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华》连葵

19、第十八章 骊山马场惊魂定

　　待我醒来时已过未时三刻，因睡梦里很不安稳，便生了许多疲惫来。想来梦境里的这些思绪跟乐融本来的意识关系很大，大抵是这副身子的主人对顾家的情分比乐家还要重些，才引起这样的波动，这让我的精神力极其受影响。我本打算多睡一会儿，补充精力，但是不想门外蹦蹦跳跳进来的盼儿表妹生生打断。

　　“听丫头说你才醒，我便急着赶过来，我给你备了些梅子汤，快来尝一尝，这天气虽才入夏，但是极其燥热了！”顾盼儿关切的说。

　　因为顾家子辈里就一个女孩儿，如今来了我这个表小姐，在安排上自然是就近原则，为了方便我们姐妹说话，住处上不过隔着一个小院，不须走上几步就到了。

　　“你且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拜见我父亲。我们且早早的回来，然后我带你有好地方去！”顾盼儿狡黠一笑。

　　我因为还不熟悉，便一路跟随着盼儿入了前院，先跟她穿过一个东西穿堂，进了一个宽阔的大院落，正堂富丽堂皇一扫之前的朴素之气，两边厢房罗列整齐，一条大甬道直通大门，进了堂屋首先看到赤金色的牌匾，上书“荣安堂”，穿过小门，入了内堂，远远望见厅前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待见一个小厮引我们进去。我行了礼拜见了舅父，便坐在下座儿说会儿话。

　　大体是：这里在家且跟平日在自己家一样，什么需要的、委屈烦闷只官说得，不要客套，又问了些母亲的旧事。因提醒我一点，不要被盼儿表妹带坏了，不要跟她胡闹。只言片语里，我竟然也能看出舅父对盼儿表妹虽然言辞上严厉些，但是内底子是十分宠的！果然，父亲与父亲也是不一样的。我一一听过舅父的告戒，二人又坐上片刻，便告辞了！

　　出了荣安堂，盼儿表妹急着拉我回来，一入院子里来，便急着问我：“你且有骑装？”我睁着大眼睛吃惊的摇了摇头。

　　她上下打量我几眼，把我拉到她的闺阁，命小丫头找来她平日里替换穿的几身骑马服，我随便挑了一身月白色的，配上月白的小马靴，十分合身。

　　“走！我领你去马场射箭玩，今日四哥几个在骊山马场约了赌的，我且要去给他助助阵儿！”。

　　“啊！可是我不会射箭呀！”，我十分惊异她所指的好玩的地方，竟然是马场！这跟我在乐家所接触的一切，有些颠覆！原来大家小姐们还可以如此过活。

　　“没事儿，你只管骑骑马溜溜弯儿，且看我大展身手！”她一脸自信满满。

　　“我…我也不会骑马呀！”我有些不好意思扫她的兴，乐家姐妹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自打我醒来，来乐府不过一两月，真是没接触啊！但一想到，说不定在骑马方面我也能有天赋神助的本领呢？

　　“啊！”她十分诧异，转而又觉得没什么了。

　　“那也不是很难，我教你便是！我没想到尚京城的闺秀竟是只在园子里待着，读书绣花嘛？那我不做也罢！”，她跟我说。

　　“那倒也不是，可能是我比较笨。不过我有个好师傅，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我的恭维话她是十分受用的。

　　我们在马厩挑了两匹马，采薇和小夭看着我笨拙的跟在后面，摇摇欲坠马的样子惊恐不已，可又不能带着她们二人，就只剩干着急了。她们虽然知道顾家的表小姐是武将之家出身，定会离经叛道些，但是眼下的场景，着实吓坏了二人，也是，这已然超出了她们的对于名门小姐的认知。

　　我们进入骊山马场是花了些时辰的，那全然因为要顾忌到我这个新手，顾家表妹不敢撒开了跑。但是她对我这个新手还是相对满意的，所幸最终赶上了顾四哥的局。

　　尚京城真是个地杰人灵的好地方，骊山马场依山而建，正在皇室的骊山狩猎园林脚下，这里大大小小的马场就不下五六个，都是些贵族的公子哥玩乐的地方。下午的阳光炽烈烈的照在一马平川的山麓，只觉得苍天真如穹庐，笼盖四野。远处群山逶迤，天高地阔，近处一碧千里，生机勃勃。我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充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味，多么熟悉啊！这是我睁开眼睛来到这个世界闻到的第一个味道！虽然，我不清楚自己的来处，但是，我想无论在哪里能闻到这样自由奔放的生命气息，能够在天地间快马驰骋，都是自在的日子。

　　远远地便看见几匹马在从远处向我们奔来，马儿在草地上自由的撒着欢儿，待到了近处才被勒停下来。马儿们不安分的开始甩尾巴，十分不满，显然还没有跑痛快。

　　“盼儿你来了！”顾四哥突然发现我也在，便恼下脸来。

　　“胡闹！你如何带乐家七妹妹来了，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如你这般不怕摔！”他与我对视一眼，满眼笑意的客气。

