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言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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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温客行所说的色-诱也不是全无道理。
因为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位美人，在他还未见过的豆蔻年华里就已经成为了京城里多数王公贵族的心仪对象。及笄之后，若非是宓阳公主提前放出了一些她与周子舒的似有似无的消息，这总督府的门槛怕是会被打破。
而现在，美人虽已经不是豆蔻少女，在她的身上却有着比少女更能吸引男子的一些特征——风情万种的成熟。
只是坐在哪里，轻轻看你一眼，便是有万千种风情。纯种带欲，欲里显纯。
“温客行，出去。”美人很明显不想与他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温客行瘪瘪嘴，放下了手中的包袱：“没良心的娘子，用完就抛。”
“别急着走，”顾离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齐腰的青丝，“接下来的后半夜，我可准备好了，与温大善人秉烛夜谈，故焚香沐浴，还请温大善人稍作等候。”
温客行正想着回房休息，就听见了这话，心中不禁大喜，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于是立马加快了脚程，出了门，并贴心地为她关好门。
于是，半夜三更，一个身着完整的贵公子踱步徘徊在这楼道之上，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连守夜的小二都在疑惑：这公子莫不是在等情人？
大概是半柱香过后，已经是心痒痒的温客行听到里面一声较为清冷的：“请进。”便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开门而入。
此瞬间，如芙蕖出清池，窗柩间洒落的碎碎条条的月光，似烟似雾。刚刚从浴桶里出来的美人，更盛那从华清池里而出的贵妃，延颈秀项，颜如渥丹，玉面淡拂，皓质呈露，淡扫蛾眉，双瞳剪水。
而此时温客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为她带来的居然是一件女装！！
此衣咋看淡雅无色，待温客行走近了些，能在宽大的袖袍上看到用银线绣出的竹叶，乃正宗的广绣翻领，浅绿之上添素白，腰间却添了份不刺眼的红。
竟与他的其中一件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够了吗？”顾离柔言道。
温客行反笑：“这是哪里来的天外飞仙？”
“周子舒说你油嘴滑舌，最会哄得女子欢心，”顾离跪坐在了蒲团上，用小二烧开的热水来沏了杯新茶，“在我这里，可不管用啊。”
“逢场作戏，倒是惯用这滑舌之语，但遇真心人，便以真心付。”温客行的眼睛一点都没有离开她。
顾离却是自顾自的沏茶：“温大善人，我这便，以真心相待，却不知，能得温大善人几分真心？”
“难不成阿离还想让我将心剖出来，放在你面前？”温客行道。
顾离道：“这倒不必，好不容易遇上个对眼的，可别死了。”
温客行愣了一下，沉声：“……阿离，节哀。”
“温客行，你知不知道，我怕死？”顾离反问。
“已经知道了。”
“但是我怕的不是自己死，”顾离道，“有一种死法，比刀刺到自己的身体里更痛。”
温客行一下子像是失语了一般，话就在嘴边，却硬生生地被塞住了，说不出，吞不下。
“温客行，你能不能……”顾离抬起自己的双眸，在今夜第一次正眼看到了温客行的样子，“你能不能……别走在我前面？”
温客行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开了扇子扇了扇：“……阿离，我是不怕死的，但是我也怕，怕失去你。若是有哪一天，你走在我前面，我会……”
会如何？
像个疯子一样，度过自己的余生吗？
绝对会是这样的。
“那更好，我死后，就在奈何桥边坐着等，”顾离轻声道，“等你什么时候也下来了，一起饮了孟婆汤，执手过奈何桥。”
她说着这些，像是看透了生死一般地讲着故事，温客行也像个听众一样，听着这说着平淡，但是听者入心的誓言。
“阿离……”
茶好了，顾离托起杯垫，将茶放在了温客行的面前：“温客行，我真名，叫萧静萼。”
温客行拿起茶的手一顿，随后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么：“我早该想到的，除了宓阳公主的爱女丹凉郡主萧静萼外，还有谁，有我们阿离这番容貌？定当是一人。”
“看来你知道我十五岁前的事？”顾离柔声道。
温客行道：“丹凉郡主，容胜其母，名冠京都，在下也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没想到这美人居然就在我眼前。”
“就这些？”顾离反问。
后面的事，温客行不想再提，怕惹得她伤心。顾离也看出了温客行的心思：“你知道，周子舒的身份吗？”
想起今日他和周子舒看到的那天灯，他点头：“确定了，周首领大人，谁不认识？”
“当年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曾进宫里，向圣上求过圣旨，也向太后求过懿旨，要把我许给周子舒。”
温客行突然觉得这茶香味苦味过后，便带着点酸了：“后来呢……”
“圣旨懿旨皆未求得，反倒是宫里宫外穿了个遍，”顾离细细回忆道，“我刚开始以为是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过十岁左右，宫中的长辈不希望我如此小就定下来。等后来才知道，它们是忌惮那时候的周老太爷，后来老太爷死得突然，哥投了京城，开了天窗，做了首领，他们又开始忌惮周首领和晋王了。”
“你和周子舒……有亲眷关系？”温客行小心翼翼地问。
顾离饮了口茶：“是我阿爹与哥的母亲，不过，算来算去，早就出了五服，但是若按辈分来算，也乱。”
“如何乱法？”
