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海啸》》向山而舞

3、不重要

　　开灯。
　　几声狗吠从楼上传来，姜声没有开狗门，所以圈圈在楼上急的转圈圈，边发出低低地吠叫，姜声随声应了两句，也没太在意——她太累了。
　　姜声扶着门，换了拖鞋，一边随意地把头发盘起来，一边慢慢地走到冰箱旁边，打开冰箱门，刺骨的冷气溢出来，让姜声清醒了不少。她随手挑了一瓶饮料，多向里瞥了一眼才看见，冰箱里面贴了很多五颜六色的便利贴——
　　“姜姜不要喝冰水！”
　　————爱你的裴裴
　　“姜姜宝贝不要喝太多冰饮料！”
　　————超级无敌霹雳美女吴沙
　　“姜中医不准喝凉水。”
　　————绝世无敌霹雳帅哥陈拆
　　“姜子别喝太多饮料，酒也不行！”
　　————美女淳淳
　　……
　　……
　　……
　　姜声看得心里微妙，怪不得上次聚会，他们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
　　她愣了一会，然后一张张撕下，捏在手里，也顾不上饮料了，缓缓向侧卧走去，拧开把手，她没有开大灯，而是走到桌子旁开了一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调充斥着一小片区域，慵懒而宁静。
　　姜声翻出保险箱，熟练地输入密码，然后都扔进去，在“哐”一声关上。做完这一套，她环抱着这个丑到极致的铁绿色保险柜，脸轻轻贴上去，痴痴发呆。
　　“常青。”
　　她脑海里浮现某个人，目光微不可测地变得柔和了些，低喃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声清醒过来，出了房间，把房门锁起来，钥匙挂到门口的挂钩上，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愣了愣，觉得很好听，用手指撩了几下，然后向洗手间走去。
　　“啪。”
　　洗手间瞬间白亮起来，姜声用发箍把额前没梳上去的碎发捋到头发后面，拧开水龙头，澄净的水流出，她捧起一捧水轻轻洗脸，然后拖来一个椅子，对着那面大镜子坐下，那面镜子的边缘是不规则的米白色海浪，高贵而有质感。
　　她拉开一个个大抽屉，把一瓶瓶的护肤品摆在面前开始护肤。
　　她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抹着水乳，抹着抹着就又走了神，不变的，还是那个男人——常青。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走神，都是关于同一个人。
　　是今天偶然刷到冲上热搜头条的缘故吗？明明是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
　　整理好思绪以后，她关上灯，出了厕所，去了二楼。
　　一只捷克狼犬从卧室里跑出，后面紧跟着一只站起来几乎和姜声一样高的金毛。
　　姜声的圈圈和点点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家人。
　　她在两只狗的簇拥下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
　　两只狗蜷缩在一起，围着姜声，姜声将下巴轻垫在它们的身上，眼神深邃，思绪万千。
　　黑夜中，她透过整面落地窗眺望这个孤独的世界，黑夜漫漫，吞噬了所有人的伤痛。
　　黑白色调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难眠吗？
　　或许吧，三千世界的菩萨也沉寂着，静静注视着不眠夜的我们，洞彻着我们的心事。
　　姜声突然很想跑步。
　　不是跑步机上的跑步，是酣畅淋漓的绕着古老的山城，肆意奔跑，连时间也被甩在身后。
　　夏天是适合跑步的，只有放纵，炽热，无畏。
　　这是蓬勃的夏日。
　　破晓。
　　孟海痴痴抬眼，看着远边半隐在潮水中的火球。它与海是那么格格不入，可看着看着，又相互切合。
　　风的温度正在缓缓上升，月亮草草收场，转瞬，大片大片的光洒满万千世界，从几缕汇成一眼望不到尽头。湛蓝的天平添了几抹灰白，没有色调，只有空旷。
　　窒息，放松；单调，明媚；不动声色，引人注目。
　　孟海挪开眼，他揉了揉发酸的后脖颈，目光呆滞——
　　他在海边坐了一整晚。
　　身旁是姜声给他的那瓶酒。
　　孟海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泥沙，压低帽子，戴上耳机，缓缓走了。裤脚还残留海水的鱼腥味，闻着让人反胃。
