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树妖果真是最温柔的妖。我从开始的谨小慎微到在古树上爬上爬下不过短短一月，山林包容着我如同大海包容鱼，我感到了最惬意的舒适。森参虽然是个千年大妖但在他眼里似乎众生皆平等，他说他见过了无数的春夏秋冬，时间一圈圈刻在他的年轮，让他的心更加沉静，他明白在时间面前没有什么永恒，人如此，妖也如此。森参经常化形坐在树下，他的眼神是看透一切的淡然无波，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起波澜。这日我误食了有毒的果子，普通的毒物对我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毒果也许是受到森参妖气的浸染，我刚吃下肚便感到了不适，控制不住地变回了原形。“森参……”我四肢不稳摇头晃脑地踉跄着跑回森参身边，他将我捞起略一打量就放在了膝盖上：“无妨，几个时辰后就不碍事了。”
我脑袋虽然有些迷糊，却越发觉得不对劲，睁眼一看森参正抓着我的尾巴rua来rua去，接着我绵软无力的四个狐爪也被他捏了个遍，我满头问号：“森参？”森参根本不理会我，双手在我的头上一顿乱揉，眼里闪着痴狂的光：“毛茸茸的小兽着实可爱！”这妖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看他现在哪还像先前那个脱尘出世的千年大妖，分明是一个深度兽控！我不住腹诽，却意外地觉得被摸头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原是我被翻了个身，转为仰面向上了。森参俊美的脸开始凑近，我惊恐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抓住前爪，然后便见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啊！”我生无可恋地任凭森参把头埋在我柔软的肚皮上蹭来蹭去，这是什么世道啊，还有没有妖法了啊，光天化日之下强行吸狐还有没有妖管啊，我不干净了啊！
“小狐狸，你想要什么？”这日天气不错，森参本来在闭眼静坐，却突然开口问我，我心想怎么这是给他撸的好处吗？生活不易狐狐落泪，没想到我活了二百年也有卖身求生的时候。虽然我内心戏多，但面上还是认真地说我想找到我的姑母，森参略一沉思：“抱歉，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一切都有天命，你只需等待时间带你找到答案。”说罢他低头看着我，森参的眼睛好像夜空中静默着独自旅行了千年的星星。我不是十分明白，说起来自从经历了兽形被他无情蹂躏后，面对他绝俗离世的一面时我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割裂感。当然我还是努力地做出试图理解的样子，突然灵光一闪我道：“那我想要一个名字。”于是森参真的给了我一个名字，他说这个名字无关契约，因为森林会永远给我庇护，我却不需要臣服于森林，然后我便有了来自大妖的赐名：“絮雪”。这名字真是直白简朴，一听就知道我是一只白狐……个屁啊！我是一只赤狐啊！这树妖其实是个白狐控吧，我不是白狐真是对不起了呢真的是委屈您了啊喂！我愤懑地看着森参，他却没有看我，只抬眼沉声道：“你们来了。”我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也没了玩闹的心情，顺着森参的视线看去，面前竟又是那两个道士。我忍不住扶额，难道这世上没有别的道士了吗，怎么到处都有他们！
“啊，妖狐！”陆行之一眼看到了我，脸色难看，看样子上次我跑掉后老道肯定给他上了一课，不过就凭他之前认不出我的男身来看，他的三脚猫功夫还是没什么长进。我躲在森参后面冲他做了个挑衅的表情，哈，现在可是有个大靠山在我身边，就算那捡破烂的老道也不可能是千年树妖的对手，本狐无所畏惧！我洋洋得意的表情似乎刺激到了陆行之，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我：“今天一定会把你就正伏法！”我只回了个大剌剌的白眼。森参和老道的对峙则没什么情绪：“花费三个月有余解开我的结界，二位有何贵干？”他语气平静，虽是疑问句，但想来他早就知道答案了。嗯，结界？我怎么不记得我进来时有什么结界……果然！这是老树妖的诱狐圈套！“妖物，速速将那祸害桐城的女妖交出来！”老道面对着千年大妖倒也没有露怯，手中捏着紫符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
森参只是微微摇头，接着把手插进自己的胸口摸索了一番，拿出一颗翠色的珠子，与先前他从女妖胸口取出的大概是同一颗，接着一株藤蔓便将珠子包裹着缓缓送到了老道面前。“杀过人的妖，妖丹不会如此纯净。”正如森参所言，那颗妖丹闪着纯净的绿色微光，没有一丝杂质。“树妖吸收天地养分，不需要杀人获得修为。”森参猝不及防的把手插进我的胸口掏出了我的妖丹，我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虽然感不到一丝疼痛但反应过来后还是一口咬在了森参手臂上，一边扑腾着想把妖丹抢回来，一边声泪俱下嘴里不忘含糊着控诉：“森参你这没良心的呜呜呜，都得到人家的身体了还要赶尽杀绝！”全场静默，森参冷如深潭的气场就这么被破防了，但他不愧是他，随手招来藤蔓把我绑了个结结实实扔在了一边，还不忘把我的嘴堵住。森参不再理会我，将我的妖丹同女妖的放在一起让他们好生看清楚：“如此对比，真相应该很明确了。”我的妖丹本体竟是白色，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也许这就是森参叫我絮雪的原因？不过因为我吃过人，洁白的妖丹周身萦绕着几分淡淡的黑气。
陆行之看着我的妖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回过神来愤怒地对我拔剑相向：“你果然骗我！师父，祸害桐城的定是此狐！”“唔唔唔！唔唔！”我急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虽然吃过人但我可没祸害过桐城，怎么能冤枉妖呢！老道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这妖物修为浅薄尚不能隐藏妖气，在桐城作乱的不是她。”“唔唔唔唔唔！”我气了，这臭老头怎么还狐身攻击呢，什么叫我修为浅薄啊，怎么能看不起妖呢！“你们误杀我族树妖的事我不做计较，此事背后牵扯甚广，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还是速速离开不要再踏入此地半步。”森参冷然道。老道士却一副癫狂的样子大言不惭：“我天无生活着的意义就是让天下无妖生无祸起，那女妖就算没吃人我也杀的理所应当，既然她已死，你便赶紧把身边那只害人的狐妖交出来，否则我连你一起拔除！”
此言一出我一时竟不知该摆什么表情，这天无生的名号虽然听起来霸气，可对着千年大妖口出狂言，这老东西大概是得了失心疯罢。另一边的陆行之也愣住了，他看着天无生浓眉紧皱：“师父，清雅阁的妖没有害人我们却把她杀了，这也是正道吗？”“行之，妖就是恶，天下大道哪里需要纠结这些婆婆妈妈，去，把那妖狐杀了，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森参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迅速把两颗妖丹一起推入我的体内然后放开了我，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轻语：“天无生已疯，我会将其困住，你不要跟陆行之分开。”“啊？”我一脸迷茫，但很快就无暇顾及，陆行之那个臭小子挥着剑一脸要置我于死地的表情冲过来了。我一时之间也忘了他是个草包，下意识就开始跑，跑着跑着林间就起了雾，浓雾中看不见森参也看不见天无生，只有陆行之跟在我屁股后面紧追不舍。等等，想到天无生我就想起来了，区区陆行之而已自己干嘛要跑啊！于是我停下，转身就是一个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然后，然后陆行之的银剑竟这么断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