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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雨欲来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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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月,眼见着谣言渐息,却是中秋御宴一波又起。
酒过三巡,官家似乎几分醉了,挥手,“正安之乐”便响彻宫廷。宫外的百姓听着宛若云外的乐声,几分艳羡,几分痴醉,指指点点,教儿辈许下“早步蟾宫,高攀仙桂”的夙愿。夜市酒楼,人声鼎沸,团圆热闹,达旦不绝。而宫内,宴会也已达高潮,便到了赐花之时。官家召了宋扬,似几分追忆:“宋爱卿,朕仍记得当年光世随朕出征,也是你这般大。瞧你这眉眼倒像极了他。”说着,将滴粉缕金花别上他发梢。低头看他,当下竟欲落下泪来:“谁知他竟早早去了。”群臣亦是满脸悲戚,嘴上唏嘘武安侯早逝,感叹君圣臣贤,纷纷赞叹尊贤爱物。楚琏微低头,饮下杯酒,状似是以酒止泪,心里却是不屑,觉着这君君臣臣皆是好能耐,八面玲珑,曲意逢迎,脸不对心,变得比优人还快。微叹口气,倒也无奈,不过讨个生活罢了。也不知宋扬什么感受,带些忧心的,他借举杯打量着宋扬,不由几分惊艳。武将簪花多含几分别扭,他却不显——金丝嵌花添抹贵气,衬着袍上对羊孔雀纹,一派风流韵致。宋扬眼一红,拜倒下:“凌风人微智短,宠与愧并。怎敢教官家……”
官家抚手让他平身,酌酒一杯,正欲饮时,又似想到些什么,掷了杯,怒道:“呵!不知何人竟敢妄口巴舌,说宋爱卿有暗疾。瞧瞧这宋家儿郎,各个昂藏七尺,哪会如此!朕今便赐婚明玉与你,也算全了朕与武安侯君臣之情。”
官家眼含笑意,太师心底却是一凉,不由生起唇亡齿寒的悲凉,暗叹兔死狗烹。遥想当年官家登基,武安侯功劳少说也有十之二三,当初万般倚重,如今位子坐稳了,对这世子却千万防备。
今日一遭,看似盛宠眷顾,实则步步紧逼。官家赐婚已是恩典,更不必说是赐婚的最宠的长公主明玉了。就是百姓听了,也得称一句尧舜仁心。可百姓不知,朝上却心知肚明,驸马似是得了丰禄高爵,实则推远权势。若是膏粱子弟,倒也合意,不必苦读勤练;若是寒门学士,势必诚惶诚恐,感激非常。可这世子若是做了驸马,手中兵权夺了,身困高院,自然不足为惧;他又面如冠玉、清新俊逸,也不亏了公主;长公主也是淑妃所出,便替大皇子与侯府搭上关系——官家倒是打的好主意。
此事还由不得世子。若是无端拒绝,是折了官家颜面,削爵罚奉难免,若要天子一怒,治个大罪也可。寻个理由推拒,也难——谁不晓得武安侯世子不近女色?父母缘浅,婚约也不曾留。难不成认下这不举之名?圣上面前如此一出,怕是得颜面尽失、孤苦一生。
世子长久不应,官家果然自慈爱转而怒目,似笑非笑道:“爱卿是瞧不上明玉?还是朕这娇女比不上哪家闺秀?”宋扬一揖到地,伏地,倒是瞧不见神情:“微臣不敢。只是……只是臣确实有难言之隐。”不等他说完,官家把桌子一拍,碗碟掀翻:“怎么,难言之隐?朕看你不是瞧不上明玉,是瞧不上朕!”宋扬头贴至地,百官也纷纷跪倒。
“官家息怒,是臣有断袖之癖。”
一时哗然。
官家眯起眼:“断袖之癖。呵,怕不是爱卿编来糊弄朕的吧。过几日,再说倦了男色,另娶小娘子便是。”冷嗤:“你既断袖,那便限你半月,娶个男妻,朕亲临贺婚!”言毕,拂袖而去。良久,宋扬叩头:“臣,遵旨。”
默不作声的皇后,抚抚头上凤冠,掩唇娇笑:“皇上醉了就易闹脾气,世子且回席罢。哟,瞧瞧这额角都清了呢。小林子,还不取药去。”
宋扬谢了恩,只坐下饮酒,嘴角抿着,众人倒也瞧不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