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言语》南西北SWN

20、战友

　　“我要救她。”
　　林语目光坚毅，坐在红色的石头上，沉思了一夜。

　　“你说得对，我们的过错不应当让他们承担。”
　　比尔总在合适的时机出现，身为灯塔计划的一员，他一直和老师一样，无法原谅自己。

　　我长叹道：“就算你们全加在一起，也抗不住灯塔的一击啊！”
　　纯粹的反转物质太脆弱了，在接触不到核心之前就会凐灭，所以，才需要黎木这个人类，成为反转物质的载体，带着反转核心……

　　“何况，你们内部意见一直不和。”
　　我愣住了，这一夜，我只见过他一个巨人。

　　林语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就你一个吗？”

　　比尔摇了摇头：“还有其他人。”

　　不远处又零零星星冒出了几十个红色。

　　“不……不对，数量还是不对！”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几百人，怎么可能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消失了这么多？

　　“不同意的，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全体一致愿意承担错误。”
　　比尔用能量细细刻画了自己的脸，扯出了灿烂的笑容。哪怕这样很消耗他们的能量，但是，这句话对红色巨人而言有特别的意义。

　　为了方便讨论，悲悯用兽蓝化作人形。

　　“我们有一个计划。”
　　红色的巨人们与化形的悲悯围了过来。

　　我与巨人的计划，被整合到一起。就算是聊胜于无的双重保障吧。
　　后来我很庆幸，多亏巨人参与其中，否则，我大概就没有多余的兽蓝了。

　　——

　　林语曾问过比尔：“你为什么要帮我？”

　　比尔若有所思，身为计划中重要的一环，需要彼此信任：“我们错的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那个小丫头牵扯进来，不同意的人，都已经被我消灭了。”

　　然后，比尔对林语说道：“在人眼里，你已经死了，为了完成这个计划，必须要忍耐下去。”

　　我的本意只是想让林语从监视圈里逃走，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林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样我怎么知道行动的日期？”

　　“等待就好了，反正他们一定会去囚禁场。哦，对了，那边有一个信号塔，可以联系到外界。”

　　——

　　红色褐眸的人给林语打了电话：“我无法知晓她现在的位置，但我可以知道她最终去哪里。但是，上面说，这份精准的布防图不能给你。如果不让她完成她应该完成的使命，灯塔释放出的原始能量，将导致数以亿计的拟兽将被复制。”

　　“他们做的没有错，我现在与想要世界毁灭的疯子没有区别。”
　　林语清楚，他正在与全世界为敌。

　　“我还是想给你，虽然我觉得你不可能杀出重围。我只是，让这个世界多一点选择。”

　　——

　　灯塔采用了许多尚不稳定的技术，其中有一个技术，被称为能量的吸收，当反应发生后，从物质变成能量态的过程溢散出的能量，可以被吸收回去，据说吸收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可是，这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随着时间推移，灯塔附近的能量场越来越强烈，而它吸收的能量也越来越多。

　　就算灯塔被誉为最坚固的反应器，百年之后，仍旧到了溢满的边缘。灯塔爆炸的威力，所制造出的拟兽，很有可能再来一次拟兽大爆发。

　　人类承担不起大爆发的后果。

　　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将反转核心放到灯塔转换核心附近。
　　但百年过去，灯塔附近的能量场，以非人力所能靠近。

　　可以使用反物质抵消兽蓝的黎木，成了完成这个任务的最好人选。
　　但是，物质抵消过程中产生的能量，足以吞没黎木，进的去，却出不来。

　　——

　　黎木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房间内部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独立卫浴，在寸土寸金的山海基地内部，这样的配置十分奢华。
　　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们也向自己解释为何要抓自己的原因，至于严刑拷打，只是沟通问题，已经处罚那人了。

