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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全世界都在为相遇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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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出的一场风波也不知何时结束,在如芒在背的场馆中黄家圩游离开外,工作一日的疲惫再加上沩大时不时传出的逡巡目光更是让他慌忙,他只是想低调的,简单的,迅速的拿一个亲签而已,好了,如今这沩大算是认识他了,不是因为作品,而是他那些难登大雅的小心思。
拖着昏沉的脑袋好不容易挤完地铁回到家中,黄家圩把那本《用忧》放回出租屋简陋的书架上,才后知后觉的叹出一口起来,心中是止不住的为自己哀悼:当真是世事无常。
不知是不是喝了一口凉水冷静下来,他又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会相见,就这样吧。
自我平复了半天,眼看就要接近凌晨,黄家圩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窝在电脑旁整理了一下资料,才点开每日都会登陆的那个软件。
编辑小姐姐的头像就在对话框中跳得欢快,黄家圩坐在电脑前谄媚的招呼:“姐,怎么了?”
风囿:“终于回我了,忙什么呢?”
无圩:“才回家,找我什么急事?”
风囿:“你今天是不是去沩大现场了?”
无圩:“……无意路过,顺便看看。”
风囿:“好个无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只怕是要出名了!我看了现场发来的照片,没想到你比身份证上好看这么多,深藏不露啊!”
无圩:“……是吗?哈哈……”
风囿:“好好写,下一个大神就是你!”
无圩:“我也想啊,最近没什么灵感,房子也快到期了,工作又那么忙,根本没时间码字,世道艰难,我也只是蝇营狗苟喜欢铜臭的小人物啊。”
风囿:“别给我拽包袱,对了,你前段时间托我打听租房的事,现在有消息了,你听吗?”
无圩:“怎么说?”
风囿:“我手上正好有个大大要找室友,房子一百来平,就他一个人住,我也看过了,房租什么的都符合你的预期,离你单位也不远,看看吗?”
无圩:“他一个人住的好好的,干嘛找室友?”
风囿:“我怎么会知道,或许太寂寞,找个东西陪陪。”
无圩:“……我懂了,他想养只狗,还能陪他说话。”
风囿:“哪那么多要求?”
无圩:“别激动别激动,在墒市一百多平一个人住,现在又要找室友了,为了我的身家性命,怎么我也得问清楚嘛。”
风囿:“放心,这人我熟,是我们平台大神级别的人物,为人低调,品质保障,不会坑你的。再说了,现在你除了一个色,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无圩:“……说的也是,发地址吧。”
风囿:“你不先看看房?”
无圩:“你介绍的还用看?我信你。”
风囿:“好吧,那我给他回消息了。”
房子的事也算尘埃落定,也了却黄家圩最近的一桩心事,他熄了电脑屏,最后窝在几平的出租屋中,感受他住了一年的点点滴滴,习惯真的是个可怕又自在的东西,从初初搬进时的不情愿和百般嫌弃,再经过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到如今竟生出几丝不舍来,他冲自己笑了笑,奋斗吧,少年,为了以后的躺平。
好不容易挨到休息,科室间整理琐碎事宜,小亚交接完工作后走来黄家圩身侧:“黄医生,明天休息,有什么安排吗?”
黄家圩低头看了眼手机,与编辑约定的搬家时间就在今晚六点·,得亏今日工作顺利,没有加班,正好整理妥当还能休息休息,他抬头笑笑:“还能有什么安排,活着就是我现在的目标。”
小亚开始挤眉弄眼:“黄医生难道不和女朋友出去吗?”
黄家圩稍稍抬身,与她拉开了些距离:“谈恋爱费事费力还费钱,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我还想找个富婆养我呢,可惜条件不允许,我哪有那么多功夫谈恋爱!”
何垡走来,为小亚捅破窗户纸:“小亚的意思让你就近找一个,不用麻烦。”
黄家圩撤了一步,故作惊讶:“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能戕害无辜少女?”
小亚听出他拐弯抹角的拒绝,瘪了瘪嘴,也没什么失望,她早就习惯黄家圩的推辞,今日也不是第一次,她拍了手:“好吧,那我先下班了,黄医生再见。”
“再见!”黄家圩也识趣地笑笑。
何垡是他的助理医师,刚刚毕业参加工作,脾气好得很,脸上常年带着笑,说话却像个棒槌,专拣别人不爱听的说,就像此时,何垡怼了黄家圩的胳膊:“我听到心碎的声音。”
黄家圩苦笑又无奈,谁能知道他内心沧桑?他扯动嘴角:“我好像,聋了。”
何垡晃晃悠悠坐在电脑旁开始整理病历,时不时的道:“你搬家需要人手吗?我正好闲着,让小亚也来帮帮你,她应该很乐意。”
“我谢谢你,不用了,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女朋友在科室外等你了。”黄家圩脱了白服,简单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随手抓了两把头发,被帽子压成型的头发不听发落,有几束潦草的耷拉着,只好由他们去了。
黄家圩没有客气,是因为自己真的不需要帮忙,挑挑拣拣,最后能陪着他的重要东西不外乎就那么几件,一个行李箱就能将东西全部打包,这或许归结于他从未将墒市当成定居之所,也找不到鳏寡孤独常常寻求的归属感,他只是形单影只地来了这个城市,留下一丝小人物的烟火气,或许小到无人察觉,终有一日又不带累赘的离开,这便是他全部的人生轨迹了。
拖着行李箱走过跌跌撞撞后,终于来到编辑姐发给他的地址,他站在门前左看看右看看,犹豫再三不敢敲门,此处虽不是什么豪门贵社,但其中的设施也应有尽有,看起来也不会便宜,黄家圩担心的不止一件,素未蒙面的室友也不知是何人物,他虽不社恐,却也不希望有个难相处的同屋。
百般斟酌后,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过渡一下,之后再看看别的房子,这样想着,他终于按了门铃。
两三声过去了,门口却迟迟没有动静,黄家圩微微蹙眉,低头打开手机软件,找到编辑微信,默默打出几行字:囿姐,那位大大知不知道我今天搬过来?怎么没人呢?