“若按我父亲那边来算，即便是出了五服，也能算出来，周子舒算是我表兄；但是若按我母亲那边来算……我母亲与晋王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嫡出兄妹，晋王他，又是周子舒表兄，所以，按礼，我该叫一声舅父。”
温客行决定喝口茶压压惊。
“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只不过……我绝对不相信父亲有窝藏战犯的罪名，但是父亲绝对是在不经意间抓住了晋王的把柄。但是天高皇帝远，我父亲那时候远在禹杭，哪里比得京都的晋王快？”
温客行缓缓伸出了手，轻轻地放在了顾离的那纤细却带着厚茧的手上，包裹住了这双手：“……后来呢？”
“后来……”顾离觉得自己此时很轻松，这么多年，她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信赖，能够让自己讲出这在自己心中憋了许多年的见解，“后来就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了，萧家全家上下两百多人被株连，今日你白日所见到的趣娘就是我叔父的女儿，母亲独自进京，以一人之力，求得圣上放过一家人。”
一滴泪，打在温客行的手背上，泪水被劈开了好几小滴，洒落在桌子上：“朝堂，早就是晋王的朝堂了。我母亲虽是皇族公主，却心向江湖，不在朝堂，明知是螳臂当车……逃亡的路上，人越来越少，后来，父亲为了保护我们，决定走近道去四季山庄避一避。”
“当时四季山庄已经没有人了。”
“就是因为无人，所以才安全。于是，我们路过了……路过了青崖山下的白鹿镇，同时，晋王派出子舒哥来截杀我们一家四口，”顾离道，“就在青崖山下，白鹿镇的一间风雪庙里，那晚，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一帮鬼面人……我就记得，刀光血影的，我被二哥藏在了林子里……”
是鬼谷……
温客行心中一痛：“他们……发现你了吗？”
顾离含泪点头：“发现了。一个朱艳白发，穿着喜服的鬼，发现了我。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会，只能哭，但我不能哭出声，若是哭出声，便会引得更多人来。我只能哭着看着她，无声地说‘放过我’……”
是罗姨救了她。温客行笃定。
“不知道她当时如何想的，就这样放过我了，我在这林子里呆了好久，天亮了又黑了，后来……便被九哥带走了。”说到秦九霄，顾离的笑又浮现在了脸上：“是九哥，给我易了容，换了个新生。把我送到师父门下，后来师父建了怜世门，他老人家过世之后，我承袭了门主之位。”
后面的事，被她轻描淡写地绘了过去，只是从她眼底的执迷来看，这些年，她虽被怜世门护得很好，心里的执念却始终根除不了。
就如他一般……忘不了这世间最深的仇恨。
“温客行，谢谢你愿意听我啰嗦。”
“阿离，也谢谢你，愿意心中有我一席之地。”温客行反说。
一个人，愿意剖开自己的内心给另一个人看，除非知己和真心人。
顾离道：“周子舒和我，已经不再拘泥于过去那些虚无的婚事，我可以对自己的心做主。虽然有些时候你令我有些不耐烦，但是，我总觉得，你在我耳边多说说话，我也是开心的。”
温客行欢喜之余，得寸进尺，一把将佳人拉入了自己的怀中，等双手都搂住了佳人的腰，才明白什么是丰腴得恰到好处：“只要阿离不嫌我烦，我天天在你旁边说情话。”
“这就是喜欢吗？”顾离总觉得是不是过快了些。
温客行的声音里都带着喜悦的颤抖：“是，这是喜欢。”
“那如此，我，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顾离用两根指头比划出了那么一厘的距离。
想来是喜欢的，出生入死过，若不喜欢，她又怎会在周子舒提起旧日未成之婚事的时候，心紧得厉害？
温客行搂得更紧了：“我的好郡主娘娘，你这真的是把我整个人都死死揪住了，要了我的命了。”
顾离觉得有些不舒服：“温客行，你缓些……太紧了。”同时，她能感觉得到还有个东西抵到了自己，虽说她不太懂欢喜，但是她对情爱之事，还是懂的。
早知道温客行是这样的一个老色批，她就不该方才任他搂着！
但是，温客行也只是搂着自己，没有更进一步了，执起她的手：“我的好娘娘，你……你稍微等等我，到了时候，我便把我的心剖给你看。你放心，我的心是红的，热乎的。”
“那我得好好看看，”顾离道，双手搭在了温客行的宽肩上，借力起身，像条泥鳅一样从温客行怀中逃出，“今日天色已晚，温大善人，该歇息了。”
“阿离，你就这么狠心？”
“哪里狠心了？你有房间，再说我总不可能留你过夜吧？”
温客行又用他那荡漾至极的眼神看着顾离：“若是娘娘有这份心，小可万死不辞，今夜亦可共赴巫山。”
……
后来，温客行是被变了脸的顾离直接给推出去的。
“半夜三更的，声音小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温大善人是因轻浮而被心上人赶出房门的。”周子舒抱着手在一旁看着。
“阿絮，你还没睡？”温客行想起了顾离说的她和周子舒有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说实话，阿离和阿絮之间，还是有些别扭。
“睡不着，”七窍三秋钉又发作了，“来看看，你有没有轻薄我家妹子。”
温客行接话：“那我要是得逞了呢？”
周子舒摸了摸腰上的白衣剑：“她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你把持不住的话，没了那玩意儿或许会更好些。”
“你们兄妹俩一样狠心，居然想把我变成太监？！”
“你成太监，世间少一祸害女子的浪子，有何不可？”周子舒嗤笑，“再者，静萼冠绝天下，想找个人家并不难。”
“合着你们是联起来欺负我？！”温客行故意打趣，“行，今日晚了天色，明天起来，我要把你们的钱给吃光！”
这毫无气势的宣言，被躺在床上的顾离给听到了，心里感叹一句：她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如此轻浮的浪子？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言身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