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贝壳与桃花》夜行箱子

3、往事？

　　洛越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出的红尘酒家，就感觉，刚才经历了一场奇幻的旅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门口了，而后知后觉回头找那对父女早已人走茶凉。失神之际他的人也找到他了。
　　黑衣劲装的男子拿着把剑，剑鞘极黑，在剑刃与剑鞘相连处有丝丝煞气冒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见到洛越后抱拳见礼，正欲说话被洛越抬手制止，“回去再说。”
　　二人远去，朱绛趴在转角处的头也收了回去。“爹爹，那个人很有钱的样子。”
　　“嗯，你要是敢惹上他我把你拍成珍珠粉。”
　　“你每次都说，珍珠粉有什么用啊？”
　　“美容养颜，蓬莱那些女弟子早盯红眼了。寻常珍珠功效也就那么点，你不一样，生吃了你都能修为大涨。”
　　“啊，没爱了。她们馋我身子。”朱绛可怜巴巴抱着自家爹爹的腿，挤了半天硬是没掉半点眼泪。秦至说：“行了，你要是会掉眼泪，那獭獭就能飞天。”
　　獭獭，海产海獭，特别会卖乖的小可爱。但是蓬莱海域里至今没有一只开了灵智的，要不是可爱卖乖早被朱绛啃了个干净。
　　“公子和小姑娘留步。”老板娘找来，“二位可移步？有人放了些东西在这特意让公子来取。”
　　“不了，我在这没什么认识的人。”
　　“可是我家先祖确实有话传下。”
　　“你家先祖还会预知未来不成，亦或者世上重名之人可在少数？”虽然嘴上这么说，秦至心理早把那个小姑子骂了百遍，死了三百年了还整幺蛾子，他本就不会回来的。留什么东西，结什么缘。
　　“先祖确实没有留下画像什么的，但是先祖给每代后人都说了，‘见到那人你便知何为世上最美的风景’本来我也不信的，在昨日公子走进客栈那一刻便信了。”
　　朱绛发出一声感叹：“哇哦，这就是爱情的开始吗？”
　　秦至一扇子打过去，老板娘又说：“不过还有一点我是觉得太过离奇的，能活到如今年岁的至少三四百岁了，也就仙人是这样的。这中原各地，仙门百家无奇不有，飞升虽然但也有听说过的。”
　　“留了什么？”秦至拿扇子烦躁的敲敲头。
　　“公子请随我来。”
　　房内两人坐下，老板娘去屏风内翻找半天才捧了个盒子出来放在桌上推到秦至面前，“这个盒子没人能打开，也没有锁。”
　　秦至看着盒子思绪飞远。
　　三百多年前，那个开小茶馆的老板，不知名字熟悉的都道声“小姑子”，年不过十七八岁悟得好一手的大道三千皆是过客拒绝了无数的求婚者，更能手拿菜刀叉腰之姿打走周边来店扰事的流氓混混，无人不服的。
　　后来见到了一个她见一眼就难忘的神仙哥哥，从此眼中风景只对他动了凡心，但是凡心与事业心她还是选择了事业心，也知那神仙哥哥不会是那种轻易动心的人。不过两人也是结下缘的好友，约定以后再见小姑子的茶馆改名“红尘”，意为：红尘皆过客，无意莫停留。
　　再后来秦至告辞之后遇见了许多事，只听说了红尘酒家的兴起和老板娘的名号。只是无缘得见，如今三百年后终是还了愿，彻底断了这番尘缘。
　　盒子打开里面有个瓶子，瓶身红底黑字写了“过客”二字，打开酒香扑鼻。
　　“红尘皆过客，无意莫停留。纷扰风月不沾我身，桃花留债只余你身。神仙哥哥，我得亏退的早，若不然被你迷了去可是遇不见良人了。”
　　盒底的信字迹有些模糊了但也勉强可以辨别，也不知这三百年怎么保存的。
　　朱绛双手叠放在桌上，头搁上面偏着看她的爹爹，不知神情，也不知如今作何感想。早年的好友结了三百多年的缘，如今总该是了却了。
　　老板娘自然是无法体会的，红尘的立意本就不是留念，何故庸人自扰之，先祖其实也没有看开。