　　孟海迎着太阳，脚下是大片大片光铺成的走廊，他不急不慢地走着，看夏日中最好的阳光，明绿明绿的棕榈叶相互遮掩，光被风剪碎，一片一片的撒在海上，随一次一次的起伏而飘远。
　　这个世界这么热烈，但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平淡却又在告诉孟海——你曾走过这个平静的早上，不要迷失在炽热的生活。
　　欢肯金座。
　　姜声从地毯上爬起来，头发乱成一团，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了看表7：00。很好，她时间一向掐的准。
　　姜声走到楼下的健身房，拉开厚重的窗帘，灰尘在阳光下展露无遗，他们慌忙逃窜，最后无声落下。
　　她给自己泡了一碗豆浆，放到跑步机上，跑累了喝两口。汗水慢慢浸湿她的后背，尾部的小碎发黏在一起。
　　“今日规定运动时间到了。”跑步机传来富有腔调的女声，姜声关掉开关，端着空碗进了厨房，拉开新买的洗碗机，小心的放进去。
　　转身又去了厕所，开始放水洗澡洗头洗脸刷牙。
　　姜声看着镜子表面氤氲的水雾，晃了神。回过神，轻轻揉搓着头发，指尖充斥着洗发水浓烈的香水味，指尖是绵密的白色泡泡。
　　姜声很喜欢洗头发，那种整个人放松，沉浸在水中的闲适，把一切尘埃脏乱洗掉的淡然，是她所狂恋的。
　　她坐到镜子前，开始化妆。姜声熟练地拧开一瓶瓶化妆品，往自己脸上涂。她不太喜欢很厚重的妆，所以眼影一般都是最简单的大地色就可以了，眼线也是能不画就不画，但今天她却抹了在光下仿佛能闪瞎眼的亮片，眼线也是轻轻上挑。她鼻梁本身就很挺，所以只是在鼻头点了点高光。
　　画着画着，她又开始愣神。
　　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姜声面对着一排排的口红，最后挑了阿玛尼的唇釉。最后一笔涂完，姜声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姜声不笑的时候，是那种无形的压迫，戾气在她周围散发，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姜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伸手拉开首饰盒，翻出来了一对纯银耳环，款式很简单，小小的别在耳朵上，冷冽又傲气。她轻轻晃了晃头，耳环折射出弱弱的光，是她喜欢的感觉。

　　她一抬头，看见墙上的表显示9:39分，于是不慌不忙地走到玻璃冰箱旁，打开门，彻骨的冷风拥过来，姜声眯着眼选了瓶无人区玫瑰，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像她一样神秘而诱人。
　　转身又去了卧室，换上前天刚买的红色吊带，给整个人添了几分妩媚。
　　10:00整。
　　“嗨！帅哥美女！”姜声在房门口准时看到坐在她院子里和圈圈玩的陈拆吴沙。
　　姜声很少迟到，也很讨厌别人迟到，所以和她比较熟悉的人都不会迟到。
　　吴沙站起来，向姜声走去，一把搂住她，两人亲昵地蹭了蹭。然后吴沙向姜声展示了自己昨天新做的美甲。
　　“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但你真的方便吗？”姜声仔细看着，翻来翻去，“吃饭拿得起筷子吗？”
　　“美女总要有牺牲么！”
　　一旁的陈拆终于舍得放下圈圈拍拍衣服站起来，夏风吹的他头发层次分明，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赌她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得掰下来！”
　　“+1！”姜声附和。
　　“不可能，我跟你俩说，我可以为了美丽忍住吃饭的冲动！”
　　“行了行了，走吧。”陈拆转身，替两位美女推开门。
　　郊外。
　　白色加长林肯稳稳停在金碧辉煌的城堡前。
　　陈拆绅士地拉开吴沙姜声的车门，姜声先下，一只细长又白皙的脚踝上系着华伦天奴的鞋帮，镂空设计，高级而不失庄重。暗红色高跟鞋称的她的皮肤更加白，随即而来的深红色礼服裙角紧贴她的大腿偏下，性感而优雅。
　　姜声下了车，把头发向后捋了捋，站直等吴沙。她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有174，穿上高跟鞋，有177,178左右，所以在身高上，姜声往哪里一站，冷着个脸，看起来就不好惹。
　　吴沙挽着姜声，吴沙和她站在一起竟然毫不逊色，但两个人不同的是，姜声的美具有极强的侵略性，而吴沙却是个小甜妹，她笑起来有很明显的小梨涡，圆圆的脸不显臃肿，长长的睫毛像黑天鹅的羽翼轻轻覆盖在那灵动的眸子上，那眼睛亮晶晶的，像被人撒了一把星星。