　　“胡说，你几时见我摔下马过,融姐姐确实还是需要小心，不过想来我顾家的女儿怎么会不骑马呢？”她十分得意的看着我，我很高兴她能把我当自己人。

　　“不碍事的，多骑几次，总归是能精进的！四哥哥莫忧心！”我乖巧的从顾盼儿身后说。
　　“小丫头！胆子十分了得，我家绝尘都训得，还怕她训不了这匹病歪歪的小马儿！”男人向前探出身来，拍打了一下身下的绝尘，是萧景琛！也难怪，他与我顾家四哥哥素来交好，这局里自然是有他一个的。

　　“萧三哥儿，我家的马儿是不敌你的绝尘好，也不用如此毒舌，赶明儿定要送我两匹漠北的良驹来！”顾盼儿叫嚣道。

　　“那是自然，顾家妹妹开口了，不敢不从！”萧景琛陪笑道。

　　“萧三哥，有礼了!”我随着盼儿表妹叫自然是没错的，我们互相打了招呼。

　　绝尘今天心情不错，两眼里都放着亮晶晶的神采，它额间的彩线已经不在了。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我便随他们进了骑射场，我的骑射功夫简直就是零起步，便下马来躲在外围看着他们玩乐，很快轮到顾表妹，只见她飞身上马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马儿飞奔起来，她甩出长鞭，地上放置好的几个彩旗点，纷纷被卷起！便听得大家纷纷喝彩起来，临近箭靶还有百米左右，盼儿表妹从箭筒里拔出一支长羽箭，挽弓射出！引得远处的几个场子里的公子哥儿纷纷隔着栅栏向内看来，不多久，便听远处有人报来：“3号长羽箭，正中红心！”一时间喝彩声越发响亮，我从来没想过盼儿表妹的骑射功夫如此好，这令我十分羡慕不已。

　　“你想学吗？”萧景琛在我身后幽幽的问。

　　“嗯！”我点点头，还未等开口，便突然身体一空，被悬空抱起，等我惊魂未定，便发现已经坐到马背上来！绝尘十分得意地哼哼两声。

　　“啪！”只见萧景琛大手朝马屁股上一拍，绝尘一个箭步就飞了出去。

　　“想学！那就去试！”背后的男人朝我喊来，声音越来越远，我险些因为惯性仰过去，索性两手牢牢地勒住缰绳，两腿紧紧地夹住马肚子，两脚把马凳子都勾的紧紧的。谁知道绝尘的速度越发的快起来，我的腿开始非常的酸痛！

　　不行，我驾驭不了这等烈马，吓得嗷嗷的大喊：“救命！”

　　啊……

　　此时哪里还顾得什么脸面，估计满场都是我撕心裂肺的喊叫。我感到十分的绝望，遇到萧景琛总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突然隐约瞅到身后有两匹骏马朝我奔来，我这会儿是没什么功夫的关心是谁了，只听哒哒哒的马蹄声飞奔踏去，我的腿实在酸痛的夹不住了，突然身子一空！糟了！我心下一慌，绝望的闭上眼睛，我就是有如此的毛病，但凡到了绝望时刻，变像鸵鸟一样软弱。

　　随即觉得身后一暖，我的身子被重新拽回马背上，是萧景琛。他的胸膛十分结实，我被牢牢地锁在他的怀里，从我的另一只手里也抢过缰绳。

　　“驾儿！”他腿上一用力，绝尘加快速度，腾空跃过骑射场的挡马栏，身手敏捷干脆，我被它带着飞起来一般！

　　萧景琛从身后拿出弓，在我耳边低语：“我来教你如何射箭！”他的呼吸惹着我的耳朵有些酥痒难耐，我侧耳躲过了。紧接着他从箭筒里掏出两支箭，然后握住我的右手引我开弓，再用力拉开！我的右手被他握着软绵绵的根本就使不出力气，全然是靠他自己拉开！

　　“丫头！瞧好了！”他的嗓音十分低。
　　嗖……
　　我似乎听到了长箭飞出划破空气的声音，它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切开前方空气的皮肤。

　　“6号飞羽箭！二支！全中！”不多久，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喊，一时间全场欢声雀跃。

　　此时，绝尘慢慢的放稳了步子，围着骑射场便边道走出来！他先跳下马来，伸手邀请我下来，我自然地搭过去跳了下来。

　　“可觉得有意思？”他的声音满是愉悦和得意，他低头望着我等我的回答，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被他如此炽热的眼神灼的不好意思起来。

　　这在此时，我瞧见萧景琛的身后三米开外有个白色的身影，那张脸赫然令我十分吃惊。

　　是他！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