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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游街 ...

  •   朱雀大街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马车艰难停到仙居楼的后门,赵珺和赵瑶戴了帷帽下了马车,一路上了三楼,名“秋霜”的包厢门口,怀瑈郡主正焦急地张望着,见她们上了楼,连忙迎上来行礼,赵珺扶住她的胳膊,温声说“五姐免礼。”
      怀瑈郡主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柔柔弱弱的“你们总算来了,快进去吧。”
      赵瑶一进包厢就急急忙忙地趴到窗户边,脖子伸得老长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咋咋呼呼地叫“快来快来,状元的高头大马正往这边来呢。”
      楼下长街已经被清场了,正中的街道空着,百姓们退到街道两侧,正激动地张望着状元的队伍。
      明达和琼枝守在包厢门口,怀瑈郡主身子不好由侍女扶着坐在凳子上,赵珺摘了帷帽,淡青色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窗边。
      前头穿红袍的状元郎向广录正一脸意气风发的朝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拱手,他身后并排着两人,榜眼高夏已年过四十,他气质虽沉稳,可金榜题名的人生喜事也让他的眼神有了些激荡,同样是着红袍,探花郎陈慕的风头可是稳稳压过了状元和榜眼,无数夫人小姐的眼神直往他身上瞟,更好大胆的姑娘,将手中的荷包手帕什么的往他身上扔。女子臂力有限,这些东西往往近不了身就落在了地上。
      仙居楼的三楼,也有不少贵女往下扔荷包,三年一度的盛宴,倒不必要求女子们过份恪守闺训。他们一行人近了,赵瑶立马喊道“青女,快,快点。”青女将竹篮递给赵瑶,赵瑶抓起一把牡丹就往底下丢,赵珺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娇艳名贵的牡丹花落在地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踩在脚底,心痛不已。
      赵瑶有些懊恼,不过又兴奋地拿起荷包,赵珺握住她的手腕,眼含警告。底下挤满了百姓,多是老幼妇孺,砸到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瑶气冲冲的撅着嘴,将竹篮推到青女怀里。青女松了一口气,抱着竹篮缩到了角落。
      陈慕本就生得好看,此刻穿着红袍,修长白净的手指拽着缰绳,长腿蹬着马镫,露出几分浪荡公子的笑容,惹得周围的年轻姑娘一阵惊叹,十几岁的姑娘个个都羞红了脸,眼睛却大胆地盯着他。
      陈慕在这么多热烈又羞怯的眼神中突然就感觉到了一抹沉静清冷的视线,他抬头朝仙居楼三楼的方向看去,大开的窗户边挤满了姹紫嫣红的贵女,陈慕却是一眼就看见了着青色衣裙的赵珺。她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显眼,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裙,哪怕头发上并无任何金玉装饰,她整个人都清贵无双。
      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质,这世上唯有一人。
      陈慕仰着头看她,一双眼睛亮得吓人,赵珺忍了又忍,嘴角还是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陈慕桃花眼溢满了笑意,他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唇上摩挲了一下,然后冲赵珺挑了挑眉。赵珺心跳如鼓,脸颊飞起两片红晕,她不敢再看,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哪怕周围如此嘈杂,赵珺还是听到了陈慕的笑声,张扬的,得意的,戏谑的,她的脸颊红了一片,所幸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陈慕身上,并无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前头着红袍的三人走过了,后面是着青衣的进士们,赵瑶趴在窗口看,越看越不对劲,她怎么看到一个老熟人呢,长庆侯府的三公子江恒。
      好家伙,今天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赵瑶悄悄瞥了一眼赵珺,见她思绪不宁的样子,连忙跑到青女身边,从竹篮里拿了个荷包出来。
      她在手心掂了掂,就在江恒骑马路过的时候,直接往他脑袋上招呼,虽然偏了一点,但荷包还是砸在江恒的胸膛上了,他忍痛低呼一声,旁边的几人看见他怀中的荷包,又看了看楼上的贵女,一脸的心照不宣,眼神暧昧。
      江恒揉了揉胸口,怒气冲冲地抬头,见赵瑶正歪着头看他,并对他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江恒怒了,正要把荷包扔回去,忽然看到一袭青色身影的赵珺,只能咽下这口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赵瑶。又怕她再来一次,只能借机整理帽子双手掩住自己的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赵瑶指着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赵珺并没有看见这一幕,被她莫名其妙的笑声吵得耳朵疼,只好退回窗边,尽可能离她远点。
      赵瑶笑得脸通红,回头见包厢众人都一脸莫名,只好硬憋住笑,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此刻外面的喧闹声都散去了,隔壁包厢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因着窗户大开,所以声音倒是很清晰,一个女子刻薄讨好地说“县主,那探花郎能被您看上是他的福分,听说他是河南道许州陈家的二爷,那陈家虽然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但到底是商贾之人上不得台面,您纡尊降贵看上了他,怕是他祖上冒青烟了。”
      怀璃县主被奉承的很得意,她本来是对陈慕的皮相有几分着迷,可听这么一说,瞬间觉得陈慕配不上她,一时间有些兴致缺缺,便懒散又倨傲地说“那是自然,他何等身份敢高攀我,不过他生得好看,若将来愿意伺候我,我也赏他个脸面。”
      上仪大长公主养面首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没想到她的女儿青出于蓝,还是未嫁之身呢,就盘算着面首的事,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围在怀璃县主身边的女眷都是世家庶女或者小官家的嫡女,虽然心里颇多鄙夷不耻,面上却亲亲热热的奉承,嘴里更是不干不净的将陈慕与秦楼小倌相提并论。
      赵珺面色冷了下来,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赵瑶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大骂“无耻!”,她犹觉不过瘾,冲到外面的走廊上骂道“张璃你可真不要脸,还有刚才说话的人,都给本公主滚出来。”
      那边的包厢静了一瞬,接着众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跪了一地,其他包厢的夫人小姐们也都出来看热闹,张璃白着脸,见赵瑶叉腰站在那里,犹自嘴硬道“长公主慎言,咱们都是闺阁女儿,你红口白牙污蔑几句,咱们还要不要做人了?”