　　因为和姜声好久没见，聊着聊着就不自觉松开了陈拆的手，不知道跟姜声比划什么。
　　姜声笑着看她，趁她不注意向后轻侧身子，得意地看着陈拆，陈拆冷着脸，将手放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一道，用口型说：你完了！姜声耸耸肩，不屑地笑着看眼前黑脸的男人。
　　陈拆：夺妻之仇不能忍！
　　陈拆说完伸手要拉吴沙，结果吴沙正说到尽兴的地方，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甩开去拉姜声。
　　姜声肆无忌惮的笑了两声，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陈拆，自己小跑了几步，走在最前面。
　　吴沙这才发现自己忽视了陈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陈拆哥！”
　　绵绵的声音混杂着风一起吹进陈拆的思绪，像是小猫趴在脚边轻声叫，这种情况，陈拆根本顶不住。
　　他本来也不是别人一撒娇就和好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栽到吴沙手里了。陈拆绷着的脸终于笑了出来，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吴沙的头发，吴沙仰头笑着看他，两个人重新挽起手。
　　不远处，站在城堡台阶上的姜声看着两个人腻腻歪歪，精致的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但，自己撮合的就得自己忍着！
　　姜声向四周随意看了看，这里她有三四个月没来了，周围玫瑰丛里的玫瑰一朵比一朵明艳，这些玫瑰还是许德苑当时为了追求姜声种的，他还用玫瑰花摆了一句话：姜声，你就是我心中的玫瑰。
　　空气中玫瑰花香随空气次次翻涌而更加浓烈。墨绿色的荆棘上开出最耀眼的红玫瑰，它们向阳，高傲而娇贵地挺立着，每一朵花瓣都在烈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像是金箔嵌进了里面，它们从不吝啬自己的芬芳，隔着很远都可以闻到浓郁的玫瑰香。
　　玫瑰随风而摇曳，轻晃而不折腰。
　　怪不得许德苑会为她种一院子玫瑰。
　　身后传来吴沙的呼喊，他们一起进了城堡。
　　许德苑穿着一身粉色夏装，配上那张美人脸，怪不得姜声老是叫他许娘们。
　　窗帘拉起，厚重的光透进来，宴会上的人有几个是姜声不认识的，但大多数都认识，几个人围在一起，当然，姜声和陈拆吴沙站在一起，端着酒杯，里面盛着年份极佳的香槟，亮黄色带点棕色的香槟发出诱人的味道，气泡微微浮在液体上。
　　“姜姜！”有人叫了姜声一声。
　　姜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裴纯和刘沛檩。
　　“我过去一趟。”姜声放下高脚杯，跟吴沙说了一声，“你们先玩，我一会回来。”说完，整理整理衣服，就过去了。
　　“裴裴，好久不见。”两人拥抱了一下，姜声微弯腰，伏在裴纯耳边轻说。
　　“是啊，真的很久没见了。大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今天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裴纯笑着说。
　　“最近怎么样，谈对象了吗？”姜声笑着客套说。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有消息。
　　姜声拿出来一看，是昨天晚上加的孟海。
　　【在吗姐姐？】
　　姜声看了，愣了愣。
　　“不用回消息吗？”裴纯见她拿出手机，手指放在输入法上半天，什么都没打，又把它放回包里，很不解。
　　“没事，不重要，接着聊。”
　　“近期没有谈恋爱，去年谈了个，后来发现人品有问题就分了。”裴纯撩了撩头发，香水味浮现，她和姜声一样，是个敢爱敢恨，干净利落的女人。
　　“对啊，这种人要不得。”
　　两人又聊了医学建树，交流了心得，姜声就回去了。
　　“吴沙宝贝，有没有想我。”姜声从她身后窜出，蹭了蹭她。
　　“吓我一跳，谁想你啊！”吴沙闹她，两人都笑了。
　　陈拆的脸又黑了——夺妻的人又来了。
　　正中央的圆台上，许德苑拍拍话筒，磁性的声音穿出：
　　“下面有请我们的主角——布加迪黑龙王。”
　　姜声眼前一亮，抬起腿就想向前冲，不料被一个人用力拉住。
　　“嘶~疼，谁啊。”陈拆用力大了点，谁不知道是参杂了个人恩怨。
　　“别太过。”
　　“知道了。”
　　姜声穿着高跟鞋丝毫不影响她健步如飞，几步就蹭到了车旁边。
