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本王不怕

74、探望

　　林贵妃刚走不到一刻钟，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宋霆麒。

　　宋霆麒到了囚室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看着宋霆谕，几次欲言又止。

　　“大哥？”宋霆谕叫了一声，她被看的有点发毛，虽说他们是竞争对手，可是一直以来没有直接互相出手过，算是良性竞争，宋霆麒也从未当面与她有过什么不快。

　　“你受苦了。”宋霆麒看着她身上沉重的镣铐轻叹。

　　宋霆谕苦笑，“死不了。”

　　“昨晚的事……”

　　“你干的？”宋霆谕随口接上。

　　“少贫嘴！看你是受的苦还不够。”宋霆麒有点恼火，他放下一个类似鞭炮的小物件，“这一次被你躲过，下一次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我留了几个人就在昭狱之外，如果再有类似之事，你拉动这响折，外面的人会想办法接应你。”

　　“你这样，我更不安心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宋霆谕甚至没敢接，不会这东西一响，外面的人冲进来对着她补两刀吧？

　　宋霆麒显得十分恼火，他比宋霆谕大五岁，小时候也一起读书过，不过没几年他就去了东北，回来后各自都大了，所以相比之下几个兄弟跟他都要陌生一些，他自信大丈夫光明磊落，现在却被宋霆谕这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东西放在此处，你爱要不要。”宋霆麒被气笑了，不过还是不能忘了今天来的正事，“霆麟跟周姑娘一起失踪，你可有什么消息？”

　　宋霆麒已经派了所有能派出的人去找宋霆麟，奈何怀州地势险要，形势复杂，宋霆麒实在是鞭长莫及，也奏请过陛下，但仍然找寻无果。蔡夫人已经急得病了，每次见到宋霆麒都要狠狠责怪一番。

　　“跟周迎锦走的？”宋霆谕当然知道宋霆麟当初跟周迎锦去了南境镇，不过她收到的周迎锦书信中并未提及宋霆麟，她以为周迎锦是一个人去探那难民军的，直到跟赈灾的队伍汇合才知道宋霆麟也没有回来，不过那时她已经无暇他顾，如今倒是忘了这事。

　　宋霆麒摇头，“不知道，我问过曹大人，她只说周姑娘和霆麟一起失踪，但去了哪她不好说，可能是去了难民军探查，不过难民军距离南境镇还有一段距离，以他们二人的能耐，未必能够走到。我担心……”

　　宋霆谕也跟着担心起来，周迎锦和宋霆麟有几分本事她清楚，这俩人不会已经死在路上吧？

　　“我并没有什么消息，且已然无法调动怀州官吏，恐怕要让大哥失望了。”宋霆谕摇头。

　　宋霆麒无奈叹气，“怪我当初非要让他去云州，本想趁机历练他，谁知……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宋霆麒就要离开。

　　“听说，你跟余若有孩子了？”宋霆谕问。

　　宋霆麒的脚步顿住，露出苦恼神色，“你都知道了？”

　　他强调的是你，宋霆麒没想到自己以为很秘密的事一个被关在昭狱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宋霆谕伸出大拇指，“大哥真是我们宋家的骄傲。你，不会是抱的吧？”

　　宋霆麒万万没想到宋霆谕说出这么一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沙包大的拳头举在眼前，看样子是后悔没叫狱卒打开牢门。

　　“是小妹失言，大哥见谅。”宋霆谕赶紧拱手道歉。

　　其实类似的说法在民间多有流传，不过可不是宋霆谕口中什么抱的孩子，都是编排蔡夫人的，公主府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

　　“她……”宋霆麒不与她计较，轻叹，“但她并非没有纯良的一面。”

　　自从余若进了公主府，宋霆麒本以为异常鸡飞狗跳在所难免，谁知余若真的在做一个妾室应该做的一切，每天早起请安，端茶送水，偶尔趁着夫人不在于他说笑。段清棠想了很多办法为难她，但余若只是都忍了，让原本对她满是戒备的宋霆麒甚至生出了一些怜惜。

　　宋霆麒不愿再提余若，离开了。

　　宋霆谕也没想到第一个保护她的人居然是宋霆麒，何其荒诞，不过陛下的人应该也到了，甚至皇后的人可能也在路上，总之大家不会看着她死，忽然觉得这昭狱也不算什么了，毕竟还有那么多人在她落魄的时候护着她，被保护的感觉其实也还不错。