　　黎木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解释。

　　——

　　听说，林语被拟兽袭击，死了。而她才知道他来到非洲的消息，与死亡一起。

　　基地位高权重的维克将军亲自来通知黎木这个消息：“很抱歉，请节哀。”
　　维克面露哀伤，正想上前抱抱安慰黎木，却被黎木不经意间躲开。

　　“死了吗？”
　　黎木喃喃自语，人终有一死，何况是猎人。
　　她没想到自己来这边几个月，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就是死讯。
　　也是，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抓？眸子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如夜空中的流星般，转瞬即逝。

　　“他过来你们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黎木出乎意料的平静，眼神却渐渐黯淡了下去，星火终于抵挡不住永夜的黑暗。

　　“当时你受伤了。”

　　黎木定定地缓缓转向老者，她当时没死，还有意识，可他们还是连提都没提。
　　“那你们现在又何必告诉我？”

　　不戳醒，光就一直亮着。维克不语，心死的人最好控制。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爱人关系，我们没有保护好他。听说他已经没有亲人了，那份赔偿金，将会交给你。”

　　“爱人吗？我们只是战友。”
　　记得最初的时候，她只是觉得他厉害，觉得他有点孤独。

　　上次非洲之行，他连来都没来。林语那种人怎么可能为了她跑到非洲？她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自以为是跑到非洲来的家伙？

　　“叶枫和乔月是不是也来了？”
　　维克点了点头。

　　“如果你想见他们……”

　　“不用了。我会去灯塔的，你不用再动他们了。”
　　说起来，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人，终于轮到她自己了吗？林语死了？这个傻子……就算能将她救出来，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世人的指责？

　　维克故作悲伤的表情中出现了一丝意味不明，他以为黎木不会答应的那么快。

　　“我不介意死得很有意义。我们猎人的队训，为了守护人民而战。”
　　他们说，只要她将反转核心放到能量转换核心附近就可以。还会给她大笔的酬金，她也很乐意在能力范围内救人。

　　“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维克退出了房间。

　　黎木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谎言的味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眼，虐打对视力造成的伤害还没有完全恢复，灰蒙蒙的世界。她用过反转物质，每次眼睛都会有一股强烈的灼烧感。
　　她从不介意做个好人，也一向以世俗道德的约束感为荣，哪怕在这个快坏掉的世界里，仍旧能坚持自己的道路走下去。
　　现在也是，老者应该清楚她一定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她没有勇气背着违背世俗道德的负罪感活下去。何况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

　　黎木走出了病房，登上山海基地的最顶层，身后的护卫寸步不离。
　　她只是想做个好人，没想到能成为拯救世界的圣人。

　　她的父母也在几年前因为兽潮而去世，她的队友也早就不在了。林语死了也好，就没有人拦着她了。

　　这世上，再无牵挂。

　　她没有童年的记忆，但她的父母说，是因为受了拟兽的惊吓，而失去了童年的记忆。
　　“骗子。”

　　那根本不是她的父母！
　　那是将她捡回去的战士！

　　她不愿回忆在实验室的那段经历。

　　“你们知道，林语很强吗？”
　　黎木熟练地使用英语沟通，上次来非洲时，她学习了英语。

　　护卫机械式回答着，如同流水线上生产出的工业品：“是的，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猎人。”

　　黎木自嘲地说着：“一个能独自解决兽潮的人，会被拟兽杀死？”

　　“您说得，是林语的哥哥吧？请节哀。”
　　早就熟读黎木资料的护卫以为她混淆了两人。

　　黎木也没理会护卫听没听懂，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林言早就死了，死在林语九岁那年。”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不在乎队友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畏畏缩缩的学生？我怎么可能喜欢自顾自抵抗兽潮的队友？”

　　林语的性格并不友好，甚至可以称为糟糕。

　　“我只是……想过和他做一辈子的战友。”
　　黎木叹了口气，她一点也不喜欢林语糟糕的脾气，还经常拿她打趣。

　　“来日方长，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护卫说着安慰的话，上面嘱咐他们一定要照顾好黎木。

　　“算了，没有以后了。”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从那朵染血的白玫瑰，递到她手中的那一刻吗？

　　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