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室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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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希望老师在给我一次机会……检查人：冯潼。”
冯潼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妈的，长这么大还没一次性写过这么多字。
“哎大周末的你去哪啊？”他看了眼拿着书包要往外走的季韩说道。
“出去买点东西。”
谁让箱子给人偷了呢！这几天季韩用的生活用品几乎都是冯潼的，就连校服洗了都没得换，只能暂时穿冯潼的，不过幸好两人个头身材差不多，倒也分辨不出什么。
要是再订做一套的话，差不多也要两百块，冯潼见季韩手头吃紧，就让他别买了，三套校服两个人轮换着穿，也穿的过来。
“我也去。”冯潼穿好鞋，匆匆忙忙地一脚撞上了桌腿，手脚并用地追了出去。
“你跑什么啊。”季韩慢吞吞地带上门，诧道。
“走走走……快走吧，这屋我是一分钟也带不下去了。”
冯潼一篇三千字检讨在寝室里憋了两天，现在这个宿舍对他来说无异于囚笼。
江达市场是一条步行街，街边的小摊价低花样多，小吃遍布，是中老年人淘货、学生党结伴玩耍的打卡圣地。
冯潼没有来过‘乡土气息’这么浓厚的购物市场，他一边躲避着突然从身边窜过的电瓶车，一边时刻盯着季韩的行动轨迹，生怕他俩走失了。
“老板，这个多少钱？”季韩拿了一把牙刷问。
坐在后面的中年男人揣着手，翘着二郎腿，“七块。”
“这不写着五块吗？”季韩将牙刷盒翻过来，背面有一个用马克笔标记的数字‘5’，显然是那老板见两人年轻想要多唬人两块钱。
中年人面上挂不住，梗着脖子犟道：“那是记的数量，方便上货的。”
“就这个吧。”冯潼还没见过因为两块钱讨价还价的，也并不想在这多费口舌，作势要帮季韩付钱。
季韩阻止了他的动作，做事一贯干净利落的他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耐性，他好脾气地跟老板磨，既不动作也不离开，两个大男生站在摊位中间好像发了光，却没再有人上前来买东西。
“你、你们……”老板凭借着多年做生意才炼出来的圆滑随着季韩慢吞吞地动作中消逝殆尽，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赶走顾客的话，只能看着季韩在一堆生活用品间挑剔地翻来翻去，气得他下巴上的胡茬直发抖。
“这样吧，我多买几样，你给我算便宜点儿。”季韩将想要的东西摞成一摞，“这些。”
你要是早说买这么多还废话什么！老板暗暗翻个白眼，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儿还有这么抠的。
“那个牙刷就算你五块吧……”老板不情不愿地说：“但那个牙膏是进口的，二十三块一分不能少，毛巾十五、洗发水二十……”
“牙刷四块。”季韩将牙刷放进塑料口袋，“这个牙膏，老板你仔细看。”
他手指着盒子的底部，生产日期的钢印旁不扬不正地摆着一串字母，“Made in China”。
“您可别欺负我读书少啊。”然后在老板吃了翔一样的表情中将牙膏放进了口袋，“七块。”
季韩拎着口袋旗开得胜，一大袋东西总共才八十六块，而付钱时季韩的口袋里刚好八十六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当季韩将手里最后两枚硬币递给老板时，他笑眯眯地说：“谢了，老板。”
老板的手颤了一颤。
“哎，刚老板的脸都绿了。”冯潼笑道。
“我刚刚给的价钱很良心的，绝对不比成本少，这些总共能让那老板净赚十多块呢！”季韩回头，看了眼一百米开外的小摊，“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此时已经看不清那人的脸了，冯潼只能看出那老板在原地使劲儿剁脚，好像地上有什么东西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是。”他想了想，煞有其事道：“你说的对。”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冯潼趁着季韩被一个摆地摊卖衣服的大妈拉走的功夫买了两份红糖糍粑。
“哎小伙子你试试吧，长这么俊穿啥都好看！”
季韩极力推拒大妈的安利，却架不住大妈热情似火，大有今天必须让他带走一件的架势。
“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钱……下次，下次出来再看。”
“你看你，没带钱有啥不好意思的，想试就试了，阿姨又不讹你。”
不，我不想。
季韩默默扒开大妈抓着他胳膊的手，适宜地笑了笑，好像真是一个腼腆又乖巧的高中生。
大妈见了心中直放烟花，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却不放季韩走。
“你在哪个学校念书啊？”
“南高。”
“那可了不得了！市重点啊！我跟你说，我闺女去年也进了南高，却是吊车尾踩着分数线才考进去的……”
……
季韩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脱身，走了几步发现才冯潼正蹲在马路牙子上，身边是自己那一堆生活用品，嘴里还不知道在嚼着什么。
“吃什么呢？”
冯潼抬起头来，光线顺着季韩的发梢投射下来，好像折射出了不同颜色，他的眸子深邃而明亮，对视上去，能看到人的心底。
冯潼从怀里掏出还尚有温度的糍粑，塞给季韩。
季韩与冯潼并肩蹲下，打开来看，一个个丸子大小的糍粑外裹着一层红糖，煞是喜人。
他尝了一口，软软糯糯的，舌尖处传来一丝甜意。
冯潼正吃得起劲儿，突然一只手绕过他的后颈伸到他面前的纸袋里，细长的手指夹了两个球球便飞快的缩了回去。
“你这人怎么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冯潼怒道。
季韩的腮帮子还在一鼓一鼓地咀嚼着，“你的比我的好吃。”
“……”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敢跟他抢食的！
冯潼心中有一万句优美的中国话想要脱口而出，然而被忍住了，他咬着牙启唇道：“走了。”
说罢便气鼓鼓地起身离开，然而不消片刻就将刚才的郁闷抛之脑后，他站在一个一米高小摊前不走了，招呼着季韩过去看。
季韩将剩下的糍粑收起，跟过去看，一眼就看到了木板上摆着的物事。