　　“……少年天真将公子当哥哥一般看待，加之他也是初入江湖与人分离遇上了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可是信任黏糊，他觉得没什么我猜测少年在家里肯定有父母宠着弟兄惯着，尤其是弟兄，肯定也是这般对少年无微不至以至于少年分不清什么事爱意和亲情。只能可怜公子痴心人喽。”女子坐在椅子上张口便续说了昨日的故事，虽说男子之间的故事有不少人难以接受，但就是这种禁忌出自女子口中编造的引人流连。“今日天好，我在说上个半个时辰。今日的茶水费都免半。待我休息下局再讲。”
　　众人纷纷叫好，女子出了茶馆抬手挡在眼前遮了日头打量天色，时夏夜的慢，她这茶馆也是偏黄昏人越多，再过不久可以扩张一下了。
　　恍惚间她看着远处走来一人，眉眼含笑，青涩可食。只一眼便再容不下其他风景，更消了一切声音只听见他的笑声言语，当看在了心底满满当当的。出不去了。
　　“老板娘……老板娘！”
　　“啊？好了好了，个个的茶水都免半了急个什么。”小姑子回了客人再回头看，并无一人。“来了。”转身走进茶馆内又开始了一番故事。
　　“又一日，少年出门玩，公子忙了手头的事坐等右等也没等回少年回来，担心的他带人出门寻找，这个城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小巷多了些，你稍微离了主街道啊不熟悉的人就会迷路。这不少年就迷了路了，七拐八绕的到了天黑也没能出去，偏不会问人，为什么？没想到啊，平时都有帮他的那轮得着他亲自去问的，这里要说啊，家里有孩子的可不能这么宠着。”小姑子故事到尾又给了一句善言，虽是好心但也引得人忍俊不禁，只觉好笑起来。
　　“后来怎么了这可不好说，说了就是怪力乱神了，我们打后说……公子这边没找到人，人少年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个男子，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眉间凌冽可寒三春粉绿，背上背了把剑，左手打了个拂尘挂着，头发梳的整齐一丝不苟，这一看就是个道士嘛，不过这道士是真的俊美，公子酸了，醋坛子瞬间打翻了。上前就抓着少年的手扯过去，问了几句相互简述原由大概也就是有妖作祟道长遇见救了他，哎呀呀，怪力乱神了哈哈哈……”小姑子拍着膝盖笑的不行，坐着的客人也是被引的发笑。
　　片刻收声，小姑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公子虽不满，但好歹是救了少年的人。于是也不好发作道了谢还未说几句道长先开口说走了。少年看着道长背影恋恋不舍的样子公子更生气了将人扯进屋内质问他如何如何不听话。但是却忽视了少年一直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这里就说公子太不懂事了吧。”
　　“这也难怪吧，这公子在气头上呢。”
　　“不过这些都不能察觉到，想来这公子也不过是喜欢少年的样貌。”
　　“对对对，就是求而不得，但也不允许他人得到。”
　　听客议论片刻，老板娘喝了口水，待聊的差不多了抬手示意收声。继续往下说去……
　　“少年也是孩子心性自然不喜欢公子吼自己于是两人吵了一架少年跑出去了。公子也没让人去找，赌气似的随他去。”小姑子喝了自家夫君新泡好的茶润润嗓。
　　听客开始议论起来，有说少年寄人篱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有说少年不知事，公子徒奈何只好化相思为悲愤了等等等等的言论。但是高低对错千万种说法，谁也不是当事人，谁知道会怎么对待。
　　清清嗓子大家立马静下来听。
　　“消气也是几天后，气头上没人敢碰霉头。公子消气之后再想找少年确实整个城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他想起来那时候的道长是在除妖，他有个两个不好的念头，一是遇上了道长跟他走了，二是……也是最不好的念头。近些年妖怪肆虐也是常事，修道者们多有镇压却也不能面面俱到。少年什么也不会，公子多怕他会出事。无论哪个结果他都不能接受，他无法承受付出没有回报的感情。于是再次遇见少年是在一个多月后了，少年再度出现，但是他还在生公子气，公子好言劝他才跟人回去了，但是回去就能如初吗？”
