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王晓典

5、 如金时光

　　这里不仅有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和星罗棋布的大片池塘，而且，更有这水库傍晚如梦般的美景。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地方。
　　“姐，你快来看！鱼，这里有好多鱼！”是妹妹惊喜地说。
　　我转过脸去，看见弟弟和妹妹正站水库边上，弯着腰看着水里面。
　　我走到他俩近前低头看时，果然，有一群小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水清澈得连小鱼身上的鳞片都能看得清楚。不一会儿，那群小鱼游进了深水里不见了。
　　我直起身扭头看着我们住的地方，那里已有炊烟袅袅，才想起已经是该做晚饭的时候了。我看着身旁的弟弟妹妹，轻声说：“瑶瑶、烨儿，我们回家了。”
　　我一只手拉着弟弟，另一只手拉着妹妹,走在夕阳的光里。此时的我，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我们将永远的生活在这里；悲的是，长眠在地下的母亲与我们天人永隔，无法与我们共享这美好的生活。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照顾好……你的……弟弟……和你的……妹妹！”
　　想到这里，我将弟弟妹妹的手握得更紧了。

　　第 三 章 如金时光

　　我们姐弟三人正往家的方向走着，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我们身后响起。我回过头去看时，是两个学生模样一男一女，骑着自行车从水库西边的那条路上过来。我立刻拉着弟弟和妹妹靠路的右边走，想让他俩先过去。没想到，走在前面的那个女生，行到我们跟前，竟从自行车上下来，她后面的男生也跟着下来。
　　我看这女生，长着粉面玉润的一张秀脸，一双大眼睛更是顾盼有神。挺直的鼻梁，薄嘴唇。两条过肩长的发辫垂在耳后。长得十分俊俏。
　　她上身穿一件粉白格相间的长袖衫，下身穿一条蓝裤子，脚上穿一双白球鞋。看上去她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只是比我的个子略高了一些。
　　她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看着我问：“你们是新来的吗？住在我家隔壁？”
　　她这一问把我给问懵了。我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问：“我们是新来的。你是怎么知道得？你的家在哪里？”她听了我的问话后，哈哈地笑起来。她边笑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她停止了笑看着我问：“你说你们是新来的是吗？”我点了一点头：“对！”“那让我猜一猜你家在哪里。你家在养殖厂家属区路西第三排东头第二个院里。我猜对了吗？”
　　我不解地看着她：“你猜的没错。不过，我们初次见面，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她一笑。随后，她告诉我，她家住在养殖厂家属区路西第三排，东面第一个院里。她父亲名叫朱亚洲，是这养殖场的副厂长。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她的父亲和李厂长一起商量安排的。
　　我听她说完，才恍然大悟。于是，我笑着说：“这样说来，今天中午给我们鱼吃的那位伯母，就是你的母亲了？”
　　接着我描述了一下那位伯母的容貌。她听了笑着说：“没错！那就是我妈。”
　　也许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我们初次见面就已经像是认识很久了。她和那位男同学一边推着自行车走着，她一边和我说着话。
　　她笑着说：“当时，我听我爸说我们要来新邻居了，我就问我爸，新来的这家人家里有没有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子啊？”“那伯伯怎么说？”我看着她问。“我爸说，不知道。也许会有吧！后来，我又和我妈说，若是新来的这家人，家里有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儿就好了。因为，我太想养殖厂有个女同学了。所以，我刚才看见你们朝养殖厂家属区那边走，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是新来的吗？住在我家隔壁。”
　　我笑着说：“我刚到这里就有了你这样的一位同学，真是太幸运了！我也盼着在这里有个女同学，然后，和我一起上学，放学后一起回家。”
　　我问她：“你现在读几年级？”她指了指她身旁的男生回答说：“我们两个都在咱二农场场部中学读初中一年级。你呢，读几年级？”我笑着说：“真是太巧了，我现在也在读初中一年级。她十分开心地对走在她身旁的男生说：“胖子，在咱养殖场我终于有女同学了啦！”
　　走在她身旁的那位男同学，粗着嗓子说：“那很好啊！”然后，再不说话了。
　　我上下打量着这位男同学。胖胖的，黑黑的一张圆脸，单眼皮。眼睛小得憨憨地一笑眯成了一条缝。
　　他上身穿一件雪白的的确良的衬衫。他黝黑的皮肤，衬得他的白衬衫白得有些刺眼。他下身穿一条军绿色裤子，脚上穿一双绿色帆布面橡胶底单鞋。他的个子比他身旁的女生还矮一点。是个矮胖子。
　　他似乎发现我在看他，他转过头来看我，我们相视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这时，走在我身旁的女生问我：“你叫什么名子？”我回答说：“我叫秦琳。”我刚想问她的名字，她抢先自我介绍说：“我叫朱灵君。”然后，她又指了指身旁的男生说：“他叫李大瑞。”
　　我们又问了彼此的年龄。朱灵君和我是同岁，李大瑞比我们两个小一岁。
　　我招呼弟弟和妹妹：“来！瑶瑶、烨儿，这是朱灵君姐姐，那个是大瑞哥哥。”
　　弟弟笑着藏在了我身后不说话。妹妹叫了一声：“灵君姐！大瑞哥！”
　　大瑞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两个玻璃球对弟弟说：“烨儿，大瑞哥这里有两个玻璃球你要不要？”弟弟看着大瑞不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弟弟问：“烨儿，要不要？快说呀！”弟弟小声说：“要！”“那快叫大瑞哥！”弟弟小声地叫了一声：“大瑞哥。”
　　李大瑞将那两个玻璃球递给我，我接过给了弟弟。
　　朱灵君问我说：“秦琳，明天你上学吗？”我思索了片刻回答说：“还不知道呢！我父亲下午去场部买东西去了。他走的时候说，若有时间就为我去办转学。”我说到这里，想了想继续说：“这样吧，无论我明天上学与否，晚饭后，我都要去你家告诉你一声。”“好的，我等你的消息。”
　　我想了一下又问朱灵君：“你和大瑞去场部上学，咱们养殖厂没有中学吗？”
　　朱灵君听我这样一问，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说：“就咱们养殖厂那几个学生？都不值得请个初中的老师来。别说初中了，在咱养殖厂，只能读到小学四年级，五年级就得去场部读书了。”“哦，原来这样啊！那场部离咱们这里有多远？”“大概四、五里吧！”朱灵君回答说。
　　我们说着话，已走到家属区中间的煤屑路上了。
　　我问走在一边的李大瑞：“大瑞，你家住在哪儿？”他用手一指前面说：“那儿，路东第四排，西面第二个院门就是我家。”
　　我们走到朱灵君家院门外，李大瑞骑上自行车回家了。朱灵君往她家院里走着，叮嘱我说：“秦琳，别忘了，晚上来我家。”“好的。忘不了。”

