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勇者成为了魔王：永恒落日[西幻]》明天不写

4、第四章 温柔

　　##第四章
　　邮局在镇上，阿芙拉回到特里镇。
　　门口有个女人正在阅读张贴在布告栏的告示。

　　“通缉令……老天，三千金币。”
　　她眼睛黏在了红色的纸张上，惊呼出声，好像纸上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已经变成了一袋亮闪闪的金币。

　　邮局外看起来很清闲，特里镇的邮局就只有一个小门，隐藏在不起眼的位置，门外有一个铁做的投信箱，涂了一层厚重的褐黄漆料。
　　阿芙拉用力敲门，打破了一时的安静。

　　乓嗙嗙，哐哐哐。

　　“来了来了，别敲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开门的是年纪不大的少年，穿着一件破旧的邮递员制服，头发乱蓬蓬的。
　　他的视线转了一圈，才想起往下看，看清来者样貌后，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不耐烦。

　　“什么啊，是阿芙拉啊。”
　　少年略微顿了顿，摊开手。

　　“今天也没有你的信。”
　　阿芙拉想说“我还没问”，但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少年见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默不作声。
　　片刻后，他抓扯头发，无声叹气，蹲了下来，视线平移到和小女孩一个高度。不自在游弋视线，很快深深吸气，做足了准备般，逮住阿芙拉的视线。

　　他粗声粗气地说话。
　　“唉，我不想管这些，真的不想管。”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他不想多管闲事，但实在看不下去，看上去很懊恼。
　　“你哥哥已经去大城市了。”

　　阿芙拉盯着他的眼睛。

　　少年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去看安静的眼睛，说：

　　“他不会回来了。没有人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后还……我是说，你看过宽阔的马路吗，特里镇甚至没有坏人，坏人宁愿待在大城市。裁缝店、百货店、干货店、咖啡馆……光滑的泊油路……那些设计完美的房子，这里一个也没有。”
　　他重复：“什么都没有。”

　　等待不会回头的人……少年试图用自己能找到的词汇劝阻这种无用行为。
　　一个年轻人，大胆、纯真又狂妄，且拥有前途，只会选择在大城市开始他的人生航程，就算有空想起家乡的血亲，也只会带上不值钱的怀念。

　　——想要他有回来的心思，是不可能的。

　　“他去了可以恣意的地方，再也不会……疼疼疼疼，好痛！”

　　阿芙拉伸手，小手捏住少年的脸颊，面无表情往两边扯动。

　　“动痛动……住手！”
　　少年挣脱掉那两只钳子一样的小手，龇牙咧嘴地想要发火。

　　至少也要大吼一声“你在搞什么！”。
　　可他刚看清对方的表情后，到嘴的言语立刻吞了回去。

　　午后，烈阳烤的泥土滋滋冒出热气，哪儿也不来一丝凉风。

　　“斯诺不是那样的人。”阿芙拉说。

　　阿芙拉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只是重复了一遍。
　　她严肃对一脸复杂的少年重申：“既然没有他的信，那我过几天再来。”

　　少年右手挨着脸颊，目视远去的小身影，过了半晌，摇摇头。
　　眼看布告栏前的女人还在两眼放光地扫视那些通缉令，鼻腔里缓慢哼了声，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还小呢……计较……”，再摇头，转身把门关上了。

　　阿芙拉的沉郁地，不由自主地绕到特里镇东街。

　　她左面是个矮小的年轻人，裸着发红的上半身，呸了两口手心，摩挲一下，扛起地上沉重的麻袋。
　　阿芙拉面无表情看了半天，直到年轻人把货全部上车，驾车的老头子从肮脏的布袋里抠唆出几枚铜币，他们一身都是灰尘，隔壁几步远的地方，卖特色饮料的商贩若无其事招呼着冒险者，镇里的本地居民从不喝这些东西。

　　大城市……阿芙拉踢开脚边的石子，耳边老头子抱怨着“三袋一铜币”。

　　苍穹湛蓝如净，洁白绵云翻涌起伏，烈阳晒红的小镇和往常一样。
　　阿芙拉漫无目的走在小镇的石子路上。

　　萨琳娜在她的小书店里，正清点送货清单。
　　突然她惊呼了一声，盯着清单上一条地址迷惑地皱眉。

　　书店店主苦苦思考，然后突然大叫了声，她负责送货的女儿很快出现在面前。
　　几分钟后，就听见她女儿大叫。

　　“什么？”
　　阿芙拉隔着书店窗户往里面眺望，就见罗兰瞪着那双和母亲一样柔弱的眼睛，白着脸，抬起头对书店的店主说：
　　“不，我不想去。为什么不到店里直接购买？为什么要我去给冒险者送货？”
　　“这位冒险者需要这本书，她让我们把书送到南街。”

　　罗兰后退了一步，摇着头。

　　“怎么可能，冒险者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妈妈，你好好想想……”她扫过附在小纸片上的字迹，那确实是女性字迹，但不妨碍她的脸一阵青白，“太古怪了……前段时间冒险者们才惹出骚乱，他们根本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如果……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住在酒馆！”

