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死对头的威胁 ...
-
路临渊?他来做什么?周钰槿面色一沉,想起了草场当日的眼神,心中不自觉紧张起来。
“不见。”她沉声说道。
“路公子知道你会这么说,让我给您捎句话。”
“什么话?”
小夭弯腰过去,俯在她的耳侧,“他说自己当日在草场有一事不明,翻来覆去寝食难安。若是郡主不愿见他,他就只能去长靖候府找裴家人聊聊。”
周钰槿闻之脸色惨白。
一炷香后,路临渊来到落玉别苑。周钰槿没有让他入室,而是斥退了下人站在院内的树下等他。
路临渊衣袍一挥大步走进来,寒暄道:“槿妹,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周钰槿不搭理他,“你何时关心过我好不好,有事直说。”
“何必着急,”他寻了个石凳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瓶,“我先与你看一样物件。”
周钰槿斜眸一看,那瓶子和当日使用的香粉瓶一模一样。只是她的那一瓶早已扔进湖里,而路临渊手上的这瓶应当是从商人那里新买的。
她面上不显,心中早已电闪雷鸣,看着路临渊把玩着手里的瓶子自说自话。
“昨日我的手下在东郊巷子里发现了一个走私据点,那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全是害人害命的违禁品。尤其是这个叫做氤素罗的,相传只要吸入一点便可以致幻。我不信,叫人来试,谁知竟然真的入了魔障。当场抱着一个柱子当成死去的老娘,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丑态百出。”
他边说边比划,“这东西不单厉害,还容易上瘾。一次两次便罢了,吸食多了便浑身有如蚂蚁侵蚀一般难受。我心中大骇,若是传了出去,那不得祸害整个京城的百姓。于是当场把他们全抓起来送到衙门。”
“如此,到真替京城的百姓多谢你了。”周钰槿冷冷说道。
“不必客气,”路临渊十分自力更生得给自己到了杯茶,抿了一口,“后来我回家一想,这症状为何有些熟悉?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忽然想起几日前长靖候世子发疯的传闻。你说世子有没有可能不是中邪,而正是被人下了这香粉的套。”
这便是进入正题了。
周钰槿笃定他没有证据矢口否认,“这种市面上都不知道的东西,我一个女儿家如何知道。只是当日和裴霁分开时还好好的,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槿妹,这你就谦虚了。”路临渊悠悠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那走私商人精得很,每一个买过东西的人都会记在自己的本子上。你说巧不巧,我正好从上面找到了你家小厮的名字,日期正是你和裴霁相约的前两天。”
他语气甚是得意,说完还不忘把账本拿到周钰槿眼前晃一晃,看上去十分欠揍。
该死!周钰槿握紧拳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茬。这商人上一世来回交易多次也不见落网,怎会这么轻易得被路临渊找到了。
“说吧,”她不再挣扎昂首问他,“你想要什么?要钱要羞辱还是抓我去见官。”
这个人,是她的煞星,向来如此。
二人的母亲是闺中密友,自孩提之年她就识得了路临渊。三岁的奶娃娃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打扮得漂漂亮亮,和玩伴玩迎新娘的游戏。她和路自瑶都想当新娘,时常争来抢去。路临渊倒好,一碗水端平把红盖头撕成两半,气得她们当场哭成一团。
再大一点,路临渊更皮了,经常把一些夏蝉,虫子之类的放到她的闺房,吓得她花枝乱颤。有时她真想用锥子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浆糊。
但事实证明,脑子里装了浆糊的是自己。
到了路临渊八岁那年,在他跟随父亲宣宁侯念书以后,便展现了超人的学习天赋,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连圣上都称赞此子日后前途无量。
于是,他像一个花孔雀一样日日在她面前臭显摆,衬得三字经都不会的周钰槿更加蠢笨,干脆把书一扔自暴自弃。
他们就这样争吵较劲到她及笄那年,路临渊不知为何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书也不念了,成天在青楼酒馆和人厮混。一次周钰槿看不过眼,拽着衣领将他从赌场捞出来,却被他冷言骂走。
从此,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至于一年前的那场决裂......
周钰槿清了清脑袋不愿再想,眼前的人为何总不愿放过她,两世都要和她作对?她心中憋闷两眼发红,开口竟然带上哭腔,“路临渊,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想要什么,给个痛快。”
路临渊本只想逗逗她,没想到真把人惹哭了,当场手足无措,“我不过是吓吓你,你哭什么。要是真想害你,早把证据交给刑部了。我自己偷偷造了个假的账本,把你家小厮的名字抹掉了。”
他说着想用衣服去给她擦眼泪被她一掌拍开。
周钰槿抽抽嗒嗒止住抽噎,狐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自是没有。”
周钰槿:。。。
“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不想害你性命。我让你帮我做件事,要是做成了,就把真账本交给你,若是做不成,”他双手一摊,“那就怪不得我了。”
“何事?”周钰槿警惕问道:“偷鸡摸狗,有辱国公府门楣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没有那么为难,”路临渊信手比出一个一,道:“我想让你跟在我身边,给我当个鞍前马后的小厮。”
“一天?”