手机屏幕在等待中熄灭,与之相伴的是黄家圩期待又忐忑地开门声,密码锁在“滴”一声后打开,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室友的脸就赫然展现他面前,那是一张略显清淡的脸,薄唇点在有些苍白的脸上,眉宇与鼻梁相辅相成,勾以一种少见的俊挺,却有着看似不近人情的冰凉。
可那双眼睛,在这样的脸颊下,独独显出些生人勿近,不好相处的错觉,然而这双眼黄家圩十分熟悉,熟悉到几天前才刚刚见过,且令人印象深刻。
我靠,这不是沩无水???是那个沩无水!!!
黄家圩挂着的礼貌面具在一瞬间变得生硬,他暗自咽了口唾沫,慢慢退了两步,在短暂的无所适从后,他扯开嘴角,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沩大,好久不见!”
啊!!!你是来和他叙旧的吗?这么大人物,能知道你是谁?有没有搞错啊!!!心中波澜壮阔,面上风平浪静。
沩无水稍稍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可黄家圩怎么都没看出沩无水有让他进屋的想法,于是,他们就只是在门口站着僵持。
一秒,两秒,时间似乎在他们之间变得缓慢。
场面骤冷,黄家圩脸上的笑仿佛也被冻住:他什么意思?他应该知道有人要来吧,囿姐跟他说了吧?还是说他知道这个人是我决定反水不租了?别介啊,我都不介意,您也别介意啊!话说,好像这是人家的房。
在良久的思想斗争过后,黄家圩终于还是开了口:“那个,沩大,我租了一间房,按地址找来应该是这里,我猜囿姐大概也和你说了这事,但我确实不知晓我的室友是你,我想你应该也没想到这人是我,如果不方便,我,我还得再住叨扰几天重新找房子,等我找到绝不碍你的眼……”
“我知道是你。”
黄家圩推辞又没骨气的话还没倒完,就被沩无水一把打断,而他说出口的话更让人惊讶。
他的声音与他人一般清凌,轻飘飘的传进黄家圩耳朵里,轻描淡写的冰封住他的肺腑,再经过长久的冥思苦想,黄家圩垂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还是没太明白沩无水的用意,什么叫知道那人是我?
知道那人是我所以同意让我住?还是知道是我后不想让我住了?
黄家圩试探出声:“那我走?”
沩无水在逼仄的玄关中忽地沉了脸色:“进来吧。”
简简单单几个字,破除现在尴尬的气氛,黄家圩抬起头来,在沩无水有些生硬的邀请中,恬不知耻地拖着行李箱走进了他的新家。
这可是你让我进来的,不是我不懂事非要麻烦你的。
黄家圩暗戳戳的高兴,拖着自己的全部家当,踏进这个新家。
沩大的家很干净,陈列摆设都是黄家圩能够想象的特属于他的品味,所能看见的物什被一五一十的收拾,井井有条排列战队,安静的一丝不苟。落地窗占了好位置,夕阳最后的赤芒化作余晖洒在暗灰格调的客厅,在略带雪松香味的空间缓慢行进。
按理说这是很惬意的环境,偏轻工业的装修风格,硬朗的软装,再加上灰白黑的配色,可黄家圩却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就像是一个家里该有的烟火气。
就像这里从不是沩无水称之为家的地方,或许与黄家圩相同,这里于他们而言只是落脚的地方,好在黄家圩还能将自己的狗窝打理的稍带些人气,而沩大的家,简直就是商务样板房的升级版,四四方方,冰冰凉凉。
沩无水趿着拖鞋,家居服在他身上挂出的线条随意又慵懒,他指了指东侧的那间房:“那个房间是你的。”
黄家圩点了头,拖着行李箱自觉的往东屋搬,略带冷清的声音在他后面传来:“你对面是我的房间,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黄家圩稍稍顿了步伐,哪里敢有事?
可黄家圩从来不是当面驳人脸面的人,他带着诚心,微微点头,却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中显得十分拘谨:“麻烦了。”
“还有,”沩无水倒像是没觉出他的不自在,站在他身后对他说,“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不用来跑来问我。”
黄家圩侧过头试探问:“那厨房呢?”
沩无水轻轻瞅了他一眼,回他:“我从来不做饭,你想用就自己用吧。”
黄家圩正有此意,这能省下不少钱,也不用想着天天吃外卖,也算是在本不富裕的家庭中雪中送炭了:“那水电气这些呢?”
黄家圩是个很计较的人,也是这么些年孤身在外养成的个性,不占别人一丝好处,当然自己也不能吃亏,“如果你不用厨房,气费我全包揽,水电费我们就平摊怎么样?”
“随你吧。”
虽然黄家圩听出沩无水不想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多做周旋,他却还是有些感激遇到这么省事的室友,真心道了声:“多谢沩大。”
沩无水一双眸又鸿毛般的扫在他身上:“我叫莫止行,沩无水只是笔名而已。”
“我叫黄家圩,黄家圩的黄家圩,一模一样。”黄家圩放下行李,伸出一只手准备学着谈判时的交握,而莫止行只是低头看了眼他示好的手,没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