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本》瓜西大王

5、第 5 章

　　夜晚，家里飘着吸引着人的菜香，暖黄的灯光，墙壁上挂着颇具心意的相框…每一处都彰显着女主人的别出心裁。

　　房子很大，算是南城最昂贵的小区之一了，往阳台看下去，是绵延的青山，而另一岸则是贯穿南城的‘母亲河’。依山傍水，从格局和风水上来说，真担得起这份贵气。可是进门之后的林凝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冷清，藏在阿姨热情的招呼中，和精致的装修里。

　　两百多平的平层只有应阿姨和一个住家保姆常住。楚谨澈读高三之后就搬出去了，他一向就不喜欢这空旷的新家，即使他们已经搬来很多年了。而楚叔叔这个大忙人又常常不着家。

　　“阿姨好，好久没来您这里了。”林凝背着书包笑着和站在门前的应阿姨打招呼。

　　应霞和善地笑着，边取下林凝的书包边说：“是好久没见我们圈圈了，已经出落成大美女了。书包怎么这么重，最近学习是不是很紧张。”她把书包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转头横了一眼正在换鞋的楚谨澈，“你做哥哥的怎么不帮圈圈拿一下书包。”

　　应霞留着半长的头发，套着一件薄毛衣。她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自由画家，后面结婚，楚谨澈父亲发达之后她也就不再画画了，那个时候没有名气的画家不是一个很好的名号。年轻的的时候风风火火，自由浪漫。年岁渐长，性格越来沉稳，家里的琐碎也磨掉的她的棱角，情绪也常常低落，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阿姨，好香啊。我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

　　“来，快和阿姨坐一起，今天炖了乳鸽汤，阿姨一下午都在准备，看到我们圈圈宝宝要来，可开心了。”应霞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搂着林凝亲热道，另一边还熟络的捏着她手腕。

　　“圈圈怎么总是这么瘦，读书是不是很辛苦。”
　　“没有啦。马上就要联考了，考完应该就会轻松些了。”

　　楚谨澈看着两人熟络地聊着。自顾自的将饭端上桌，闷头吃着饭。
　　“小澈，圈圈最近回来读书了，你作为哥哥就像以前一样，知道不？”看着他无言只顾着吃饭的样子，戳了戳他胳膊，继续说道：“楚谨澈，你听我讲话了没。”

　　“妈，我听着呢。”楚谨澈不知该怎么应对突如其来的亲热与熟稔。
　　很久了，和母亲和圈圈。久到他早就习惯独自一人。

　　小时候楚谨澈和父亲的关系就谈不上好，等到他们生意越来越忙，一家的相处也就越来越冷淡，应霞在楚谨澈小时候就推崇放养，等到孩子长大之后才发觉关系已经不再亲近了，后面想补救却也只能维持目前的状态。

　　三个人，就以这样热络又冷清的氛围吃了一顿饭。但不管如何，林凝很开心，她一直都很喜欢应阿姨，应霞也是把她当女儿宠大的，怀孕的时候应霞就期盼有个女儿，但事事不可都如人所愿，最后也只有自己闺蜜生了个女儿。

　　她们两个聊了许多，应霞不知为什么总是在询问林凝在省城读书的事情，念及楚谨澈，她讲得兴趣不高，她知道楚谨澈对于自己不告而别离开这里很是在意，在他心里自己的行为等于背叛，背叛了他好不容易的敞开心扉。但是…

　　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一桌人不同的思绪。
　　楚谨澈看清了来人站了起来，脸色谈不上好。

　　一桌人的脸色都不同程度的变了。
　　楚谨澈的父亲回来了。

　　“楚叔叔好。”首先是林凝打破了沉默。

　　男人也没有料想到人会这么多，盯着桌后的女孩片刻，想了起来是谁，向上扯了嘴角，想装做和善友好的模样，但是久经商场打拼的人，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还是让偌大的房间紧迫了起来。
　　“是圈圈啊，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漂亮，还是像你爸爸多一些。”

　　应霞冷着声音打断了楚梁远的寒暄，“楚谨澈，叫人。”随后示意一旁的阿姨添一副碗筷上来。

　　楚梁远抬手让阿姨送完就离开，随后把手提袋放在沙发上，脱下西装外套就坐到桌子上紧邻应霞的空位上。一时间餐厅里处了阿姨发出的细微声音外，静得可怕。
　　楚梁远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儿子，父子俩的眉眼处十分相像，不过楚谨澈的眼睛更圆润，没有那么压迫，中和了他五官的锐利。

　　“爸。”林凝感觉过来很久，少年的声音嘶哑了许多，像是从胸腔里逼出来。
　　餐桌上菜肴丰盛，但三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楚梁远并不在意，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听着楚谨澈的声音，他嗯了一声当作回应，父子俩就不再有交流，楚谨澈也没再瞥他一眼。

　　“我们已经吃完了，你吃完叫阿姨收拾。”楚谨澈还没听完应霞说的话，就扯着身旁的林凝打算离开。
　　她手腕真的纤细，自己一只手握住还绰绰有余。

　　楚谨澈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蹦出这种想法。

　　应霞看着儿子的背影，搂了搂自己身上的披风，同样准备起身。
　　楚梁远拦住了她，细声说道：“小孩这么久没见，你留点时间让他们自己去玩。”男人难得的温声，让应霞回想起过去还住在家属院的种种情形，她说不出拒绝的话。“霞霞，陪我吃次饭吧。”应霞低头看着男人深情的眉眼，眼角的细纹也难以遮盖他眉骨的优越。
　　“好。”

