么，当然不是来寻仇的。”
听见他否认的回答，骑士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心中古怪更甚，“那你……”
漠争哼笑，“我们目标一致。”
目标一致——什么意思？
自然是杀人夺矿。
在骑士幡然醒悟的瞬间，漠争骤然出手。
“果然如此，你这主子好不有趣。”
这“硝石”被光明帝国垄断数年，早已被光明教会牢牢把控，连其本身都被冠以“光明”之名，流通至别国的光明晶石，每一颗都含有教会的烙印。
以这座矿井的规模来看，非世代深耕不能成也。
可那奥斯顿何来的世代深耕？
“让我猜猜，你的蠢货主子有贼心没贼胆，哪里做得出这般虎口夺食之事，想来定是被人背后挑唆了去。”
“你诈我？！”
虽然对外宣称“硝石”是赫玛王城的学者们所需的重要材料，可骑士作为奥斯顿的私生子，怎会不清楚真实内情。
他们在动手之前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确保无一活口逃出，甚至连参与此事的功臣也一并狠心坑杀。
但他清楚只要是秘密，终有被知晓的一天，就连他自己，都是这范畴中的一员。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浸满毒汁的野小子，向他投来那一眼的含义——
那不是发现窥探时的警告，而是……无人可以独善其身的怜悯。
“再让我猜猜，光明神殿远不是你那主子招惹得起的存在，‘他’许诺你们什么好处？”
“是家族复兴，权贵提携，还是——神明的垂怜？”
漠争每吐露一个字，都叫独眼骑士心惊不已。
他全说对了。
骑士面上不显，逐渐显露的破绽却暴露了主人早已自乱阵脚的事实。
与傀儡小孩子拿刀只会劈砍不同，黑镰在漠争手中使得炉火纯青，威力更甚。
那本就是他的天赋神通。他斩的是势，夺的是运，断的是命。
在骑士心生怯意的那一刻。
他死期将至。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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