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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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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据自己的回忆删删减减,像是在修剪一颗多年无人打理的灌木丛。小女孩很笃定地说:“就是这样,每个公主都会有一个狠毒的后妈。”
  我有些无奈道:“她也不算狠毒……你不是说你很好哄吗?为什么讲那么久了你还没有睡着?”
  小女孩眨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你的故事才起了个头吧!”
  我看了眼时间,确实才过了10分钟不到。腿蹲的有些麻了,特殊情况干脆小心翼翼地坐到地上。
  “故事好听吗?”我不确定要不要继续跟她讲这个故事。小女孩却很肯定地朝我点了点头,我怀疑她是被不那么狠毒的后妈给吸引到了。我笑了笑,续上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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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林宇堂又去出差了,家对于他来说好像只是一个几个月有义务回一次的落脚点。他前脚刚去机场,我后脚就回了学校。我们学校的宿舍有单人双人两种,但是双人是在旧的宿舍楼,我们这一届几乎全部住的是单人宿舍,宿舍跟家里的房间差不多大。其他的同学都会相互串门,只有我的宿舍属于我的私人领域。
  星期一我早早地回到班里,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夏重阳一个人。一般我哪怕没睡好起的很早,回来都能看到夏重阳在,他永远是班里第一个回到来的同学,让我怀疑他晚上压根就没有回家——夏重阳就是那个特例,他不住学校的宿舍,而是在旁边租了一间房。我是听女生们八卦时无意间听到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住外面路上花费的时间不是应该更多吗?我胡乱的思考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夏重阳原本趴在桌上写东西,听见动静后抬首朝我望了一眼。他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外面,我就坐在他斜前两排,我们是收作业一个小组的。我把周末的作业都拿出来,起身摆在各科组长的桌面上。夏重阳是收语文的,其实这有些奇怪,因为他最拔尖的科目是理科。我把语文卷子递给他,看清了他是在写数学题。
  夏重阳接过,很有礼貌地跟我道了句谢。
  很快学生们就陆续都来了,课室变得很热闹。早自习前班主任走进来,宣布两周一次的组内自由换位。她在台上一句话还没讲完,坐我身后的女生就去拍夏重阳的桌子:“重阳,我想跟你坐。”
  大家都起身跟自己的小团体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了起来,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原地没有动,如同是被现代社会流放了一样,他们在打什么算盘我一概不知。我听见我现在的同桌叫道:“终于熬到换座位了,这两周可憋死我了!你们猜拳猜出结果了没?愿赌服输啊!……”前排好几个人都跑去找夏重阳,希望能跟他坐同桌。
  “重阳,马上就期中考了。我物理好差啊,你能不能帮帮我~”
  “重阳,下次换座位就要大调啦,能不能跟我坐一次啊,也让我沾染一下学神的圣光呗。”
  我从桌肚里拿出耳机戴上,渴望能隔绝掉这些杂音,我不需要。有人开始搬动桌椅,我坐在原地,狼狈的不知去往何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有一个商讨好的目标,而我被排除在外。直到我终于无法视若无睹——要坐我现在位置的同学已经搬着桌椅停在我的面前了。我把自己的桌椅往后退,想着干脆一刀两断,自己在最后一排单人单桌好了。
  低着头拖着桌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两下。我转头,是夏重阳,他正在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戴着耳机听不清。连忙摘下右边的耳机,他却刚好说完,我只好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清,你能再说一边吗?”
  夏重阳朝我笑了笑:“我说,你能不能跟我坐同桌?”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后搬桌椅过去的女生突然插嘴道:“夏重阳,你这种好心,人家根本不领情!”