　　宋霆麒才刚走没多久，第三个人来了。

　　余若。

　　宋霆谕万万没想到余若会来看她，她现在连站在余若对面都觉得对方可能飞出一万根暴雨梨花针。所以她根本没起来，仍旧坐在床上，可惜这囚室小的可怜，坐在床上跟外面的木栅栏也就一步之遥。

　　“来看看我落魄的样子？不要了吧，这地方阴气重，对孩子不好。”宋霆谕先开口，手一动，铁链跟着哗哗作响。

　　余若还是那身装扮，看起来跟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她没有被封官，但也没被追究。可见，一点蝇头小利是不能诱惑她的。她抬起手，里面是一个食盒，打开后是很精致的几样小菜，余若问，“敢吃吗？”

　　宋霆谕摇头，“不敢，卧龙派的毒，啧啧——”

　　“这里没有毒。”

　　宋霆谕看着余若笑而不语。

　　“抱歉。”余若的声音变得很轻。

　　“什么？”宋霆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但我做的一切都有我的理由，对于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既然是对手，就不必煽情了吧？”

　　“你说得对。”余若点头，对宋霆谕的话很赞同，轻轻笑笑，便转身走了。

　　宋霆谕有点捉摸不透余若来做什么，看看她死没死，有没有受不了昭狱里的苦崩溃？但总之那个食盒她不敢碰。

　　狱卒见她不动，闻着食盒散发出的香气有点忍不住，问，“您不吃？”

　　“我怕死。”

　　“嗯……”

　　“挖个深一点的坑埋了吧，别被什么猫猫狗狗误食了。”说到这儿，宋霆谕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余若不会是来试探她的吧？如果她真的吃了，就说明她真的是丧失了斗志，不在乎生死，如果吩咐人拿出去埋了，证明进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在演戏？

　　“算了，”宋霆谕又把食盒拿回来，就在木栅栏前挖了个坑，把菜品都埋进去，然后把食盒给了狱卒，“现在没事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这连续三人探望，让宋霆谕心里也生出一些疑惑来，林贵妃想认女儿，宋霆麒想保护她，所以，昨晚的杀手还是跟余若有关？宋霆谕开始不解，余若为何那么执着？她现在不是应该火速帮宋霆麒造势，趁着她有机会翻盘或别的什么人横插一脚之前把一切敲定，最好把宋霆麒送上太子之位吗？这么好的时机却在费尽心思的杀她一个已经构不成威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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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家军军营，女兵营。

　　校场之上，三千女兵列阵在前，周迎锦坐在高处声嘶力竭的喊着，“姐妹们，昨天王招娣彻底打败了她男人！杨老八已经发誓再也不打王招娣了！”

　　她身上一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全是补丁，松松垮垮的穿着，头发草草束在脑后，脸上一块黑一块白，但她根本不在乎，反而像个女土匪似的跨坐高台，右手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早已没了读书人的矜持。

　　女兵们的打扮跟周迎锦如出一辙，她们一阵欢呼。

　　“怎么样？我说的准没错！遇见那泼皮不要脸的男人，你就得揍他！”周迎锦继续喊着，意气风发，“小丽的爹爹因她升任十夫长，每日多半斤口粮，已经不再逼迫她嫁给郝瘸子。”

　　女兵们又是一阵欢呼。

　　“姐妹们，我们好好操练，如今怀王给了我们口粮，给了我们场地，让我们不用伺候那些男人，我们要珍惜！”周迎锦挥着手中大砍刀，“以后咱们自己挣口粮，再也不看别人脸色。”

　　一时之间欢呼声不断。

　　周迎锦有点累了，但还是把声音加大了几号，“李二葵昨天打赢了男兵营校尉，大将军已经同意升她为骠骑将军，以后她就是我们的李将军了。女兵营不缺人，缺的是如李二葵一样日夜苦练胜过男兵的勇武将士！”

　　“将军？”

　　“素来只听说过大将军上阵杀敌，咱们之中也有了将军了？”

　　“那当然，而且，咱们之中还会出一个又一个将军！元帅！”周迎锦趁机继续喊。难民军构成极其简单，大将军下面五名副将一名军师，副将下是骠骑将军就是千夫长，再下面是百夫长十夫长，男兵那边各个职位早已有人担任，女兵这边还是一笔糊涂账，就连周迎锦也还没混上个一官半职，但已经是大家心中女兵营的副将人选。