那是个小猫模样的玻璃罐，瓶身带着细闪，远远看去好似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好看，小猫憨态可掬，琥珀色的眼睛圆溜溜的，竟显得格外逼真。
“这里面装的什么啊？”季韩碰了碰罐子，没有挪动，还挺有分量。
“这里边是糖，啥口味都有，可好吃了。”小摊的主人说完后在猫的头上拍了两下，之间从猫嘴里滚出两块指甲大小的糖，被包在彩色的糖纸里。
季韩拿在手里看了看，原来是在瓶身上设计了这么一个小机关，不得不说商家还蛮有心机，能抓住小孩子和女孩的喜好。
“韩哥，你喜欢什么颜色？”
季韩看过去，原来这还不止一个颜色，粉的蓝的透明的，凑在一起没准能召唤神龙。
“我要五彩斑斓的黑。”季韩懒洋洋道。
“……你这不是找茬嘛。”冯潼无奈。
“一看就是专门卖给小孩儿的，俩大男生买这个做什么？”
“我看你也挺喜欢的，里面的糖吃完还可以再补充，美观还实用。”
“……美观没看出来，实用更谈不上。”
“这个多少钱？”没等季韩在说什么，冯潼就要敲锤买下。
“一百二。”
“多少？”季韩反问，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一百二不贵啦，现在好多男孩都买这个做礼物送给女朋友，很火的！而且这里面净容量能有两升半，装啥都好用……”
“这种糖我去集市上买八块钱一斤，一毛钱两块我都嫌贵，这里边撑死能装一百块儿，算上加工费也就……”
冯潼捂住了季韩的嘴巴，他尴尬地朝卖家笑了笑，说道：“八十吧，行的话我就拿着。”
卖家闻声色变，一声不吭地将猫拿回去，擦了擦。
“不买。”季韩挣开冯潼的束缚，拉着人就要走。
冯潼凭着最后一丝倔强对老板喊：“一百，一百我要了。”
“哎行行行……要哪个我给你包起来。”卖家说道。
“……那个，就那个吧，带黑色的那个。”
冯潼手忙脚乱地收起物品，三两步追上了已经走出很远的季韩。
季韩一言不发，只顾着走自己的。
“平时没见过你讲这么多话，感觉今天你砍价说的话都快赶上我来之后听到的加起来的了。”冯潼故作镇定道。
“呵。”
生气了，心情不好了，因为他乱花钱了……冯潼心里一紧。
“这……这不是送给你的嘛，就当感谢你这阵子照顾我了。”他讨好道。
季韩撇了眼冯潼手里的盒子，透过塑料板看见里面那黑白相间的玻璃猫。
“买了个最丑的。”他嫌弃道。
*
自从买来这只‘猫’后，寝室里就多了一个成员，季韩将他放在桌子的正中间，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每次冯潼回来看到这一幕，都感觉有点儿瘆得慌，因为那猫的眼睛好像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不过唯一的变化猫肚子里的糖在日益减少，这对于有着一个嗜糖如命的主人的猫猫来说并不稀奇，但奇怪的是冯潼从没见过季韩从里面拿糖，糖却实实在在地变少了。
嗯……反正整个屋子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是糖自己从猫肚子里跑到另一只‘大型动物’的胃里面去了。
由于赵忻婷还在假中，给高二（七）班代班的是他们避之不及的教导主任——石梁。
此刻他正在讲台上慷慨演讲，话到激情之处更是唾沫横飞，只是苦了坐在正对着讲台处的同学，接受着春风化雨般的‘洗礼’。
“……虽然我只是你们的代理班主任，但现在赵老师尚在病中，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在这段时间将你们管理好，上次的月考你们班的成绩我很不满意，过后我也有反思自己，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过松懈了，导致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
教室里一片唏嘘，“没有啊……老师。”
“但还是要表扬一下季韩同学，仍然是年级第一。”
七班的同学已经对这句话完全免疫了，从高一到现在，每次考完试都会听到这句话，所以石梁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同学们的睡意，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后，石梁扫视了一圈，喊道：“冯潼！”
！
冯潼在梦中垂死病中惊坐起，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咳……不用紧张，先坐下吧。”石梁摆了摆手道：“前几天你交的检查我看了……还不错，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下次考试能不能进前八百名？”
由于受伤的缘故，上次的月考冯潼并没有参加，所以现在冯潼是成绩也算是历史新低，估计下次考试是座位依旧是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桌。
“可……可以。”冯潼有些心虚，但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他说不。
石梁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授课’，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接二连三地蹦出来。
放学铃声仿佛成了学生们的救命稻草，石梁的最后一句话被淹没在同学们的哄闹声中，他摇了摇头，收拾了书本离开了。
“哎季韩，我妈让你明天下午来我家吃饭，说是要炖排骨。”林如意边收拾书包边说。
“知道了。”
“排骨啊，我也想吃。”孙吉祥的口水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林如意的妈妈厨艺是出了名的好，时不时就会有人去她家蹭饭。
“想吃啊。”林如意露出一口白牙。
“嗯嗯。”虽然明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但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想吃自己做。”强硬而不容置喙。
……
冯潼心中有疑，他凑到季韩耳边问：“你不是……素食主义者嘛！”他没有再提起之前的事，只是装作不经意的问出。
“哎……”季韩佯装叹息，“素食主义者要破戒了，再这样下去我腹肌都要没了。
腹肌？
冯潼向下瞟了一眼，忽然发觉……好像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室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