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室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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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韩在冯仲天面前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冯潼蜷在床角处安静地看着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不，是老冯单方面的热火朝天。
季韩端端正正地坐在手机的正中间，用最平淡的语气扯着最闲的蛋，却意外地将老冯逗的前仰后翻。
“叫季韩是吧？”冯仲天笑出了鱼尾纹，“放假和冯潼一起来京都，咱爷俩搓他一整天的麻将！”
季韩满口答应，目光一转便发现冯潼的表情不大对劲。
“怎么了？”他轻声问。
“问什么？”冯潼恹恹地回答。
季韩与冯仲天道了声别，便挂断了视频通话。
冯潼不说话，季韩也不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哎……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最终还是冯潼忍不住，将季韩推向一旁，使劲儿搓了搓脸。
季韩重新拿起笔，说道：“我倒还想问问你，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跟你爸通了个电话就成了这副德行。”
“我难受。”冯潼闷声说道。
季韩摸了下冯潼的额头，“这不是没发烧嘛，你难受个什么劲儿啊？”
冯潼扒拉开季韩的手，烦心道：“我心里难受不行嘛！”
季韩一怔，回想了一下最近做的事情，确定自己没有招惹到这位身娇肉贵的小少爷，放下心来。
他试探性地询问，“嗯……失恋了？”
不是。
“想家了？”
不是。
“成绩太差影响心情了？”
显然不可能。
“不会是你背着我又跟别人打架了吧……”
季韩依据自己对冯潼的了解和他此刻越来越狂躁的表情一一否定他所想到的各种可能性。
莫非……是因为他刚刚抢了冯潼跟老爸说话的机会？
啊这……
季韩手中的中性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你爸……”
季韩刚一开口，冯潼就像炸了毛一样扑在了被子上，手胡乱摸索着，将被子揉乱了盖住了脑袋。
季韩失笑，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
他这个样子不想是别人惹到了他，反倒是在自己跟自己置气。
“你这个样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出来不仅自己可以好受一些，问题也许会迎刃而解。”
季韩使出所有男生在面对‘朋友’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时的方法——讲道理。
这也多亏了冯潼是个能听出好赖话的，片刻的剧烈情绪波动后便冷静了下来。
他坐到季韩对面，趴在桌子上，闷闷地说：“我就觉得……自从来到这以后总有一种感觉，我和我爸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之前从来没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现在这一切好像都成了假的，我爸他不像是我爸了，不，我不像是我爸疼爱的大儿了……哎呀……”
冯潼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说：“你说……我会不会是他从外边捡来的，现在不想要我了，把我扔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这……这就解释的通了，要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怎么会离开家没多久就好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一样了……”
“冯潼。”季韩用笔帽敲了下冯潼的额头，“看着我。”
冯潼抬起头，对上了季韩深邃的双瞳，像是魔怔了。
“你爸每个月按时给你转生活费了吗？”
“转了。”冯潼乖乖回答。
“你爸有对你不闻不问吗？”
“没。”
“如果现在你爸生病了你会做什么？”
“当然是回去找他。”
“所以你爸将你交给他的老同学是因为他不想要你了？”
“不……”冯潼下意识回答。
“冯潼。”季韩一字一顿道：“你太敏感了，因为你和你爸在沟通和交流上的匮乏，你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你爸从来没打过你，这一切让你让你误以为你们的感情不像是普通父子间那么牢固，甚至外强中干，这种认知上的偏差随着时间的推移无限放大，直到你们真正分开了一段时间，它才爆发出来。
你为这种错误的认知下意识地去寻找各种理由，身世、血缘，无论有多荒诞，但其实……”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将最大的可能性归结为自己。”
“冯潼，你将与父亲生疏的责任完全揽到自己身上，你不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你很爱他，你们之间的问题与你们的性格、相处模式都有关系，就算是亲人之间，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产生隔阂，不止你这样，很多家庭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零七八碎的还算少吗？”
冯潼差点儿泪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显然是将这一番话听进去了。
此时的他仿佛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在他心里那一缕窜来窜去却若有若无的思绪一下子散去了。
“我英语卷子呢？”冯潼突然振奋起来，在书包里翻来翻去。
这倒惊住了对面的季韩，他挑了下眉，难不成他的话还有激励人好好学习的功效不成？
“对了，你不是说还要教我练字来着嘛？”冯潼不满道，要不是他突然想起，恐怕这件事要被搁置到高中毕业了，那时候再提还有个屁用！
季韩在一摞被码的整整齐齐的试卷中抽出一张带有作文的语文试卷，递给他，“你先照这个写，等我有时间给你写一个字帖。不过你的字体不丑，没必要重新练，现在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排版，我看过你的作业，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物理还是化学，想在哪里些就在哪里写，所以从今以后你在下笔之前就要想好你要在哪里写，大概写多少，规划好答题区域，要是不行的话，你就辛苦一点，提前用铅笔划好横线，省的里出外进。”
