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彳亍》艾瑟瑞尔

3、3

　　告白那天是圣诞节，那时候的年轻人跟喜欢过洋节，“圣诞节，人们互相赠送苹果来表达心意。”那是我在小人书摊的杂志上看到的。我提前一天去集市买了斤苹果，都是挑的个大色红又圆润的，结果提回家路上太兴奋，一个大跳把袋子颠破了……苹果滚了一地。

　　到家后，我一边骂这袋子不结实，一边捡出那些摔坏了的，选出最好看的那个，这才刚想起来忘记买红丝带，书上的苹果是用红丝带缠起来的，只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集市上买。

　　放了学，又跑回家去拿苹果，那时候手笨，捅咕了半天，好像怎么绑都不满意，怎么缠都觉得好丑，见了他的面就更不好意思拿出来了，明明期待了那么久送给他时的情形。

　　他见我一直把手放在兜里，喊了一句:“有那么冷吗？瞧把你给冻的。”说着就要给我捂手。见我的手一直不拿出来，他却加大了力道。

　　他的手一年四季都热热的，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移动的暖手宝。但是我现在并不想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一直含糊其辞，而此时的“不是不是。”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他抽出我的手，看到了那个丑苹果，缠在上面的丝带被我挤变了形。

　　“噗…”他拿起苹果仔细端详了一会，笑出了声，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给我的？好有个性啊哈哈哈哈。”他嘴上嫌弃着，手却把苹果放进书包里，然后掏出一个布条扔给我。我一时没看仔细，接到手里才看清，是只用布扎成的小猪，粉红色圆滚滚的肚子，捏一捏里面还填了棉花，就是没尾巴没腿，连眼睛口鼻都是缝上去的，像个可爱的布球。

　　“还说我啊，你的和你有个性！它腿呢？”我一边捏一边笑话它。

　　“它笑话我，被我打断了！你要不要，不要还我~”他说着就伸手要来抢。

　　“要要要，这可是我最好的兄弟送的，当然要了。不过话说回来啊，你针线活真不错啊。”我摸着细腻均匀的针脚，突然想到了他在灯下缝缝补补的样子，笑了出来。

　　“你还会针线活儿啊，厉害啊。”我拿着小猪在手里看了又看，怎么也不舍的放起来。

　　“那当然，我爷爷以前可是有名的裁缝，从我小学就教我拿针了。行了，没啥事儿了吧，回家啦，再晚回去我妈该骂我了。”他没等我说话，直接转身就走。他走的很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回头见我还傻愣在原地，又噔噔噔跑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剥开塞到我嘴里。巧克力已经被冻的发硬了，和牙齿碰撞发出“啪楞”的声音。

　　“来的路上买的，走了。”

　　“等等！”这次我终于张口叫住了他。“我有话想跟你说。”他的背影明显了楞了一下。

　　“我喜欢你。”

　　沉默，很久很久的沉默。

　　他的第二次转身，没有看我的脸，也没有说话。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要是觉得恶心，我……”他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大脑空空的什么都说不出来，空气太安静了，这像散落一地的兵乓球般的心跳是我的，还是他的。

　　我伸出手，将他拥入怀中。

　　我们还像往常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吃午饭、一起写作业，偶尔体育课打篮球的下午，一起在小卖部长凳上喝橙子味汽水。

　　我已经忘记了那段时日汽水的味道，但对他的回忆还记忆犹新。最开心的时候是中午一起去天台的集水箱后面吃午饭，我们会紧紧的抱着来表达出我们青涩、禁忌的爱情。如果可以……我愿意溺死在这沉默的温柔里。

　　我曾说过要骑自行车带他上下学，被他拒绝了，他说那样太像女人。

　　平静的生活就像一杯温茶，可这是加了糖和牛奶的茶，是不能被世人接受的奇葩搭配，终有一天要被正义发现，端起来，倒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