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白》某九

6、第 6 章

　　录歌的时候，小惠皱着眉头从外面买了便当回来，坐在录音室的沙发里。
　　直到录完，雨走了出来，小惠才站了起来，把手里的一份杂志递给她。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臭着张脸。”雨心情不错，歌录制的很顺利，然后笑眯眯地接过杂志，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看杂志……”小惠依旧沉着脸。
　　“干嘛……”当视线再次转回杂志的时候，她震惊。
　　照片上，T一手抢着记者的照相机，一手挥舞着，记者捂着头跌倒在地上。
　　T殴打记者！
　　“T他……”
　　“不可能！”雨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猛地抽紧，杂志被握成一团。
　　“这杂志也是我从同事那里拿来的。T现在口碑很不好，网络上报纸上都大肆报道这件事情，有很多谩骂声，质疑T的为人，虽然他的歌迷都坚信这件事不可信，可是照片都被贴出来了，显然已经被负面的占据上风。好像T也很困恼，公司推了他很多通告，他现在整天呆在家里，据说还有些疯狂的歌迷弄到了他的手机号，打骚扰电话，已经干扰到他的日常生活了……”
　　“怎么可能……昨天跟他通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他……”雨不相信，真的不相信！
　　雨不听小惠的劝阻，头也不回地冲出录音室。

　　下很大的雨，整个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大楼，灰蒙蒙的街道……
　　雨顶着鸭舌帽，冲到路边，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T住在市郊，那里有很大一片别墅区，可是远离市区，而且加上交通不便，所以那里住的人很少。当时雨觉得T十分古怪，现在想来，那里才是真正清净的地方。
　　雨一下车便匆匆忙忙往小区里头赶，保安是个大叔，老好人。跟雨很熟了，经常见他们两个进进出出也不多嘴。见到雨匆匆忙忙连伞都不打往里面赶，立马拦下了她。
　　“小雨！……小雨！！”
　　“嗯……”雨听见声音赶忙回头，保安大叔打着伞匆匆赶了上来，“你去找小滕吗？”
　　“李叔。”雨点了点头，用手遮着眼睛挡雨，“我很急……有事的话等……”
　　“等等！小滕他出去了。”大叔跑到雨身边，把伞往她头顶挪了挪，“这么大的雨也不打伞，都淋湿了。”
　　“出去！？他到哪里去了？”
　　“几天没回来了。”大叔叹了口气，“回来过一次还是醉醺醺的。”
　　雨不说话了，脸色很沉。
　　大叔拍了拍雨的肩膀，眼中满是心疼，“小滕是个可怜的孩子，杂志报纸上的报道我也看到了。这个世道，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为了私欲，用别人的痛苦换回自己的快乐……”
　　“李叔，你也不相信的，对不对。”雨的声音很小，淹没在雨水敲击的声音下。
　　“不是不相信。”大叔很认真地看着雨，“这就是假的。”
　　“……？”

　　雨顺着大叔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小酒吧，很偏僻的地方，在大片大片树木的掩盖下一座很小的小别墅，上了年头，被爬藤植物包围着。
　　雨天，地上很泥泞，雨合上伞，在酒吧门口的地毯上把脚上的泥土蹭去，然后推开了门。
　　酒吧很昏暗，放着一首不叫不出名字旋律很缓慢的英文歌，里面很清静，没什么人。
　　就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女孩见到客人从吧台上下来，懒洋洋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
　　“哦，我想找个人……”
　　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服务冷淡的态度打断，“你也看到了，我们这根本没人，要找人别处去。”
　　雨拿下了鸭舌帽，没理会服务生只是四周寻找，“有人告诉我他在这儿的。”
　　“你确定没人吗……？”
　　许久都没得到回应，雨把视线转回服务生身上，却见她震惊地瞪着眼睛，红着张脸半天吐出一句，“……你，你是……夏雨？……”
　　雨略微有些惊讶，很轻的点了点头，“我想找……”
　　“请跟我来！T在里头的包房里。”服务生突然就变得无比热情走在前头，“我是你的粉丝！你所有专辑我都有！很好听，很酷！我的偶像……”
　　雨一路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然后跟着左拐右拐到了一扇彩绘玻璃门前。
　　“我和这里的老板跟T都很熟了，也知道他最近的事情……所以一般有人找我们都会拒绝的。他就在里面，现在很需要安静，什么人都不见的……”服务生很认真地看着雨，“可是我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所以破例带你来的！我先走了，你自己进去吧，好好劝劝他。”

