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的雏菊》小舟船

3、第 3 章

　　我跟夏重阳的关系悬在那里。第二天上学，我故意磨磨蹭蹭，走到他身边坐下的时候，我不敢去看他。
　　但是总有东西能打破这个僵局。
　　英语课上课前，密斯许习惯给我们布置一个话题，同桌之间相互讨论后，上课抽人分享。她把今天的话题布置下来后，我保持着听课的姿势一动不动，夏重阳本来偏过头来，最终也无可奈何地转回去。我对着课本发呆，没有注意密斯许巡堂的进度。等她走到我和夏重阳面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她有些困惑地问我们：“你们在干什么？”
　　我觉得密斯许对我跟其他老师的态度有点不一样。她可能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孤僻、不合群、性情古怪的人，哪怕是，那也不是我的缺点。她也不会对我们在她的课堂上分心生气，首先相信事出有因。我不愿意辜负她的天真，只好转向夏重阳，示意我跟他会好好交流。
　　密斯许轻快道：“winter，你可以多跟重阳交流，他的口语非常棒。”她喜欢叫我winter，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这么叫我的人。
　　我在夏重阳跟密斯许一同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密斯许迈着她轻快的脚步往前走了，我转着身子低着头，夏重阳看着我，很快反应过来，用英语飞快地跟我讲了一大段话。我皱着眉头认真听，他讲完了，轮到我了，我硬着头皮开口：“不好意思……刚才有的我没听清，你能说慢点吗？”
　　于是他又几乎一字不差地用慢速美音给我播报了一遍。
　　跟夏重阳这种人坐在一起，真的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颗从宇宙中误入地球笨重的陨石。坑坑巴巴，也不会说话。密斯许让几组同桌站起来分享他们的总结，我在课本上郁闷的画圈。
　　下课铃打响，我找出作业来写。旁边左良来找夏重阳：“重阳，昨晚的数学作业借我看一下！”
　　夏重阳这种人缘像地球磁场那么强的人，由于朋友实在太多，所以很自然的会分出亲疏关系。每个人都想跟他要好，但只有左良和申若念跟他从小玩到大，关系最稳固。他们三个也很自然的因为家长的关系，能一直被分到一个班里。这不是我知道的，是我有次碰巧听身后女生们聊天时偷听到的。
　　夏重阳却一点都不包庇好友：“自己写。”
　　“丫的下节课就是数学了，你让我现在写？你还是兄弟吗？”
　　“短暂的不是了。”
　　“快点，下次我再也不会了。”左良捅着他胳膊催促道。
　　我抠抠手指玩玩笔，耳朵不受控制的接收旁边两人的对话，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夏重阳把卷子从桌肚里拿出来：“下不为例。”
　　他接过卷子后嬉皮笑脸道：“下次我就只好去找小申申了。”
　　我正努力专心看懂一道题的题干，旁边又来人了：“夏重阳，这道题怎么做啊？”
　　女生弯下腰，撩起耳边的碎发。我收回不安分的余光，下列哪项不属于完全竞争市场……
　　“这道题，其实跟课本上的习题很像，你看……”夏重阳开始认真给她讲起题来，我的思绪又飞了。泄气地背过夏重阳趴在桌子上，窗外充沛的阳光晃我的眼。
　　夏重阳讲完了，女生很满意地起身：“好啦！谢谢重阳，我会啦！”
　　“没事。”
　　我想这回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读题了，不属于完全竞争市场的存在条件：A.……
　　“我靠，夏重阳，昨晚的那场球赛你看了没？Blablabla……”拿着夏重阳卷子的左良又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夏重阳前面的那个空位上扒拉椅子到他面前，一边抄着答案一边跟他兴高采烈地讨论了起来。
　　卷子上的题目像是乘着热气球飞了起来，我怎么看都看不到他们。我突然抽出水杯，站起来去接水。左良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了，等我走过后他偷偷摸摸的对夏重阳说：“我靠我还以为他是要站起来打我。”
　　夏重阳笑得挺开心的：“不至于吧！”
　　“听阿明说的好恐怖啊，”左良朝他挤挤眼，“你还敢上去献身。”
　　“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那他实际怎么样？”左良八卦道。
　　夏重阳有些沉默：“我也没跟他熟起来。”
　　“不会吧！”熟知好友人格魅力的左良有些不敢相信，旋即模仿诗人吟诗的模样，佯装望向远方，“夏大太阳散发出的光与热，连坚冰都能融化！难道还征服不了一个冬天吗？”然后恢复正常，继续认真抄题，“哎我发现你俩名字还挺搭的耶……”
　　夏重阳：“卷子还我。”
　　“哦哦哦nonono别别别！”左良连忙携卷逃离。
　　我回到座位上，刚才装水时我已经想明白了，从包里拿出无线耳机放歌，周围发生什么就彻底听不见了。没料想彻底听不见的声音还有上课铃，直到夏重阳拿胳膊肘撞我，我才察觉数学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连忙收起耳机。
　　上课，这帮老师总能搞出一些幺蛾子。
　　“昨天的卷子，”数学老师慢吞吞道，从他的书包里抖出他的卷子，透过有些花的老花镜扫视全班，“同桌之间交换，互相批改。”
　　顿时班里出现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我把我那张乱写的数学卷子死死的压在手肘下，像是母鸡护住它的鸡蛋一样，以示我的决心。
　　这次数学老师一反常态地走下讲台来检查了，等他快走到课室后排的时候，我才不情愿地把卷子一点一点推给他，他又传给我他的卷子——干净整洁，标注与解题思路写在侧边，字体雄浑大气。我再瞥了一眼我做的卷子，就像是上面放着奶酪，然后吸引了一只老鼠从上面爬过写出来的一样。
　　数学老师在上面讲题，我在底下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竖着耳朵听课，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两道选择题。我只好想着夏重阳做的应该都是对的，胡乱给他打了两个对勾。却听见身边人放轻声对我说：“第七题错了，选B。”
　　我有些囧地在对勾上划一道叉，老师说要帮同桌把错题的思路给批注上去，问题是这题我也不会，刚才还没听课，只好晾在那里。数学老师飞快地把卷子过了一遍，我在卷子的末尾认真的写下了“林冬天”三个字，然后又思考该给他多少分。老师在上面催促着收卷，我写了个94上去，简单的翻了翻，看着他的卷子被我涂改的乱七八糟的，心情变得有些沮丧。
　　下午放学前，课代表把卷子重新发了下来。我拿到我的卷子，看见上面没有一处叉，而是成片成片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解题过程。在卷子开头，“林冬天”的旁边，紧挨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夏重阳”。我突然想起了夏天到秋天的过度，我的身上经常会起一些一片一片的红疹。
　　我有一点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