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养伤》画一只羽

34、倒是很眼熟

　　“那么将军，是愿意把兵符交给我？那几十万大军……”

　　“我这倒是有个更合适的人选，”苑无霜开口道，“不如交给副将如何。”

　　副将。

　　云梓易不清楚，瑞王却皱着眉脱口而出：“蒋槐将军？”

　　云梓易偏了偏头，小太监凑过来在他耳边讲了讲这个“蒋将军”的身份和事迹。

　　“瑞王殿下软禁了一年，时至今日也该歇歇，何况如今陛下昏迷。若有什么事，殿下难免需要您这个皇叔来帮衬。”

　　云梓易有点动摇了。好像说的是挺在理的。

　　“这个姓蒋的将军，有这个意思吗？”

　　瑞王眨了眨眼睛：“这……臣并非信不过蒋将军，只是他的年纪也不大……何况就算臣同意了，蒋槐将军的父亲——可会同意吗？”

　　这倒是个问题，云梓易说：“他放他儿子在外面这么些年，有异议吗？”

　　“如果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不满，让他当将军，他更不会有异议了。”

　　瑞王语塞了一瞬间。

　　云梓易自觉想了个好办法，挥了挥手：“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苑无霜要尽快去安排！”

　　苑无霜点了点头：“好。”

　　“……”

　　倒是相当的大方，旁边的小太监都投过诧异的眼色。

　　瑞王起身说道：“如此，臣先告退了。”他转身走了，苑无霜却不着急走。

　　“你——”云梓易开口。

　　“殿下在宫中过得还好？”

　　云梓易莫名喉咙一堵，挠了挠鬓角：“挺好的啊，吃的顺心住的顺心。”

　　……还不用看你和云舟禾。扎眼。

　　苑无霜笑：“顺心好……那臣走了。”

　　云梓易没计较他行不行礼，喊他一声：“……你和那个谁既然关系好，知不知道为什么是他养我呀？你认识我娘吗？”

　　苑无霜顿住了脚步：
　　“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云舟禾从来没跟我说过。”

　　苑无霜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想知道？”

　　云梓易点了点头。

　　“应该很快就知道了……”苑无霜突然笑了，眉目舒展，笑音近乎叹息，“云丞相院子里的梅花，都落了。”

　　“……什么？”

　　“以前你娘，喜爱梅花。”

　　云梓易瞪大了眼睛。

　　他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透过眼前这个人，或许可以看到另一个很遥远的人。

　　就好像是苑无霜在替着某个人看着自己。

　　苑无霜却没给他多长时间去追问，很快转身离开了。

　　云梓易坐回去，无意识地呼了口气。

　　——

　　瑞王没回去。

　　送他出宫的太监细细碎碎地跟他说了很多，这些年这一年都城里的事情。

　　“苑将军回来了，皇子也回来了，还挺巧的，这小小一段时间天翻地覆。”

　　瑞王突然说:“一年没回来了，我想在这宫里转转，公公不用陪我了，本王认得出宫的路。”

　　“那，那您慢慢看，您慢慢看……虽说还未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树枝光秃秃的……但风已经不刺人了。这午后正是宫人少的时候，正适合散步消消食呢。”

　　他一愣，想到七殿下并没有留人吃饭。知道说错了话，转身快步走了。

　　太监走开，瑞王带着三分笑意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散起步，他呆了一会儿，转身向着原路走回去。

　　直到一处格外醒目的宫殿才停下。

　　他对着那块匾额沉思了一会儿，眼神中的光彩变得有些炽热，又有些不甘，但是很快这些情绪都消散了，余下一片黑沉沉的冷。

　　刚才那太监说的没错，午后正是人少的时候。瑞王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

　　“也累了吧？

　　这座宫殿比云梓易方才呆的地方强了不少，榻上已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正闭着眼却被惊扰醒了，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随即他的目光变得惊恐起来。

　　张嘴想要喊人，却发现自己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皇帝说不出话来。

　　“一年多没见了，陛下难道不想我？”

　　“……”

　　瑞王以前不是这样的，皇帝瞪着眼睛想了很久，竟然想不出来，他这个弟弟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他从小千般宠爱，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兄弟姐妹。