　　雨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门。
　　一间很小的包厢，满地酒瓶，歪歪斜斜，一片狼藉，音响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T倒在角落的沙发里，仰着，闭着眼睛，手臂垂在地上，好像没了生命一样。
　　“……你这个白痴……”
　　雨站在门口，脑袋空荡荡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然后她僵硬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额头上的纱布被扯开，露出狰狞的伤口，他慢慢睁开眼睛，却毫无焦距，只是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这个白痴，让我找了这么久……”
　　好像听见了什么，他突然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雨，然后裂开嘴笑了，笑的很灿烂很灿烂。
　　笑得泪水就那么泉涌一般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然后他一把抱住她，很紧很紧，好像把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让人喘不过气。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雨，很喜欢很喜欢你……”他的声音很沙哑。
　　雨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无法控制的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来。

　　“所以，你也喜欢我，好不好？”他说。
　　他把脑袋埋进她的肩膀，像是一种乞求，说的那么力不从心，却好像又那么义无反顾。

　　“T……你怎么了……怎么了……”
　　雨一把搂紧T，因为忍耐，身体变得颤抖，她上气不接下气。
　　然后他慢慢离开了她，用双手拖着她的脸，指腹轻轻地摩搓，他依旧在笑，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笑！？……
　　“我好像，好像……已经不知道要相信谁了……那么拼劲全力去相信一个人，那么相信他……”他越说，积攒在眼中的泪水越多，笑容越来越苍白，“……即便他那么对我，我依旧那么相信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联合那个记者这样对我！！”
　　“……我好像真的……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么……雨捂着嘴，紧紧闭上眼睛，心好像被人一刀一刀地捅。
　　“所以，喜欢我好不好……让我相信你……”T一遍一遍地说，一遍一遍，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喜欢我的人……不会伤害我吧……喜欢我好不好……”。
　　雨几乎看见了那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的男孩，那个浑身是伤却依旧努力活着的男孩，那个被自己亲身父亲毒打，却任然相信他是爱着自己的男孩，那个无比脆弱却依旧要装作很坚强的男孩……
　　雨大叫一声，泪水已经让她无法再继续说完整的话。
　　那一刻，她只是觉得，好像，只有她才能让他重新快乐。

　　她闭上眼睛，然后微微一笑，轻轻地吻上了他干裂的唇。
　　她的脸，她的五官在瞬间放大再放大……
　　他惊住，不再哭不再闹。
　　任她吻着。
　　许久，他才回过神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狭小的包房，孤单单的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只有那样受到的伤才会被轻轻抚平吧……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昨晚很累，雨在不知不觉中睡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里暖暖的床上了。
　　小惠坐在床边，见雨醒过来，赶忙扶她起来，“是T送你回来的，他让你好好休息，因为他不方便外出所以凌晨才把你送回来的。”
　　“那他回去了？他看上去正常么？不不，看上去怎么样？”雨一把抓住小惠的手，问得没头没脑。
　　“正常？很好啊，就好像有点疲惫，不过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真不像是个被传闻缠身的人，他微笑王子的称号果真不是盖得。”小惠无奈地摇摇头，“倒是你看上去状态比他还差。”
　　“那就好！”雨呼了口气，没事就好，“小惠，我知道了真相！”
　　“什么真相？”
　　“T打人事件的那个记者……是他的朋友。”
　　“他？”小惠不解。
　　“那几个记者联合T的父亲，在那晚T父亲过去找他的时候偷拍，T虽然有些失态，可是他知道相比曝光家事，更不能跟记者发生冲突，他只是想夺过照相机……那记者就假装倒了下去了……他们是故意的！”
　　“哇靠，这么奸诈！可是你说的他是……”小惠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释！？”
　　雨低下了头，双拳握的很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整垮T，动机是什么……可是如果那个记者不出来证明真相，T打人的谣言就没办法终止……”
　　小惠一惊，“雨……你想……”
　　“恩。”雨点了点头，“你知道，当时我出道的时候吃了多少苦，要不是T，我没办法坚持到现在……”
　　窗外依旧下着雨，噼里啪啦敲击着玻璃窗。
　　明天会是晴天么……
　　或者另一个风暴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