  她就是原先坐我身后,想跟夏重阳做同桌的那个人。夏重阳没有答应她,她却把火发在我身上了。
  夏重阳却把女生的话语当作调侃,朝我抱歉地笑了笑:“只是得委屈你坐最后一排了,我坐前面容易挡住别人。”
  女生却对夏重阳撒娇:“明明是委屈你了。”
  夏重阳无可奈何地瞥了女生一眼:“萧何。”
  女生很受用地“哼”了一声。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闹剧,重新把耳机塞回耳里,把桌椅搬到了夏重阳的后一排靠窗,几乎靠着后面的储物柜。夏重阳在前面有些发愣地望着我,萧何在旁边拱火:“我就说了吧?还不如跟我一起坐……”
  科学课上,老师从前面传卷子下来。我前面的那个同学传不过来,撒气地把我的卷子重重地拍在了夏重阳的桌面上。夏重阳转过身来,把卷子递给了我。我接过,低声道了句谢,不过我怀疑他根本听不见。
  星期二大早,我还是比较早的回到了班上。从后门走进去,走到一半却顿住了脚步——我看到夏重阳坐到了我的旁边。他把他的桌椅也向后挪了一排,跟我并成了一排。他听见动静后,抬头朝我望来,我僵住了身形,随后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耳机戴上,仿佛这样就能隔开我不愿理会的人和事。
  交作业的时候,前排的同学嫌我们俩隔得太远,把本子飞到我桌面上,把我吓了一跳。夏重阳起身,去前排交作业,也顺带把他要收的作业收了。
  “林冬天的也给我吧。”夏重阳泰然自若,像是一个收租收习惯的。
  有同学边找作业边朝他抱怨:“你干嘛要为了他搬过去啊……”
  “就是啊,”前排的人纷纷为他打抱不平,“重阳,你就是太圣母。对付这种人啊,你晾着他就好了,不然他会得寸进尺的……”
  夏重阳只是把作业收了,没有回答。他回到座位上,把帮我收的作业整齐叠好推给我,我可以直接拿去交了。沉默地接过,我并不想对他说谢谢。
  今天轮到我们小组值日,我是负责倒垃圾的那个。等拖地的把地拖完了,其余人都走了,班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其实还有不知所踪的夏重阳。夏重阳每天放学都会离开一段时间,不是回家,因为他没背书包。但是我从来没见他回来过,所以也不知道他是去干嘛。不过我对新同桌也没那么好奇,随便他。拎着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坐电梯下楼,扔进垃圾站,在旁边的水池里洗干净手上楼,给垃圾桶套上了一个新的垃圾袋,扔了个空水瓶进去,垃圾袋很快就展开了。
  我正准备背上书包走,夏重阳从后门回来了。他手里拿了张卷子跟支笔,我朝外面走,他在旁边叫住了我:“呃——我能跟你一起走吗?”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储物柜里拿出书包背上跟我并肩了,他压根就没有收拾东西。
  我想我有必要趁着这个没人的时候跟他讲明白一些事情。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平静地说。
  “没有,”夏重阳连忙解释,“我不是在可怜你。我为什么要可怜你?”
  我仍然那样看着他,他很快就明白了,我并不相信他的话。
  “我不是在可怜你,”他放轻了声调,“也不是想对你干嘛,我绝对没有取笑的意思。”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而已。”
  “朋友?”我不知道该对这个与“林冬天”绝不会产生交集的词语表达什么样的感情,这是我不熟悉的领域,我只好继续沉默。跟他一起走到电梯前,我才开口:“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不要你感激,”夏重阳还是心平气和的,不得不说他的涵养真的很好,“我不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林冬天。”
  “那你为什么想跟我成为朋友?”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唔,”夏重阳说,“我好像对你有一点好奇。”他给了我一个向日葵般的笑脸,好像能将他的所有行径合理化。
  可是此刻我的脑海里想的却是同学在他面对对我的谩骂……闲言碎语滚成雪球,纯白的冰天雪地,羽毛般的雪花几乎要将我淹没。我突然清醒过来,像是一只在蜂蜜面前止步的黑熊。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哪里好奇,”我走进电梯,“我现在告诉你。”
  夏重阳跟着我走进来:“以后可以慢慢相处了解嘛。”
  我说:“没有以后,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他显然没有想到过我会拒绝他。我没有去看他的神色,目不斜视地盯着紧闭的电梯门。
  门开了,我走出去,夏重阳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对不起,我只是想认识你。可我是不是太冒犯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的心中有一头怪兽在嘶吼。误闯人类社会的人是我,我才是那个该对你说抱歉的人。
  但我只是挣脱了他的禁锢,一言不发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