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修改版）》一池碎萍

41、第四十一章

　　贵宾接待室的玻璃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没等柳漠寒发出邀请，外面的服务生就走了进来，说有客人请心雨上台献歌。
　　柳漠寒冲着莫语欣耸了耸肩，说：“看来，客人们还是很喜欢听你唱歌的呢。心雨姐，既然今天来了，就给大家唱两个，飘阵雨再走吧。”
　　几个月没来，这里的客人仍然记得她，这对莫语欣来说是种鼓励。她想了想之后，建议道：“夜风，我看我们来个男女对唱，怎么样？”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打算唱什么歌？”
　　两个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唱两首歌，《那么爱你为什么》和《你的眼睛》，是风格完全不同的两首歌。
　　莫语欣今天穿的是白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脸上也没化妆，看上去就像个清纯的大学生，倒和一身黑色休闲打扮的柳漠寒很般配的样子。看见他们两个人同时上台，酒吧的客人顿时兴奋起来，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那么爱你为什么》这首歌是很难唱的，多亏了莫语欣少年宫合唱队的功底，把女声部分拿捏得恰到好处，柳漠寒不断抛给她“你真行”的眼光，一曲唱罢，台下掌声不断。而《你的眼睛》就容易多了，深情款款的，唱得人心摇神荡的。
　　蒲云飞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秋水云庐”的，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他觉得台上唱歌的女孩子有点脸熟，因为有事，很快转身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两首歌唱完之后，莫语欣走下舞台，去贵宾接待室取了自己的外套和皮包。柳漠寒的心情非常愉快，他准备以后定期安排两人对唱的节目。莫语欣并没表示反对。她拿出包包里的手机看了看，不禁扮了个鬼脸，沈毓民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了。连忙向柳漠寒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给回电话。当那个男人得知她正在“秋水云庐”的消息后，强压着心头的不悦，说马上过来接她。
　　莫语欣又和柳漠寒说了些唱歌的事情，就告辞了。
　　沈毓民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只等了十分钟，莫语欣就看到了沈毓民的车子远远地向她站着的方向亮了几下灯光。她立即向他走了过去。

　　沈毓民表情严肃地开着车，一路之上始终沉默不语。莫语欣当然知道，他是因为她又去了“秋水云庐”不高兴了。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心肠太软了，一时的冲动之下，答应了柳漠寒再做两个月的歌手。要是想到沈毓民会这样板着脸不理人，她一定会狠下心肠坚决回绝柳漠寒的邀请的。但刚刚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能再反悔吧！
　　半个月没见面，莫语欣是很想念他的，毕竟，能够让她想念的人不多。近一年的相处，她已经习惯地把他当作了亲人来思念。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想念他，要不是怕影响他，她肯定早就给他发信息让他回来了。然而，此刻的气氛却是如此的紧张，她的心里又打起了小鼓。也不知道他回上海这么多天都干嘛去了，一直没和自己联系，不会真的是去办离婚了吧？想到这里，忍不住侧脸看他，没料想沈毓民也正转过脸看她，倒弄得她有点尴尬了。
　　谁知等了半天，沈毓民只是冷冷地冒出一句话，“到了，请下车。”
　　她这才发现小车已经停在了别墅的车库里。一路上胡思乱想的，根本就没注意路况，不禁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正要下车，又被沈毓民一把拉住。她不解地回眼看他，看到的却是满脸的怒火。只能硬着头皮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小语，不是已经很久没去‘秋水云庐’了吗？不是已经说好了再不去那里的吗？为什么今天又去？”沈毓民的话音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愤，她哆嗦了一下，颤声说：“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嘛？怪吓人的。”说着自顾自地下了车。
　　沈毓民摇了摇头，跟着下车走进屋子。他真的想不通，只不过离开了半个月，说好的事情就变卦了，这个女孩子究竟怎么搞的，“秋水云庐”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她？自己之所以卖掉这个酒吧，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她。连他自己都不去了，她还去那里干嘛呢！

