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负罪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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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里醒来，叶姜看了一眼手机，才凌晨三点，但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今天的梦做得太费神了，她打开备忘录想要记录一下，窗外突然响起了敲玻璃声。
她以为是楼上的人半夜三点睡不着敲玻璃玩，毕竟他们有过这样的前科，她只能抓过一个抱枕堵住耳朵，但那声音还持续不断，她跳下床打算去理论一番。
靠近窗户的时候她听见了人声。
“定位显示就是这里。”
“是睡太死了吗？”
叶姜猛地拉开窗帘，正对上夜色中几张惨白的人脸，她猛地拉上了窗帘，手脚并用着爬回床上去了。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
她内心抓狂，现在跑去爸妈房间说自己做噩梦了会不会被骂啊？
窗外一时沉默。
“我就说这样不行，明天早上把她带走也行吧。”有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说道，他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直接进去把她打晕带走吧，别客气了。”短发女生果断地下了命令，“没时间了。”
“葵葵说得对。”寸头男附和道。
叶姜静静听了好一会，他们的讨论让她根本无法入眠，她还是鼓起勇气隔着帘子问：“你们是人吗？”
后来叶姜回忆起这时候，只恨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跑去爸妈房间求安慰。
“如假包换的人！”寸头男拍着胸脯保证，“和我们走吧叶小姐。”
“这座城市需要你。”男高中生向她伸出手。
这话好中二，叶姜没有被打动，“你该不会还想说，我不和你走，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
“这个世界已经被毁灭了。”高中生的表情非常认真。
可他的话并不能使叶姜信服，因为她从窗户望出去看见的是万家灯火，一如往常。
“那出了这种大事，为什么我没有看过新闻呢？国家怎么没做出应对的策略？”
前几天叶姜心血来潮翻出了高中英语听力的磁带机来搜索广播，但无论她怎么调换频道，除了滋滋的电流声，都一无所获，难道这和他说的毁灭有关吗？
“已经死了很多的人，他们甚至来不及反抗就在睡梦中死去了，叶小姐，你的梦不是简单的梦。”高中生还想再说，但看着她的脸最终没能开口。
“如果你不和我们走，你的亲人朋友也都会死去。”葵葵说，“至少为了他们，和我们走吧。”
叶姜不情愿地换好了衣服，她当然不想跟他们走，可他们对她一家三口的信息了如指掌，并以此为威胁，她有些害怕。
加上最近的确发生了很多怪事，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他们保证会在第二天把她送回来。
她最后环视了一遍黑暗中的客厅，爸妈的房间还静悄悄的，她能听见的只有冰箱和空调工作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心跳。
她想要再看看爸妈，但他们已经在催促了，她不得已爬上了阳台的窗户，他们把她接了出去。
叶姜看见他们的腰间只挂了细细一条绳索，另一头就系在她房间窗户的防盗栏上，她才疑惑他们是怎么上来的，就听见那个男高中生说：“准备好了？”
“啊？”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他们就松开了绳索放任自己的身体下坠，风在耳边呼啸，叶姜的记忆一下被拉回去年年初和好友坐逃亡过山车的时候，这里可是22楼，她真想再强调一遍！
她惊恐得尖叫也办不到，在他们接近于地面的时候，男高中生的手在她的腰上扶了一下，她居然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叶姜惊魂未定，怀疑他们的承诺是否可靠。
短发女生拉着她往小区的中心花园走去，那里有一架接他们的直升机，直升机的动静不小，可是小区里没有一个人起来叫骂。
“看看这里的景色吧，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短发女生提醒她。
叶姜半信半疑地从窗口俯瞰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今夜静得出奇，马路上听不见一辆车的声音，脚下的世界，静得只有风声。
“为什么这么安静？”
“因为这里正在死去。”短发女孩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葵葵。”
“什么叫死去。。。”
“如果幸运的话，他们明天还能醒来，如果不幸的话，他们会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葵葵打断她的话，“托你的福，叶小姐。”
“说清楚。”叶姜盯着她的眼睛，“别说这些模糊的话。”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奇怪的梦，关于那些黑色的怪物。”
“这有什么关系吗？”叶姜攥紧了手机，她现在只想知道爸妈的状况。
“当然有关系，那些怪物就是借由你的梦境来到现实世界的，他们穿梭在人的梦境中，一开始，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葵葵打量着她，“后来，你在梦中失败了，那也是我们第一次在现实世界看见怪物，它们简直是魔鬼的化身。”
叶姜将信将疑，“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所在的这个片区，很诡异。”
叶姜无意瞥了一眼窗外，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触目所及是大片的废墟，就在她的脚下。
一半是灯火通明静得可怕的城市，一半是绵延至无边黑暗的废墟，一条马路将它们划分为两个世界。
“在你生活的地方之外，现实世界已经完全崩坏了，因为你在这里，怪物不敢靠近，所以你还能躺在床上做梦。”葵葵的语气略带嘲讽。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叶姜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可是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消失。