　　我们姐弟三人回到家中，我看见外间的地上靠西墙边，放着四个小板凳，和两小铁桶油漆。新买的水缸放在了灶台的左边，里面已装满了水。铝制的锅盖也已经盖在锅上了。看到这些，我以为父亲早已在家里了。于是，我高兴地叫了一声：“爸爸！”却听不到回应。我走到里间门口才发现，父亲并不在房间里。我有些失落地转过身来，弟弟却拉住了我的衣襟说：“大姐，我饿了。”妹妹说，她也饿了。我说：“好吧！你们两个去里间玩去，我做晚饭。”
　　弟弟和妹妹都去了里间屋里。我掀开锅盖，从水缸里用碗舀了一碗水，洗了一下锅。然后，将锅里加了半锅水，准备熬米粥。
　　我的粥快熬熟了的时候，父亲从外面回来了。他进门就满面带笑地说：“
　　都办好啦！明天你们三个都可以上学去了。”
　　我听了父亲说的话，有些大喜过望，往灶里添了最后一把柴草，站起身高兴地问父亲：“爸爸，真的呀？弟弟明天也能去上学了吗？”“当然！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呀？”“不是，我只是听您说明天我们三个都能上学了，感到有点意外！”
　　父亲笑着点点头，向里间走去。我紧跟着走到里间房门口，看见父亲弯腰将弟弟抱在怀里。温和地问：“烨儿，明天你和你二姐一起去学校上学好不好？” 弟弟抱住父亲的脖子撒娇说：“好！我要去上学！”“嗯。爸爸陪你去。好，去玩儿吧！”父亲说着，将弟弟放在了地上。
　　妹妹似乎对父亲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她站在炕前叠着纸飞机，一句话也不说。
　　父亲有点喜不自禁。他说：“下午我去支部的时候，往南一拐弯儿，就看见支部的大门口停着一辆拖拉机。我心想，这辆拖拉机没准就是李厂长说的去场部拉饵料的。可惜，拖拉机那里没有人，还不能确定。我走进支部大院儿，找到了书记办公室。正好，李厂长在呢！另外，还有一位五十多岁干部膜样的男人在办公室里。李厂长为我做了介绍。原来，他就是这养殖厂的郑书记。我和郑书记见过面之后，李厂长对我说：“你的事我已经和郑书记说了，下午，你就坐着支部门口的那辆拖拉机，去场部商店买东西。我说，好！让您费心了！我又让郑书记给开了一封你转学用的介绍信。介绍信刚开好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从外面进来。这位小伙子就是拖拉机司机。郑书记见他来了便对我说，这是孵化班的小宋。下午，他开着拖拉机去场部拉饵料，你就坐着他的拖拉机去场部买东西吧。他说着停下来想了一下，继续说，那就这样，既然你坐拖拉机去了，那就让小宋在供销社装上饵料后，在哪儿等你一下，把你要买的东西买了，把你家孩子的转学手续也办了，你们再一块回来。然后，郑书记又问小宋说，我刚才说的，你听清楚啦？那小宋回答说。郑书记，我听清楚了。等这位叔叔办完他所有的事情，我再拉他一起回来。我在场部买完东西，小宋帮我装上拖拉机后，他告诉我场部中学在哪里。然后，他在商店门口等我，我就去了场部中学。我都忘了，今天是周日。幸好初中的同学明天月考，同学们今天都上课。老师和校长都在。我找到了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我和她说明来由，并把介绍信给了她，她看了之后，便对我说，明天就让您的孩子到校上课吧！一会儿，我去找一下初中的班主任，看把您的孩子安排在哪个班上课。”
　　我听了父亲说的这些特别高兴。我笑着说：“这么好啊！”父亲说：“的确很好。你转学的事竟办得如此顺利。你还不知道瑶瑶和烨儿上学的事呢！”