　　楚谨澈可没心思关注他们在餐厅里聊了些什么，他要是知道他爸今天回来，他绝对不会答应他妈带林凝来家里吃饭，他自己也都不会过来。

　　他提起林凝的书包就想把人往外面引，林凝随着他走，他脚步大，她只能提高速度跟上他，但又担心踩到他脚，所以只能低头边看边走，十分狼狈。

　　她看着楚谨澈单手提着她的书包，低头俯视她，她的身后就是刚刚关上的大门，她背靠着门框，少年身高的压迫感让她不受控的往后退，但背后实木的门让她退无可退，只能没办法的承受。

　　“圈圈，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说的是问句，可根本就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林凝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感受到两人之间已经分别近四年的实感了，她不知道问什么楚谨澈对自己父亲的态度冷淡到这样的情况了，以前只能算是谈不上亲密。
　　她直视着楚谨澈，两方博弈，她想在楚谨澈的眼里找到让自己心安的熟悉，双方都没有动静，都在等另一个人妥协。

　　最后，林凝垂下了眼眸，她看着自己的鞋头，低声应了句好。
　　她沉默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去才发现天已经暗透了，有的只是微亮的群星和有点发红的月亮，小区坐落在半山腰，四周静悄悄的，离开小区大门还有一段长长的公路，根本不会有出租车无缘无故的跑这么远。
　　“怎么下去。”说话的时候林凝还惊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嘶哑了。初夏的夜晚还是透着凉意，少女就穿着件薄薄的校服外套。楚谨澈感受到空气的冷意，借着身高优势，低头就可以看见她发红的鼻尖。

　　一件外套披到了林凝的身上，还带着少年炽热的体温，还有一点，淡淡的，必须要仔细闻才能闻到的薄荷茶的味道。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

　　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在一些小动作上看起来呆呆的。楚谨澈想到。

　　“穿上。”他憋下了到嘴角的笑意，装作冷酷地回答。

　　他把书包丢给她，他的一副对于女孩来说大得太多，袖子都折起了几遍才堪堪露出双手。楚谨澈看着她把外套扣子拉到脖子处才继续说道：“我带你下去。等我一下。”

　　就在林凝还没想明白楚谨澈该怎么带自己下去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发动机的闷哼声，一辆机车停在了自己面前，少年穿着黑色的短袖，风一吹飘起衣尾，勾勒了少年流畅的身形。

　　他手上是一只银灰色的头盔，夜色下林凝没有看清它的具体样子，只是模糊看见了它锋利的线条，透露出一种凌厉的美感。楚谨澈把它递给了林凝。她呆滞地接了过来，很重，两只手抱在自己的怀里。

　　“上来。”楚谨澈没等林凝，直接道。“只有一个头盔，你带上。”
　　林凝站在一旁，黑色的机车看着很笨重，楚谨澈一只脚抵低，将扯向着林凝的方向低下，她半信半疑的抬起脚坐上去，即使矮了很多，但是她上去的方式还是很笨拙。

　　她第一次接触头盔，摸黑又看不清它。只得硬着头皮去摸索，越紧张就越找不到扣子。男士头盔看着酷帅，带上脑袋松松垮垮，向脑袋的一边方向倒去，林凝没办法只得一只手控制住头盔。
　　楚谨澈一直没感受到她的手扶着自己，“你弄好了没？”

　　“我…戴不上，楚谨澈。”少女声音软软的，语气略微急躁。
　　他倒是忽略掉了这一点。“你先下来，我帮你弄。”楚谨澈的声音不自觉就缓和了下来。

　　林凝背靠着车身，四周黑乎乎，只能看见远处路灯传来的微弱灯光。
　　她的眼帘向下垂，心不在焉的数着地上的小碎石。卷翘的睫毛不知为什么就这么清楚的进入了楚谨澈的视线中。这个头盔是他定制的，造价不菲。自己对它是相当熟悉，这次连他都在费时的摸索。

　　心跳莫名的加速，连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喉咙的吞咽，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是格外的明显，男孩女孩不知怎么了都红了脸。

　　女孩的皮肤娇嫩，手背不经意的相碰让他的心跳莫名的漏了几拍，在心里默默琢磨着柔软的相碰。
　　距离太近了，不知谁的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咔。’扣子扣上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是这么的清楚，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楚谨澈拉远了距离，最后整理了她脑袋上的头盔。
　　硕大笨重的头盔压着她的脑袋，只露出的前额的少许碎发。他拉下前面的挡风板，眼前的女孩穿的，戴的都不合身，有种笨拙的可爱，愈发显得她小小的一只。

　　可不知为什么楚谨澈的心情没由来的高兴，先前的不闷一扫而空。

　　语气都轻松了许多，弯曲着手指敲了敲她脑袋上方。“好了，上来，带你回家。”

　　“唔。”林凝摸了摸他刚敲打的地方，入手一片冰凉，但好像又能感受到他手心温暖的触觉。林凝把这一切都归因于味道，五官被包裹进一个紧密闭塞的空间。少年旺盛的生命力，淡香和金属皮革的冷质感相融的味道，都融进了林凝的每一次呼吸了。

　　这个平凡的夜晚将被深深的打上名为楚谨澈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