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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活在人世间孤独的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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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是什么样的节日呢?就是商店里大肆宣扬爱永远,饮品店里不停播报着第二杯半价,朋友圈全是鲜花和爱意,但是这些爱意和活动多少是出于真心呢?叶浅颇为不屑地看着朋友圈里一位不知道哪个活动加上的大作家,就这么一个节日,上午下午晚上,三个不一样的女生。
没人疑惑为什么,每条下面只有各种调侃,好像大家都默认这种情况是应该存在的。廉价的爱情变成了人人追捧的生活日常,长久温馨的感情反而遭人怀疑,她不懂,不懂为什么爱那么廉价,这些东西让她看了就觉得恶心。
叶浅索性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单手将额前的碎发抄到后面后身体一仰倒在了椅子的靠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惨白的墙面,冰冷孤独竟反而在这个世界里成为她唯一的救赎。好可笑。明明……
“浅浅以后可不能像叶哥一样哦,连个朋友都没有,多没意思。”
“人呐,是群居型生物,怎么可以没有朋友!”
“……”“……”
她嘲讽地嗤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群居与朋友了吧。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发觉这个天色已经渐渐吞噬了最后一束光,没开灯的家里一片漆黑,像是一只张着血口的巨兽,轻轻松松地咬住她的脚踝往下拉。
下面是什么样的呢?
很黑,确实也不是寂静的,那段喘息声像是刻在她骨头里的污泥,根本挣脱不开。试过METC,可是那个电击就像是在你全身都挨个敲了一遍棍子,不是特别痛但是浑身没有力气,让人感觉自己只能一直被操纵,无力又绝望。多了几次之后确实让她再一段时间忘记了那段记忆,可是一起失去的还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以及不知道为什么的无端恐惧,如走在悬崖边上,每一步都胆战心惊,每一步都是死亡的预警。所以她停了。
短暂性的失忆是会恢复的,恢复的时候就像是让人再亲身经历过一次,每一次的折磨毫不亚于之前,叶浅痛苦到觉得她是不是不该再坚持活下去,可是不行,她没有手刃那个禽兽,她不能死!
她头轻轻地碰在身后的墙上,低低地诉求着,“只要等他出狱,杀了他,我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明明身后窗外的街道灯火通明,可那明亮,却,照不到一个角落。生活本就毫无意义,每个人活着不过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她不需要了,看不见了,所以就不需要存在了。
在城市的市郊,同样在黑暗中的一个女孩,大大咧咧地躺在积灰的教室地板上。那双好看是双眼红肿着,一切抽泣混合着教室外的猫叫,一高一低,一乐一悲。
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有些人到最后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不管她多努力还是会被舍弃,她不必要,她没有用,她不够好。方楠知道,只是每一次的付出到最后只能把自己整的不人不鬼。突然她不管不顾地脱掉身上的衣服,用力地将这些衣服甩到墙上。
那不是她!这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方楠。
她不喜欢穿裙子的,她不喜欢黑白色以外的所有颜色,她不喜欢笑,她不喜欢——自己。
所有的喘息和抽泣在某个瞬间顿住,紧接着的是桌椅金属脚在地板上刺耳的拖拉声。
下一秒,巨大的撞击声惊起楼外树梢上的麻雀,它们惊慌地扑腾着飞走,而方楠却困在了那一片的小小天地,周围的景色模糊,意识恍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喂——你吵到我——\"
“啊!”
“救人啊!”