“我又不是小学生，还划……”什么线。
冯潼狠狠地想，奈何手不争气，只好妥协。
他看也眼手中的作文，一眼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字，字数不多不少，恰好达到老师规定的超过800字三四行的标准。
题材是一篇议论文，观点清晰明确，论据具有绝对说服力，冯潼闭着眼睛都能猜出这是一篇满分作文，翻过去一看果真没错。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冯潼带着不甘与嫉妒做了一个梦，梦里老冯给他那病弱的老妈煎了鸡蛋，没吃两口便被毒死了，然后他又端着盘子朝自己走来，冯潼扭头就跑，跑着跑着撞到了一个人，季韩一手拿着他的满分作文，一手拿着给他写好的字帖，说道：“该练字了……”
冯潼惊醒，仿佛劫后余生，转过头看到了一旁熟睡的季韩，他勾了勾嘴角，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人家好心帮你，就算是哭着也要把字给‘掰’回来。
他翻了个身，看着季韩模糊的侧脸，睡意逐渐侵袭了他的意识，不久便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黑暗中季韩睁开了双眼，冯潼的惊醒与入睡他都知道，他仰面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清晨，季韩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天才蒙蒙亮，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却发现对面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了，而冯潼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走进卫生间，拿着昨天在学校的小超市买的一次性牙刷叹了口气，挤了点冯潼的牙膏开始洗漱。
等他出来时恰好门口传来响动，他回过头去，原来是冯潼回来了，手里还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冯潼的发梢上还挂着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冯潼擦了一把鼻子，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鼻涕。
他将塑料袋放下，搓了下手背，斯斯哈哈道：“好冷啊。”
“跑步去了？”
“嗯。”冯潼自小就有晨跑的习惯，不管乌冬立夏，每天早晨六点一定要去跑上几公里。
他将袋子打开，香气立马在整个房间内散开，勾得人食欲大振。
“这是张婶儿家的煎饼果子？”
冯潼乐了，“鼻子挺灵啊，平时没少光顾吧。”他将煎饼递给季韩，季韩触到冯潼的手指，手心有些发烫，手背却一片冰凉。
他又从里面拿出两杯豆浆和一份小笼包，说道：“昨天听老蔡说起，感觉挺好吃的，就去买来尝尝。”
“我还以为你们有钱人不吃这些街边小摊呢。”季韩打趣道。
“中国好吃的东西有百分之九十都在路边摊，你当我不知道？”
季韩促狭一笑，这倒是没错。
*
两人踩着点走进教室，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悠然落座。
孙吉祥拉过冯潼小声说：“你俩昨天干嘛去了，连付海津的课都敢逃？”
付海津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年纪不大却老气横秋，爱讲一些大道理，唠唠叨叨起来没完，昨天上课一看空出了两个座位，肺都要气炸了，同班同学给他们打掩护说生病请过假了，他这才将信将疑地罢休。
“这不是没事嘛！”冯潼宽慰道。
废话！要不是我们你俩还能这么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孙吉祥心里骂骂咧咧。
课后艾龙揣着手机神色诡异地朝冯潼走来，“哎……你和季韩昨天干嘛去了？今天早上还从宿舍楼里一起出来，你们……”说着他的眼神朝季韩飘去，见季韩看了过来又飞快地躲开了。
“我们没干什么……等等”冯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一起从宿舍楼里出来的？”
“啧，你看啊，都被人拍到发校园贴吧里了。”他把手机递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两大男神同框了！！！！照片为证！图片.jpg图片.jpg】
【什么情况！学霸校草和新任学渣校草成朋友了？】
【我昨天晚上还做梦两大校草因为我打起来了呢……呜呜呜呜呜呜，美梦破碎了……】
【楼上的你做梦也要参考一下实际情况好吧，一个学霸智商180，一个有钱开宝马，你yy可以，请不要说出来影响男神在我心中的形象！】
【只有我注意到他们是一起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的吗……我记得季大学霸好像是走读生来着吧……】
【楼上的你提醒我了……】
【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有毒吧，在一块儿玩说明是好朋友，这有啥好奇怪的！】
……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冯潼从没逛过校园论坛和贴吧，不知道竟然还有如此吃饱了撑得的人整天讨论别人的事儿还这么津津乐道。
他一言难尽地翻着评论，见季韩凑了过来连忙关掉页面，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季韩不知道冯潼有什么秘密不能让自己知道，但看看周围的同学都一个个围着他，却每一个人到自己这里来，难道他长得面目可憎吓坏了他们？
刚刚被冯潼无声地拒绝过后他便不再巴巴地凑过去了，趴在桌上继续补眠。
“你们一帮人围在一起干什么呢！”门后传来一声大喝，石梁拿着一个半米长的直尺从外面进来，一个箭步冲到冯潼面前。
“好啊！聚众玩手机！没收！”
艾龙急道：“主任……主任，那手机是我的，球球了，还给我吧~”
显然艾龙的乞求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反而叫石梁黑了脸，“不打自招，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写三千字检查。”他将周围的人点了一圈，气哄哄地走了。
教室里一片哀嚎，被无辜波及的不在少数。
该！
季韩将后脑勺对着众人，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室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