　　她的嗓子一阵一阵的疼，但她今日确实很开心，因为能做到现在已经非常不易。周迎锦知道她自己武艺不怎么样，到了男兵营或许比难民强一些，但并不能出彩，再说她也很难去男兵营，所以就打起了女兵营的主意。可这些女兵原本就是难民，她们从云州逃出来就是为了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什么操练什么打仗离她们太远了。

　　周迎锦先是找到李二葵等十个特别健壮或者学武意愿特别强的，一开始自己教，她功夫虽不怎么样，但见过的好师父多，打基础的那些她也知道，无非就是扎马步，练力气，再配上点简单的招式，几天之后跟账房那边拉扯结束就趁机找将军要了一名教习，这十人学了二十几日后稍微有点模样，就带出来天天在校场习武操练，等别的女兵或眼馋或不屑，总之对这些人有些印象后便将此十人统统封为百夫长，不仅每日口粮是别人的两倍，还有管理下面百人的权利。

　　让别的女兵是既羡慕又眼馋，然后自愿加入麾下，成了第二批操练起来的女兵。

　　毕竟女兵这边也有将近一万人，找出一千个自愿前来的倒也不是不能，但收编这一千人后再想让更多人自愿操练就比较难了，当然，有了这一千人，自愿与不自愿就不那么重要了。

　　但这‘谕家军’又不真打仗，操练到最后也只是耍耍样子，肯定不能长久，于是周迎锦又在这一千人中找到公认受男人欺负的十几人，亲自督查她们练武，然后把她们受欺负，被男人打，在家里不给饭吃等事大肆宣扬出去，再鼓励她们反抗，算是立了个假想敌。

　　这些女子虽柔弱，可她们的男人甚至父亲也是难民，也是饿了不知多久过来的，甚至有的以前还是醉鬼、□□，根本没有她们想的那么不可战胜，但身体上的劣势也没那么容易抹平，所以周迎锦一般鼓励她们趁着夜黑风高套麻袋，她和宋霆麟在外接应，一旦有动静就立刻冲进去帮忙，三人一起把男人揍得鼻青脸肿，然后二人趁乱离开，女人再揭开麻袋，那男人已经没了还手的能力，还以为女人是学武奇才进步神速，自然不敢招惹。

　　如此，周迎锦和宋霆麟每天帮一两个女子去惩治欺负她们的人，也不限非得是自家夫君、父亲，也有一对夫妻受外人欺负的，然后每天把前一天晚上的结果公布出去，再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话鼓舞士气，自然操练起来更有劲头。

　　现在，愿意加入她的已经有了将近三千人，周迎锦琢磨着，等到满三千人时军规军法就该有了用武之地，军容军纪亦不能落下，到时就由不得其余人参与或者不参与，她们既然进了军营，吃了军营的，喝了军营的，就都是军人。

　　周迎锦往男兵营方向看了看，那边宋霆麟也不仅仅在扮演军师帐内文人的角色，而是成了众人心中有远见会谋划的人，自从他来之后难民军就能吃上肉了。等到周迎锦这边的女兵训练出一些成果，二人合力弄一个女副将，然后再想办法干掉现在的军师……

　　“怀王”派来的人从来没把难民放在眼里，对他们而言，难民就是用来陷害怀王的，又不是真正的军队，只要给了吃喝把他们安抚在怀州，其余都不要紧。

　　而这恰恰是周迎锦和宋霆麟能够利用的，一开始他们只想打探消息，后来来了这里走不了，他们想把“怀王”派来的人都杀了，再把云州旱灾已解的消息告诉难民，他们自然化作猢狲散，现在，他们有了更大的目标。

　　如果，能够带着一支军队回归，是不是特别帅？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赢得人心，提升难民军作战能力，到时难民军数万人，莫说“怀王派来的”将军、副将们，就是卧龙派整个门派来了又如何？尤其女兵，如果能够带领一支女兵回归朝廷……上宋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女兵，必定又会成为宋霆谕的一大助力。

　　身为女子就是最大的阻碍，这句话，周迎锦还记着。

　　拐跑一支军队，想想都觉得带劲，周迎锦觉得热血沸腾，要是有两个帅气小公子陪着就更好了。只是限制也很多，她和宋霆麟不说是两个废柴倒也差不太多，到现在基本江郎才尽，无论武艺还是谋略都显得捉襟见肘，书到用时方恨少，周迎锦现在恨透了自己曾经只顾吃喝玩乐没有多读几本书。

　　如果她有宋霆谕的功夫，该省去多少麻烦。

　　正想着，忽然男女兵营之间的大门打开，一般这道门是不打开的，周迎锦带着人去看，却看见对面的宋霆麟带着人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