我,干了什么。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她看见了一团鲜艳的红色,像是有生命一样地蔓延……
我又伤害别人了吗……可是我,我,我——是不是死了最好……
方楠感觉自己像是被黑雾遮住了所有的感觉,落入了魔鬼的迷境,蚕食着她的理智和生命,突然四周那层黑雾亮了起来,远远的看见自己被光环包围在内,那个光圈慢慢收缩或者说是慢慢蔓延扩张,一点点逼近了,热浪迎面扑来,这不是拯救是毁灭。下意识想把手挡在身前,却发现双手像是被绑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她只有眼睁睁地看见火焰将自己吞没
病床上的方楠猛然睁开了眼,四肢到现在还疼痛着,仿佛刚刚自己真的被大火焚烧了一样,已经换好的病号服已经被汗湿,极其不舒服地黏在她的背上,双手也被束缚带紧紧绑住。
好嘛,手为什么动不了的理由也找到了。也许是被注射了镇定剂,方楠显得异常冷静,甚至都还能自我调侃一番。心情像是一杯死水,好像生活再次失去了意义,躺着这么不动也无所谓,如果一定要干什么也无所谓,死了无所谓,活着也无所谓。她清醒着,却又像是跌入了现实的迷雾里,她睁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空白的墙壁,她张开嘴唇,却听不见自己的嘶吼。
“方总,方楠的总体数据是不错的,可以从她失控的次数来看,而且身心方面也有了提升,可控,制自己的行为……”一个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的小个子女人抱着诊疗版,将上面的记录逐条解释给在她身边的那个灰衣人听,“但是她内心仍旧一直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边缘状态,一旦爆发就会像今天一样……”
方厉打断了女人滔滔不绝的演讲,“我只想要知道怎样她才能真正地好起来。”
“是这样的,她很抗拒我对她幼年时期的创伤的修复,她完全拒绝那段记忆地诉说,我们现在只能拿药物来控制她的情绪,以及她……”
方厉的手指无意识地磨蹭着手指上的墨镜,“柳余,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你替我照顾她,只是我还是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健康。好了,那个女孩那边处理好了吗?”
“好了,方总。”
“谢谢,她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
女人在临走前又看了眼病床上的方楠,随即就带上了墨镜踩着皮鞋潇潇洒洒地走了出去。而柳余在思考了一小会后追了出去。
方楠在那一刻若有所感地盯着房门,只是那扇玻璃窗外只是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有吗?重要吗?
方楠望着一片空白的天花班板,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愿意喂她停步吗?不会的,不会有的,她是方楠,是无可救药的疯子,罪恶的果实,是一条狼狈之至的野狗。她早该明白的,像她这样从泥里走来的人,就算上了岸,也带着一股泥腥味,别说珍惜了,就是不伤害都算是大发慈悲了,毕竟谁会注意到怪兽死活。
那个女孩的是那么靓丽,以至于她都没办法去责怪那个女孩。那个一辈子的誓言。开始于此,结束也于此。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被称呼为家的地方。
我只是那个没有人挂念的人,没有归期,也没有来期 。还是啊,一个可以年抛或者是月抛抑或是日抛的人罢了,不会有人愿意为我驻足,不会有人对我心动,不会有心疼,烟火千万的人世凡尘中,只有我那么不被期待。
而此时窗边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望着里面的人,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星星点点地落在窗台上,光斑之下一只橘猫趴在下面,尾尖的绒毛随着尾巴的晃动左右摇晃。
刚把方厉送走的柳余站在楼下盯着窗口看的出了神,直到同事嘻嘻哈哈地拍上她的肩膀才将她从思考中拉出来。柳余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治愈方楠的内心,虽然方厉已经对方楠已经可控的情绪十分满意,但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她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让方楠把内心深处的痛苦掩埋地更深,一旦爆发就会比今天更加严重。她找遍了所有和双向情感障碍的案例,至今连个治疗的思路都找不到。而现在是一旦方楠再一次爆发,必定会被医院上报国家,自此之后方楠的生活都将受到严重的影响。
“哎!小鱼鱼,你知不知道院长打算把你的那个患者上报了!”
上报就像是一记闷锤砸在柳余的头上,砸得她头昏眼花,她最终还是没做到答应方厉的事,也没有做到第一次见到方楠时和她讲的那句话,‘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很不甘心,她不懂为什么是方楠这种好孩子患上了这个病,而不是那个杂种。很多时候她很心疼那些过来咨询治疗的人,多半得病的都是善良又敏感的那部分人,他们的细腻变成了杀害他们的刀刃。生活好像就是那么不公平,降世的时候赋予了他们七窍玲珑心却没为他们找到一位守护者。
“……小鱼?小鱼!小鱼你别吓我啊!”同事略显聒噪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柳余想事情想的头疼的很,只是沉默着点点头以示自己没事后,推开同事扶着自己的手,一个人慢慢地走进那幢平静却不安静的楼里面。
明明是夏天的正中午那灿烂的阳光却止步在了大门之前。
同事一个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怎么了这是,小鱼怎么又不理人了,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