　　“女神，和我谈恋爱，这就是你的了！”许德苑不知在哪里冒出来，笑着说。
　　“滚，别打扰我。”姜声懒得搭理他，手轻轻抚摸着车身。
　　纯黑的车体被擦的发亮，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会发光。姜声最爱的还是车轮。亮白色参杂在黑色里，却不显得违和，反而更加招摇。
　　“太帅了宝贝！”姜声简直无法自己。
　　陈拆挽着吴沙缓缓走来，吴沙向姜声靠过去，陈拆则和许德苑聊起来了。
　　“还追呢兄弟。”
　　“锲而不舍。”
　　“行啊，真有毅力。”
　　“追姜声吗，不就是要有毅力吗。”
　　“如果姜声以后一定要和别人结婚生子，我宁愿那个人是你。”陈拆看着眼睛很不得镶进车里的姜声，“至少你不会欺骗她，伤害她。”
　　许德苑拍了拍陈拆的肩膀，突然笑了说：“如果以后她遇到真正对她好，她也真正喜欢的人，我想，我会祝福的。”
　　“是个男人，兄弟，敬你。”陈拆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昼与夜更替，燥热的夏风中夹杂了清爽的玫瑰香，次次惹人上瘾，次次勾人心魄。
　　可姜声注定是不属于他的玫瑰，她这样的女人，要做自己的牡丹，花开时节动京城。
　　宴会结束，姜声被陈拆吴沙两个人硬拖出来，高冷美女形象全无。
　　大街上早已经华灯初上，路上车水马龙，亮眼的车灯倒也构成大城市的一抹风景线。路灯之下，人影晃晃。
　　直到坐到车里，陈拆问姜声和吴沙想吃点什么，他订座位。姜声说她订吧，于是翻出手机开始找餐厅。
　　打开手机才发现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了一条信息——
　　【不在吗姐姐？】
　　姜声觉得再不回就不礼貌了，于是解释了一下——
　　【在的！】
　　【今天参加了个聚会，没看到。】
　　说完就退出了聊天界面，开始订位置。
　　“观澜瑶行吗，好久没去了。”姜声盯着屏幕，随口问。
　　“不去，那家的饭不好吃。”吴沙也没看她，专心打游戏。
　　“欢福饺子吧，他家的饭还不错。”陈拆提议。
　　“可我们不想吃饺子。”
　　姜声吴沙异口同声。
　　“你们自己订吧。”陈拆无奈地摇头说。
　　姜声的手机页面上又弹出孟海发来的信息，她没看，而是点开他的朋友圈，只有一个三天前，他打台球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半弯着身子，拿着黑色长杆，绿色的桌台衬得他更白了，那眼神中的侵略性与姜声太像了，规整的头发，他嘴唇偏薄，淡淡的红色很勾人。
　　姜声把页面退出，还没来得及给他备注，发现他的网名是：海啸。头像是浪花翻滚，深蓝色的海水向近处涌来，不远处有一座发着暗光的灯塔。
　　还挺文艺，姜声想着。
　　“姜声，你定好饭店了吗？这个微信号是谁啊？新朋友？”吴沙侧过脸问，看她停留在一个微信号上，不解的问。
　　“不重要，订好了，福临德豆捞吧。”姜声退出页面，挑了一个大家都不排斥，口碑也很不错的饭店。
　　“行的，好久没吃火锅了。”
　　陈拆刚想说什么，透过后视镜发现两个人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点菜了，就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笑着咂了咂嘴。
　　陈拆修长的手指把着方向盘，黑色与白色相斥，但此刻却毫无违和感，反倒增添了性感与禁欲。手腕连带方向盘一起转动，拐进了一个地下车位。
　　“欢迎光临福临德豆捞！”服务员热情地招待。
　　“你好，手机尾号6539预约的12号。”姜声戴着口罩，遮住半张脸，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
　　“好的，请跟我来。”服务员说。
　　三个人围在一起，各自看着手机，偶尔有感兴趣的，就一起看看。这在外人看来，他们好像十分生疏，但在他们之间却是最舒服的状态。
　　姜声的碎发经常遮住眼，她把手机往桌上一甩，吴沙都没看她一眼，递了个皮筋过来。
　　姜声拿过，笑着说“爱你！”
　　她随意地把头发扎起来，因为发量很多，所以经常会缠着头发，疼的她面目狰狞。好不容易盘好，是一个简单的低丸子头，饱满圆润的丸子和被姜声随意往外扯了扯的碎发，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慵懒。
　　“宝贝，你好美！我要和你拍照！”吴沙凑过来，举起手机。
　　“耶！”姜声很配合，轻轻扯了扯嘴角。
　　“回头发我。”
　　“还用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