其实从一周前，她就频繁地听说一些不好的传闻，例如洪水、地震、人口失踪等等，明明是发生在她所在的城市，可是这些传闻似乎又很遥远。
每次她想要去了解时，又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传闻。
那段时间她在电视上甚至找不到能实时播放的频道，手机上所有需要联网的软件都无法使用，和唯一的朋友断了联系，她连倾诉的人都找不到。
爸爸妈妈每天照旧买菜做饭上班，加上那段时间她浑浑噩噩，越来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就没把这些事情放心上。
这些传闻竟然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九个小时之前这里已经是废墟了，它们的破坏力惊人，热武器对它们造不成伤害，城市的军队也都被他们屠杀了。”
高中生望着窗外出神，在这之前，他还梦想长大能成为军队中的一员。
“感谢另一个城市传来的消息，帮助我们找到了你。”葵葵说，“你不是唯一一个带来灾难的人，我们称这类人为，负罪者。”
“怎么能说是我。”叶姜想要辩解，可他们的眼神让她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那你们找到我，是想要做什么？”
他们彼此对视，没有回应她。
“是要杀了我？”
“还不知道这个办法可不可行。”
毕竟别的城市和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同样的手段不一定适用。
临近他们的芜城，灾难以负罪者为中心爆发，唯一一片安全之地，诞生了最为强大的异能者，他们称其为救世主。
可他们这里的情况却是——以她为中心的片区是整个城市最安全的地方，甚至完全与灾难隔绝，周边片区被怪物破坏的时候，这里的人甚至还在吃晚饭，直至整个城市沦陷变为焦土，这里的人还安睡在梦中。
他们还不能冒险杀死她。
叶姜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她坐立难安，任谁置身于她这种境地，也不能冷静吧。
她低下头咬住了自己的指节，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爸爸妈妈，至少要先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
老天，她这辈子还没做过真正意义上的坏事，就给她甩了这么一口大锅。
直升机终于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下来的时候叶姜的脚步还是虚浮的，高中生扶了她一把，她刚想说谢谢，葵葵就撞开她向前走去。
身边的人也停下了脚步，她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被人围住的的裹尸袋。
葵葵在尸体前蹲下，身边的人似乎在说什么安抚的话，有人则恨恨地向她投来仇视的目光，她迎着那些目光没有退缩，反倒是他们畏缩了。
“杀了她！”突然有人喊道，叶姜飞快地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个人，在他们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居然逃避了对视。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叶姜看着他，接着扫视众人，但显然没有人相信她。
看她这副模样，有不理智的人大骂道：“你在狡辩！你们这种人就是魔鬼，偏要把灾难带到世界上来，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
“我也是普通人，也有父母朋友，我没想伤害任何人。”叶姜指向葵葵，“按你之前说的，你们早就关注到了怪物和我的梦境有关，那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
“我们根本没想到你会输!”有人抢先反驳道。
“所以，你们原本可以改变现在的局面，可你们却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个根本不知道真相的陌生人身上，是你们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才对。”
“全都是狡辩，杀了她！”
“就和别的负罪者一样，在她身上终结一切的罪恶吧。”有人颤抖着，做出祈祷的模样，叶姜只觉得可笑。
这座城市的灾难来得比其他城市的晚了整整两个月，其他城市的噩耗接连传来时，他们抱着侥幸，以为这座城市是受了上天的庇护，是世间最后的净土，全然不知是眼前这位“负罪者”在梦中坚持了两个月的结果。
没人来引导她，她不可避免地对这个梦境产生了抗拒，有一天选择在梦中放弃抵抗，怪物抓住她的那一刻，她就醒了过来，再入睡就是一夜无梦。
她以为找到了逃避的方法，却不知道怪物已然借由她的梦境入侵了现实世界，但这难道是她想看见的吗？
“够了！”葵葵制止了他们，转向她冷冷地说，“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裹尸袋里的尸体，是她的弟弟。
叶姜一下失去反驳的力气。
这里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体育馆，旁边还有歌剧院和图书馆，并称城市的三朵金花，不过现在它们都是废墟了。
叶姜抬头望出去，蓝色的保护罩像一个蛋壳一样罩住体育馆，它是大片望不见尽头的灰色中，唯一的光亮。
她原本被安排住在厕所隔壁的扫帚间，但那个男高中生抗议道：“这样太过分了，我们不能真的把她当犯人对待。”
他似乎在这里有一点话语权，于是他们不情不愿地给她换了一间屋子，应该是体育馆的某间器材室，她在架子上翻了很久，才从一堆破烂球拍中翻出两张陈旧的垫子，扬起的灰尘差点没呛死她。
她好想妈妈，好想爸爸啊，忍着眼泪在地上铺好这两块垫子，终于有人给她送来了食物。
“拿着。”那人粗暴地把托盘塞给她，又在她面前啐了一声才离开，叶姜做不出任何反抗，她一声不吭地抱着托盘回到屋内。
只有简单的米饭和菜，汤的样子很可疑，上面飘着一层油花，像是涮锅水，她凑近闻了闻那盘菜，馊了。
她吃了点还算干净的米饭就蜷缩在垫子上睡下了，其他的她实在吃不下，赶快睡着就不饿了，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有人在嬉笑，接着一桶冷水泼在了她身上，她一下清醒了过来，身边围绕着几个男男女女，看她狼狈的样子，他们爆发出一阵嘲笑。
这笑声刺耳得让叶姜想割掉他们所有人的舌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负罪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