“一个月。”
“路临渊,”周钰槿咆哮道:“你果然还是想侮辱我,别太嚣张。”
“又不是让你天天跟着,不过就是闲时替我打打下手而已,这有何难。”他拿出账本晃了晃,“买卖违禁品,谋害世子未婚夫哪一个不是大罪,我都替你瞒了下来,你连这都不愿做?”
周钰槿思量片刻,好像确实没有多困难,只是路临渊这小子不安好心后面不知道还憋着什么坏。她想了又想,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
路临渊见她一张脸青了又白,神色纠结,倒也没逼她。
“无妨,”他将账本揣进怀里,“你慢慢想,我改日再来寻你。”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别苑。
*
这一来可把周钰槿愁坏了,她日思夜想一连做了好几日噩梦,回回梦到路临渊将她告发到刑部的场景。
难道真的要给他做小厮?
她叹了口气,不经意碰倒身旁的一匹锦缎,弯腰去捡。
“这就是懿安郡主周钰槿?”一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小声问道。
她看上去软怯怯的,刻意用扇子捂住嘴唇压低语调,生怕传到周钰槿的耳朵里。奈何这绸缎庄子实在太小,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于是她听见路自瑶酸里酸气得回道:“可不是,除了她还有谁穿得这么招摇。”
“听说定国公向圣上请了旨准她入国子监读书,现下正在备考国子监呢,好生威风。”
“威风才怪,她那个草包脑袋你都不知道有多差劲,六岁了还在尿床,十岁才学会三字经。以她的资质,能考上才怪。要我说,肯定是被吴引章和裴霁相继退婚,受了打击心血来潮,我看她坚持不了几天。”
“那倒也是,”白衣女子附和道,“国子监里男子众多,保不准也是冲着那个去的。”
二人的谈论陆续传来,骄纵、花痴等词汇不绝于耳。周钰槿一开始还想放过她们,后来发现如果她不吭声,对方可能真的把她当个聋子。
骂都被骂了,不骂回去岂不是很吃亏?
于是她步摇一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们身前,“路自瑶,你刚刚说谁是草包。”
白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路自瑶却是满不在乎,“谁搭理我我说谁,怎么,敢做不敢认。”
“我自是敢作敢当的,只是你就未必了,”周钰槿剜了她一眼,“你有本事说人坏话,怎么不说你少时被鸡追掉进池子里,及笄那年送香囊被拒的事情?爆人糗事谁不会。”
“你,”路自瑶指着她气得牙痒痒,从小到打她总是吵不过她,“你别太得意,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了,你有时间在这里买布,不如回家温习。”
这可就戳中了周钰槿的痛楚,天知道她是经历了多少天的折磨才想来这里奖励自己一下的。但是输人不输阵,她得意洋洋,“我自是没有问题,本姑娘天资聪颖,就等着考试入学了,到时候一定派人到侯府敲锣打鼓通知你。”
“好,”路自瑶咬牙切齿,“我等着。”等着看你何时落榜。
她一击不中又生一计,“不过就算你能进去又如何,现在外面都说你是克夫之命,你的名声毁了嫁不出去,就算能够进国子监又有哪个男人倒了血霉愿意娶你。”
“我进国子监是为了读书做官,不是为了男人。”
周钰槿想要解释,却觉得再谈无趣。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决心,可是那又如何。
路自瑶说得对,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家多看几本书。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走,在路自瑶不间断的挑衅声中走到门口。
不远处一辆马车驶来,上面挂着宣宁侯府的牌子,路临渊从马车上缓步下来。
“哥,你来接我。”路自瑶追着跑出来,看到路临渊后十分惊喜,一把揽住他的右臂。周钰槿则是嫌弃得挪了几步,一声不响等着国公府的马车。
路临渊见状便知二人又吵架了,看向路自瑶,“刚才又吵了些什么?”
“没什么啊,”路自瑶小声嘟囔,“不过是说了些事实而已,某人一不乐意转身就走。她被人两次拒婚,人尽皆知。谁家的儿子瞎了眼看上她,真是家门不幸。”
她自觉有了哥哥撑腰,越说越起劲,却被路临渊用扇子当头敲了一下,惊得瞪大双眼。
“哥。”她嗔怪道。
“你是女孩子,说话不要太咄咄逼人。”他半怒得指了指远处的马车,“你的车在那里,早些回去。”
路自瑶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这里,“那你呢。”
“我自有地方去。”他说完走向周钰槿,朝她恭敬得弯腰行了个礼。“郡主,不知能否赏脸一续。”
这下路自瑶彻底惊呆了,眼瞎的竟是我哥哥?他们不是一向不和么?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钰槿的目光在路临渊和路自瑶的脸上逡巡,犹豫再三,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马车,只留下路自瑶抓狂的远影。
*
马车内空间很大,足足能坐下六个人,周钰槿远坐在路临渊对面,死死贴着车壁。或许是气氛实在太尴尬,路临渊伊始时还看着她,数秒后便假装咳嗽,闭目养神。
这人方才替她长了面子,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周钰槿就这样静静得盯着他一会儿,也懒得问去到那里,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倚在车壁上小憩。
在她闭眼之后,路临渊微微睁眼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浅笑。
半晌,马车悠悠停住,周钰槿掀帘一看竟是一个码头。
时至黄昏,四处纷纷亮起了大红灯笼,码头上人来人往,他们在吆喝声中踏上了京中最出名的赏酒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