　　“哦？他们两个也像我办得这样顺利吗？”“不仅顺利，而且，还巧的很呐！我从场部回来，把拖拉机上我买的东西卸下来，把水缸担满水。我看着时间还早，就想着出去转一转。走到咱家属区北面，原来，这养殖场的小学校竟在那里。而且，学校的大门还是开着的。我心想，我进去看看，若有老师在，我就和老师说一下瑶瑶上学的事。结果，我进去了就看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女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她拿着锁正要锁门，抬头却看见我从外面进来。她诧异地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我回答说，有事，是关于我家孩子上学的事。她听我说是孩子上学的事，便把我让进了办公室。我说，我是刚到这里落户的。我的女儿上小学四年级，想来这里读书，你看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她说，既然你是这个单位的人，你家孩子来这里读书 什么手续也不用办，明天七点半，让您的孩子到这里来上课便好。我又想啊！你和瑶瑶都上学了，我明天不上班，后天，大后天，我总是要上班的。带着烨儿上班总不太好吧！于是，我和那位老师说了咱家里的情况，问她能不能让烨儿也和他姐一起来学校。哪位老师听我说了咱家的情况后，表示十分同情，她竟然答应了烨儿和瑶瑶一起去学校。我感觉这里的人都非常好。一切都好像是安排好似的。事情都办得这么顺利。”
　　我点头：“嗯！不过，爸爸，我也有好事要告诉您呢！”“哦？快来说说什么好事啊？”
　　“ 姐，你是想告诉爸爸，下午遇到灵君姐和大哥的事吧?”爱说话的妹妹，把折好的纸飞机递到弟弟手中说。
　　我笑着看她嗔怪说：“就你话多！接着，我把傍晚遇到朱灵君和李大瑞的经过，从头到尾和父亲说了一遍，并把我们说好一起上学的事告诉了爸爸。
　　父亲听了笑着说：“那样的话可太好了。从养殖厂小学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呢，明天，我先送你去从场部上学，然后，回来再送瑶瑶和烨儿。这下你不用我送了，明天早晨我只送他们两个就可以了。”
　　我点头：“嗯。爸爸，我一会儿吃了晚饭，要去朱灵君家，告诉她，我明天和她一起去上学。”“嗯。行！”
　　正说着，听院子里有人喊：“秦怀信在家吗？”
　　我愣了一下，看着父亲说：“爸，有人找您呢！”“嗯。是。”父亲起身往外走。我先父亲一步走出去。父亲跟在我身后。
　　我开了房门，看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的男人站在院子里。他长得慈眉善目。他见我从屋里出来便问：“秦怀信是你父亲吧？”我点头：“嗯，是。”
　　后面的父亲一把将我推开，从房里走出来看着那人：“我是秦怀信。您是……哦，您快屋里坐”
　　“ 不了。我叫朱亚洲。是这里的副厂长。我来是告诉你，若家里没有什么事的话，你明天可以上班了。我们把你安排在了南成鱼库。”
　　父亲有点喜不自禁。笑着说：“好，谢谢您！家里的事情都办好了。我明天就去上班。”
　　“您进屋坐一会儿吧！”“改天再坐。该吃晚饭了。”
　　朱副厂长说完，转身离开了。我和父亲送他到院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