　　莫语欣乖乖地钻进被子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怕家长会责备，准备一睡了事。
　　沈毓民跟着上了床，见了这种驼鸟样，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搂住了她。她挣扎了两下，见没起作用就自动放弃了，但仍然紧闭着双眼。
　　沈毓民亲了亲她的脸，圈起两个手指在那张嫩脸上轻轻弹了两下。莫语欣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揉了揉脸，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做什么呀，人家不痛吗？”
　　“你也知道痛啊？那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这里也会痛呢！”沈毓民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把它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说好不再去‘秋水云庐’的，怎么又去了呢？你常说男人说话要算数，那女人说话就可以不算数了吗？真想狠狠打你两下！”一边说着，真的掀开了被子，装腔作势地就要打她的小PP。
　　她立即撅起了嘴巴，不依道：“也不问问人家为什么去，就这样冤枉人，不理你了。”抢过被子往身上一盖，转过身子再不理他。
　　“那你倒说说看，为什么去？”他用力一扳，就把她的身子给扳了过来。
　　“你爱生气就让你去生气好了，我可是要睡觉了。”
　　“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要用刑了！”沈毓民随即吻住了她的嘴唇，吻得她透不过气来。刚一松开又接着问她：“到底说不说？”见她坚持着摇了摇头，又深深地吻了下去。这样来回了几次，两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莫语欣连忙投降，“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我都无法呼吸了。”
　　“那就乖乖地把今晚的事情向组织上好好地坦白清楚！否则，别怪大爷我不客气！”
　　“小的遵命！”莫语欣老老实实地作了交待。
　　沈毓民一听合同的事情倒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但得知她还要去那里唱两个月的消息，忍不住埋怨道：“你这个孩子就是心肠软，不去就不去了嘛。”
　　“就两个月嘛，很快的。”
　　“就怕你到时候走不了。”
　　“不会的，我都和他们签了合同的，也算帮他们一个忙！”
　　“但愿吧！”沈毓民往她的身边挪了挪，在她耳边低语：“想我没？”
　　“不想！”
　　“真的？”
　　“当然假的！”莫语欣乖巧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吻，然后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主动还是第一次，沈毓民感动得激情勃发……

　　蒲云飞刚刚走出“秋水云庐”的大门，就看见莫语欣上了沈毓民的小车。惊讶地愣了好一会之后，返身走进了贵宾接待室，冲着正在上网的柳漠寒问道：“刚刚和你一起唱歌的女孩子是谁？”
　　“她就是‘心雨’啊！哦，对了，姑父，我好说歹说的，终于让她答应了再留下来唱两个月了。”柳漠寒头一次见他的姑父这样激动地说话，赶紧关了机，把和心雨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
　　蒲云飞沉吟了片刻之后，问：“那个心雨真名叫什么？”
　　“莫语欣，语言的语，欣赏的欣。”
　　“莫语欣，你说她叫莫语欣？没搞错吧？”
　　“姑父，我怎么可能把她的名字搞错呢，不信你可以看看她签的合同，上面有她的亲笔签名。”柳漠寒说着就把之前莫语欣签的那份合同递给他。
　　蒲云飞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心思不停地飞转。昨天他看了马国文和心雨签的那份合同之后，觉得也太马虎了，除了一个手机号码之外，本人真实信息几乎找不到，这哪像一张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呢。于是，在他的授意之下，让柳漠寒重新拟了一份合同。此刻，看着早已深深刻入了脑子里的熟悉的签名，蒲云飞觉得莫语欣这三个娟秀大气的方块字似有生命一般的，飞进了他的怀里。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份合同还给了小寒，就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地，驾着小车，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蒲云飞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停在了湖区。春天来了，杨柳又吐出了新绿，在夜色中摇曳着嫩枝，在星光下甩起了水袖。
　　蒲云飞下了车，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草香的空气，掏出香烟点了一支。他平日很少抽烟，最近因为办“秋水云庐”的事，才不得不在兜里揣上一包烟。他根本想不到会在酒吧里遇见莫语欣，尽管他曾想象了很多种可能和她相遇的场景。刚刚看到他的语欣在舞台上演唱，他并没有认出她来，但门口的一幕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语欣上了一个男人的车。看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那一刻，他真想冲上前去，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把三年多的相思之苦好好地倾诉一番，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相见又能怎样？他已经和雁南结婚了，让他怎么跟她解释呢！
　　蒲云飞猛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了一连串的烟圈，天突然就下雨了，是那种细密的雨丝。他抬头望了望刚刚还是满天星斗的夜空，冷不丁地说了句，“心雨，这下的，大概就是心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