      赵瑶气极反笑,“你这会儿知道自己是闺阁女儿了,刚才我还以为是哪个鸡窝里跑出来的老鸨呢,这会儿害怕也迟了,刚才可不止我一个人听见了。”
      赵瑶话音未落,怀瑈郡主已经由丫鬟扶着走了出来,她颇不屑的瞟了一眼张璃,那神情像是看什么脏东西。
      张璃气得浑身发抖,被赵瑶指着鼻子骂已经够丢人了,她赵瑈是什么东西,活不了几天的病秧子而已也敢看不起她。
      跪在地上的女子三三两两都哭了起来,长公主和郡主都听到了,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就全完了。立时有人膝行出来磕头,哭哭唧唧地说“长公主饶命,郡主饶命,臣女多喝了两杯酒,一时口误,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呐,咱们都是顺着县主说的,不是自己的本意。”
      张璃气得脸色通红,直接拽住说话的女子啪啪就是两巴掌,骂道“贱人,就是你这贱人撺掇我,我打死你!”那女子被打懵了,一时间连哭都忘了,呆呆地看着张璃。
      赵瑶看了一出好戏,抚掌乐道“自己人怎么还窝里斗呢,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伤人,张璃啊张璃,你可是连最后的体面也不顾了。”
      张璃被周围鄙夷的眼神和不屑的冷笑声激怒了,她不管不顾的骂道“赵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过是仗势欺人的货色罢了,没有皇上给你撑腰你算老几?”
      赵瑶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撸起袖子就要干仗,明达突然拽住她,笑眯眯地说“长公主稍安勿躁。”
      张璃这才注意到明达,她白着脸后退几步,明达在这,那岂不是……
      赵瑶看见她那样子,瞬间得意洋洋地笑了,她仗势欺人怎么了,就是要欺负死你。
      赵珺神色淡漠地走出包厢,外面的夫人小姐愣了片刻,连忙慌慌张张地下跪请安,一时间偌大的三楼安静的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张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珺并不看她,她冷漠的眼神落在脸颊被打肿的女子身上,问“你是哪家的女眷?”
      那女子抖若筛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半响,双眼一闭厥过去了,赵珺冷笑,又问其他人,“你们可知她是何人?”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有一个夫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她是安宁伯府的庶出小姐,林月娘。”
      “明达,派人送林小姐回府,顺便问问安宁伯,他们家是怎么教女儿的。”赵珺又看了看抖个不停的张璃,淡淡道“怀璃县主,呵,朕会派人去公主府传旨,你好自为之。”
      张璃跌跌撞撞地扑到赵珺脚边,拽着她的裙子哭喊,“皇上,皇上我错了,我知错了。”赵珺抬腿就走,张璃不肯松手被带累跌倒,她形容十分狼狈,挣扎起身追赵珺,“表姐,表姐我错了,你给我个机会。”
      琼枝拦住她狠狠一推,张璃跌倒在地痛呼出声,赵瑶蹲下来拍了拍她惨白的脸,嘻嘻笑道“张璃,你也有今天,真不枉本公主出宫一趟,竟看到这种好戏,妙哉。”
      张璃眼神惊恐,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赵瑶撇了撇嘴,挽着怀瑈郡主的胳膊下了楼。
      看热闹的人群都散了,张璃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她的丫鬟一脸死灰的上前,刚触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发了疯似得推开,接着是劈头盖脸的责打,“连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是县主,我是县主,你们这些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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