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Forever》如砌如琢

2、万事开头难

　　西门潋捏着一千字的检查站在学生会纪检委办公室的门口可谓是心不甘情不愿。中午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架实在不在他“当个优等生，在父老乡亲面前露个脸”的计划之内。照他老妈的原话是“儿子，好好干，让那些笑话咱们‘土地主’的人看看，西门家也有能出人投地的种！”
　　虽说有一个颇具历史渊源的姓氏，但西门潋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如果不是心眼活泛的老爸号召全家人将种庄稼的山地改造成什么“旅游生态观光风景区”，恐怕他西门潋这会儿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割麦子呢。家里富了，却招来不少闲言碎语，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土财主”、“暴发户”什么的还算是很中肯的评价。偏偏西门家向来都是要强的人，在吃饱了肚子后就想挣个面子。当西门潋在“念书”这件叔伯兄弟都不擅长的事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后，他立马成为整个西门家族提升整体形象的突破口。在他以高分被弗莱林综合大学录取时，整个家族五六十号人个个都欣喜若狂，照他三叔的话来说就是“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还没出世的后代，都为会西门潋的创举而感天谢地”！他二伯则更为夸张，为此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席。面对家人近乎狂热的期望，西门潋实在是哭笑不得。不管怎样，在开学第一天就犯下在公众场合斗殴这种低级的错误，着实让他懊恼不已。
　　由于错过了开学典礼，西门潋没有亲历纪检委员长莫泽夕那后来被称为“传奇十分钟”的讲话。有人在学院的BBS上灌水，提到那个带着温和笑容的翩翩公子，用他清朗动人的嗓音，以打字机般平稳有力的语调，将弗莱林学院长达两万字的拗口校规一字不漏地背诵了一遍，并在最后总结呈词道：“任何人违背校规，就是和纪律检查委员会作对，不怕付出代价的人尽可以试试。奉劝诸位，在尝试之前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发帖人认为最后那句话隐隐带着杀气。从其后跟帖人的数量和内容来看，那位同学所感受到的杀气，并非是他一人的错觉。
　　即使没有经历那场典礼，也没在网上看过帖子，西门潋凭自己的直觉就能感觉到莫泽夕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那个人的温和是表面的，就如同一把被收入刀鞘的利刃，一旦没有了遮盖物，其尖锐的锋芒和逼人的寒气足以让人心惊胆颤。弗莱林大学的构成体系也与西门潋以前所念的学校大相径庭，他还从未见过有学生被赋予如此之大的权利，并毫不含糊的得以执行。虽说有些不习惯，但一想到要在这里学习四年，还是小心地处理人际关系为好。抱着这样的念头，西门潋敲响了纪检委办公室的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莫泽夕一个人，正伏在桌上写些什么。见到西门潋，他似乎是满意地点了下头，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西门潋接过来一看，上面印有几行字：
　　纪律检查委员会对09020号事件决议
　　受检人姓名：西门潋
　　所属院系：理工院生物工程部生物基因学系
　　专业方向：植物基因工程（一年级四班）
　　受检事项： （时间） X年X月X日中午1点07分——1点15分
　　（地点）第四餐厅外
　　（事件）与人斗殴
　　影响程度：在公众场合影响较坏，但未造成自己与对方的人身伤害
　　决议结果： 1、不通报教务处
　　2、不通报理事会
　　3、以勤工方式进行惩处