　　他只记得他几个皇子中从没有人威胁过他的地位，那些哥哥弟弟在他登基之前，父皇弥留之际，便已被他清除得差不多了。

　　……

　　苑无霜离了皇宫，转身去找了云丹清。

　　云丹清的后路就是他师傅。他师傅照顾着他，不仅是受了重托，更是本身也很喜欢这个这小孩。话不多，但是相当懂事。做什么事都是勤勤恳恳的，如同一只小宠物。

　　必要时候，定然是可以保护住云丹清一命。

　　云丹清这几日安分呆着，看见他，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了。

　　苑无霜走近：“出去玩儿？“

　　云丹清自然是愿意跟他出去玩，立刻伸手，被苑无霜一只手提溜起来，满院子路过的丫鬟仆人纷纷侧目。

　　“这要不要去告诉丞相……”
　　“他一大将军，应该不会害小孩……吧？”

　　云丹清小胳膊小腿挥舞着，走出去一阵才说：“你是不是更喜欢兄长？”

　　苑无霜看着他：“怎么这么说？”

　　云丹清垂一下眼睛。

　　苑无霜说：“你和你兄长我都喜爱的很。”

　　云丹清眨了眨眼。

　　眼见着周围的环境冷清下来，苑无霜问：“你想吃什么？”

　　云丹清说：“吃梨。”

　　于是苑无霜自己掏了铜板给他买吃的。

　　他身上也就这些了，要不是最近住在云舟禾家中，估计早就没钱了。正琢磨着怎么给他买点好梨子，一转眼，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吕昀勉也看到了他，吃惊道：“将军。”

　　苑无霜说：“巧了，我带孩子出来玩。”

　　吕昀勉愣住了。
　　低头发现云丹清才反应过来：“这是……云丞相府上的二少爷？”

　　“是，”苑无霜笑道，“带了钱出来了？给这孩子买点梨吃行不行，回头还你。”

　　闻言，吕昀勉立刻从钱袋里面掏出来许多，忙乱之中手指差点和钱袋带子缠在一起，无意识问了一句：“将军可想吃什么？”

　　苑无霜笑了笑：“我这么大了，不需要哄了。”

　　吕昀勉也意识到，自己这句就像是在跟个大人说‘给你买果子点心’，并不太合适：“……那我给将军买酒也可以，我……”

　　“不必。”苑无霜扔给了他一只梨，“我正想问你，你那边什么消息？”

　　“将军今日见了殿下了？”

　　苑无霜点头：“是啊，见了殿下但是没见皇帝，他如何？”

　　吕昀勉说：“陛下依旧昏迷，臣今日本想去宫中看一眼，但是被太后娘娘拦了回来，便没再去了……倒是今日将军见七殿下，七殿下说了什么？”

　　“七殿下要收我兵符。”

　　吕昀勉呛了一声：

　　“什么？！”

　　“若是将军兵符被收，岂不就是任人宰割，都城中如今的局势如此……如果再这般对待您，可如何是好，今后的将军该如何……”

　　这不就是想把他的命留下了么？！

　　“将军如何回答的殿下？”

　　苑无霜倒是并不怎得激动：“我问他，这权力可否交给副将。”

　　“蒋将军？”

　　吕昀勉被他这一句句地弄得难得有点发懵：“或许下官不该怀疑蒋将军衷心，但是也要劝告您，万不可轻信于人，利益当前，并非所有人皆可忠心不二……”

　　他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且不说自己对这位蒋槐将军根本就不了解。再者是，苑将军和他副将是什么关系，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苑无霜倒是没责怪，只说了一句：“我倒是信他。”

　　这话声音不重，分量却重极了。吕昀勉一时间愣住了。

　　“将军也可信我。”他回过神来，一字一字说，“下官对这份信任，绝不会辜负。”

　　苑无霜看了他一眼：“不必对我忠心，我也未必……靠得住。”

　　“……”

　　云丹清一直在旁边两手捧着梨子努力地啃，此时终于放下梨，一字一字用力的说：“靠得住。”

　　苑无霜被逗得笑起来：“你也信我？那便是靠得住了。”

　　吕昀勉本来是坐轿子出门，此刻挥了挥手让那些人回去了，轿子不坐反倒跟在他们旁边，扯了扯嘴角，看向云丹清：“这位……”

　　他心中一瞬间涌上一股极其复杂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云丹清这双眼睛。这种……天真但是平淡的神情，似乎也有一个人。

　　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吕昀勉看着他鼓鼓囊囊的侧脸。

　　苑无霜问：“怎么了？”

　　“这位云二公子，看着倒是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