　　小姑子再喝一口茶继续说，“自然是不能了，公子问起少年这些时日去了何处遇见何人可有什么事，少年不会隐藏照实说了，说了之后公子将少年囚禁起来再不许放人出去一步。至于说了什么，都是公子那嫉妒猜疑心作祟，少年不过是遇见了救他的道长，因生气于是跟着道长一同去除妖了，也让人传信到他那里的，只可惜公子根本不看。听了少年与道长一起，又想着道长那般容颜就以为少年喜欢道长。而公子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喜欢的人得不到，那也不允许他人得到。可少年不懂啊，他在信中跟公子说了跟道长一起，也说了归期，想不明白为什么回来后就莫名被关了起来。这里说句，少年与道长是真的清白的很，谁没有个求仙问道斩妖除魔的梦呢，少年对道长可谓是敬仰。”
　　“这公子也太不是人了，明明自己一厢情愿付出，明知对方没有心思还一再纠缠。还有少年，他一直赖在别人家又如何呢，当时走了就不该回来，回家去多好啊不是。”听客纷纷感慨一番，这些事上双方都是有错的，更甚者怀疑少年是不是舍不得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或者少年原本家庭就不是很好只是被人关爱就虚荣起来了。
　　小姑子听完只摇头，没做解释继续往下说。
　　“后来啊，道长上门归还少年借给他的东西，公子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生气回绝说少年不在已经归家了。道长信吗？不信，少年的身份他有察觉，此时的少年定不可能一人归家，但是他不好说话，待晚上前来探查见到少年，满身伤痕，气若游丝。”
　　“太可恶了，这公子太可恶了！”
　　“哎哎，等小姑子说完啊，说不定少年咎由自取呢。”
　　“咳咳，好说好说，故事快完了。公子被惊动了派人拦了要把人带走的道长，少年的身体耽搁不了多久，道长出剑击退一众人赶紧带人走了，公子随后追上。道长那边带他去了海边，寻偏僻礁石作挡少年化为了原形……”
　　“好家伙，这是个妖啊。”有人听到此愤然拍桌而起，“定是妖物惑乱人心。”
　　“别打岔别打岔。”旁边的人拉着他的手让他别太激动了，“正在关键的时候呢。”
　　“道长早在就少年第一面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只不过没杀他只因为他身上有仙家灵力，道长也不是是非黑白不分的修者，这虽然是个妖，但他周身质朴纯净的灵力肯定是被道行比他高的仙家指导过的。若没有此遭遇再修个几百年可以飞升。后来知道他不谙世事也决心教他一些为人处世，人妖善恶之分。可没想到，他身边护着他的就是对他造成最大伤害的。人心啊，求而不得便是万劫不复。后来公子寻来，少年恢复了之后站在礁石上休息，容貌更甚从前身量也长了不少，一身鲛纱白衣如神一般。公子恍若初见时，只是如今的少年已经被他伤害透了，不愿回头。道长也并未向公子道清身份，少年跟着道长走了。公子也拦不住……完了完了，最后嘛，公子还能如何，求而不得，悔不当初。说完了。”
　　小姑子拍着膝盖彻底对这个故事做个谢幕，端起茶杯一口饮下，舒服的长舒一口气。
　　可话音落地，茶馆就再次吵起来。
　　一人道：“也算是个大快人心的结局，公子不值得。”
　　又一人道：“公子其实也痴心，可惜痴心用错方式，伤害了少年。”
　　一人反驳：“不知少年怎么想的，是说不谙世事但是都伤害自己了，明明是妖怎么都不会逃，再者少年也骗了人，他是妖，公子要是知道自己爱上了妖怕也是会疯。”
　　“众口难调，当事人的心思谁能猜呢。我留了很多白，大家各自谈论啊。”小姑子喝完茶水起身出去活动一下，茶客哀怨老板娘怎么还有许多留白让人猜了不是不猜也不是。
　　“黄昏甚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