　　弗莱林综合大学学生会分属纪律检查委员会
　　委员长：莫泽夕 （签字）
　　委员代表：张璟 （签字）

　　面对这张与判决书有几分相似的决议，西门潋不由又是一阵发愣，以往在电影或电视剧中看到的情节活生生地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让他的大脑短时间内有点短路的倾向。
　　莫泽夕完全没有顾及西门潋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将胳膊支在桌面上，修长的十指相互交叉，悠闲地开口道：“西门同学，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已是我们做出的最轻处罚了。你是以年级首席的成绩考入生物工程学部并享受全额奖学金的特优生，我们当然不愿意看到你的学校生活甚至将来的前途，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受到什么不良影响。请你对这件事有所认识，并引以为戒，避免以后发生类似事件以及其它任何违规行为。”
　　虽然不太喜欢莫泽夕那种不急不缓却又不容反驳的语气，西门潋却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确实如莫泽夕所说，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下面我说明一下处罚的内容”，莫泽夕继续说道，“经过讨论，给你的处罚是十五日的勤工劳动，具体工作是打扫学生会所有办公场所，包括大会议厅、小会议厅、会长与副会长办公室、纪检委办公室、书记办公室、财务办公室、各支部办公室共计十二个房间，你要负责清洁地板、地毯、办公桌、资料柜、窗户玻璃、窗帘，维护多媒体设备……”
　　随着莫泽夕的解说，西门潋的眼睛越瞪越大，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喂！这也太过分了吧！！”西门潋愤怒道，“把人当傻子使唤啊？？！！没钱请钟点工就明说，干嘛弄些乱七八糟的名目来折腾人！！！！！！！”
　　莫泽夕嘴角往上一翘，笑得像狡猾的狐狸。
　　“西门同学”，他说，“对你灵敏的反应能力我深感惊讶。不过我为刀俎，尔为鱼肉，你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还是说你认为教务处或理事会的处理会更加公道？”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西门潋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他重重将那张“决议书”拍到桌上，冲莫泽夕吼道：“好！你赢了！不就是打扫吗？！本少爷干了！！！”
　　莫泽夕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竖起食指，在西门潋面前轻轻地晃了晃，开口道：“不行啊，西门同学，不行啊！你的性格太不稳重了。对于学习基因工程的你来说，如此急躁的性格怎么能适应那种高、精、尖的专业呢？”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莫泽夕的身上想必会被捅出无数个窟窿。而现实是，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人以优雅的姿态站起了身，示意西门潋跟随着他。
　　纪检委办公室的隔壁是学生会的小会议厅，莫泽夕推开门，领着西门潋走了进去。一个小型的圆环型会议桌处于中央的位置，似乎是高档的木料制成的。玻璃水晶制的多枝吊灯悬在天花板上，地上是深红色的长绒地毯。此外，投影仪、放映机、多媒体演示台等应有尽有。西门潋一边在心中骂着“恶俗”，一边盘算着需要花多少精力去打扫。
　　小会议厅里有两个套间，一个是休息准备室，还有一个就是学生会长与副会长办公室，莫泽夕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办公室显出与会议厅截然不同的风格，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有两套深棕色的办公桌椅，桌上是清一色的黑色办公用具，简洁而硬朗。
　　其中一张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人，是一个有着西方古典油画里贵族容姿的年轻男子，一张英俊到耀眼的面孔，一头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他大大咧咧地将两条修长的腿架在办公桌，奇怪的是这种粗鲁的动作在他做出来并不突兀，反而是说不出的随意潇洒。看见进来的两人，他将手中砖头般大小的原文书往沙发上一扔，直起身来，说道：“泽夕，这就是你说的勤杂工吧？”
　　尽管事实如此，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还真是欠抽。遗憾的是西门潋此时能做的，只有在心里发发牢骚而已。
　　“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太直接了，”莫泽夕斜靠在桌旁，一只胳膊搭上那人的肩头，“别看西门同学表面上很粗糙，其实情感是很细腻的，太直接的真相会伤害他敏感的心灵^-^。”
　　那人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这位细腻而敏感的西门同学会‘工作’多长时间呢？”
　　“嗯，根据纪检委的讨论，半个月。”
　　“我说泽夕啊~~~~~~~”那人一双吊梢的凤眼似笑非笑的在西门潋身上扫了一下，“我劝过你很多次了，延长每次的处罚时间，如果半个月后抓不到违纪人员，难道要我们自己清扫办公室吗？”
　　莫泽夕瞅着眼前已经被气得满面通红的西门潋，慢条斯理地说：“那你真是太小看我啦^-^，我什么时候会抓不到人？”
　　“我是不想你天天在这么大的学校里跑来跑去的抓人，太辛苦~~~”
　　“如果你肯干家务的话我就不会辛苦！”
　　“我明明有干家务啊，浇花、遛狗和购物……”
　　“拜托，我指的家务是洗衣，打扫和做饭！！！”
　　忍耐，一定要忍耐！！！！看着眼前浪费口水进行着无营养对话的两人，西门潋不断的在心中提醒自己，就当作是磨炼自己的意志好了，半个月很快就过了，他们的话不过是耳边一阵风……
　　那两人又将无聊对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讨论了关于学校的清炖排骨，校外商店街的卤水鸭头，XX超市的进口红富士等一系列话题后，莫泽夕“突然”想起了被晾在一旁的西门潋。
　　“啊，对了，忘了介绍，”莫泽夕转换到他那程式化的口吻，“这是副会长上官雅门，你每天完成工作后，需要向他报备，接受他的检查。”
　　上官雅门露出一个极富魅力的笑容，“那接下来的半个月，请努力工作吧，西门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