　　说到底，她根本没有去过南街的酒馆，也根本不会去！
　　目光交汇中，萨琳娜态度软下来，她说：“我去拜托老托奇把书送过去……”

　　“那个。”

　　母女俩共同望向了发声地，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黑发黑眼，脸庞很干净清秀。

　　阿芙拉慢吞吞地说：“我可以帮忙送过去。”
　　罗兰眼睛一亮，像在看突然降临的救世主。

　　神明在上，她再也不会嫌弃阿芙拉老是往南街跑的行为了！

　　而萨琳娜依旧犹豫，尽管知道阿芙拉经常往南街跑，但那也是因为她的叔叔，直接送货给冒险者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大人，需要负起责任。

　　“可是……”
　　“我很熟悉南街的，萨琳娜婶婶。”
　　阿芙拉听见自己的声音：“托奇叔叔这时候不在家里的，他最近接了活，我偶尔会跟南街的人打交道，我去送吧。”

　　她眨了眨眼：“免费。”

　　罗兰迫不及待把桌上包好的书塞进小女孩怀里，狠狠抱了一下。

　　“你真是太棒了！”

　　萨琳娜担忧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如果……”
　　“没事，”阿芙拉抱住怀里的厚书，轻轻接着说，“没事的，放心吧婶婶。你总是免费让我看店里的书，这点小忙没什么。”

　　……

　　安德森·伯纳尔德走进房间，思考着最重要的任务如何解决，整洁客厅内，靠窗座椅上的女人正翻阅一本表皮破旧的书籍。
　　“你看起来有心事。”

　　女人疑惑看了他一眼。
　　客厅另一面的术士冷笑一声：“他心里有鬼。”

　　安德森苦笑了一下，对没一句好话的队友说：“好吧，你是怎么想我的，现在我知道一些了。”

　　他坐了下来，很有风度，一点也不像个冒险者。

　　“芙洛，你在看什么？”
　　芙洛晃了晃手里的书，好让他看清封面的字，上面写着“南部森林生物图鉴”字样，用的是密契语。芙洛看着他，努努嘴让他坐过去，她想要把脚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她说话带着上挑的尾音，听起来像轻飘飘的羽毛：“图鉴没有附近森林的物种记载。我只有在镇上的书店订了一本新的。”
　　“就是这本？”
　　芙洛重新摊开了书，漫不经心地翻页。

　　“不是，我让书店把书送过来。”

　　一旁传来一声冷笑。
　　术士的嘲笑来得猝不及防，斗篷下露出光洁的下巴，嘴角向上嘲讽地撇开，他的法杖，镶嵌红魔石的法杖顶端缓慢闪烁，似乎陪主人一道讥讽出声。

　　“看看，看看，这些贵族子弟。”
　　他用帝都常见的祖尔通用语，低哑着嗓子嗤笑。

　　芙洛翻了个白眼。
　　“你有意见吗？”

　　术士慢吞吞回答：“意见？不，跟我有什么关系。”

　　“用脑子想，动动你的脑子。”
　　他说，“我只是嘲笑那个送书的可怜虫，想到他们脸上极力遮掩恐惧的沉重表情，难道不会感到可笑吗。我讨厌无聊的场景，那场面一定充满了乐趣。”

　　安德森听懂了，他有些讶异：“他们害怕冒险者？”

　　“我比较吃惊的是你才发现这件事。”芙洛敷衍接话。
　　“抱歉，我以为他们只是拘谨。”安德森苦笑了一下，他还从未遇到这种状况，“看来我得多注意一下距离了。希望不会，呃，不会某种意义上恐吓他们。”

　　年轻的游侠有些低沉，芙洛始终平静，平静地回应：“不会的，安德森，偏僻的城镇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会习惯这些，他们也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普通人对力量怀有原始敬畏。敬畏不是坏事……默里很温柔，所以对这些很敏感。”

　　术士涨红着脸，额角暴起青筋。

　　“你最好住口……”
　　“好的。”
　　“……”

　　芙洛摆摆手，任由术士紧握拳头，在角落一个人生闷气。
　　安德森在意着这个细节，等到外间的门被敲响的时候，似乎有一片阴影笼罩在游侠复杂的表情上。他缓步走过去，慢慢打开了门，见到了送货人。

　　这是个瘦小的女孩，头发和眼睛都是罕见的黑色，五官柔和。

　　她抬起头来说：“是罗莎小姐要的书吗？”

　　罗莎是芙洛常用的伪名，安德森看着眼前瘦小的孩子，怀疑刚才对话的真实性。
　　如果小镇居民真的害怕冒险者，怎么会放心一个小女孩独自前来送货？

　　不过这个孩子有点眼熟。游侠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
　　阿芙拉却是一眼认出。

　　面前的冒险者小队临时雇佣了她的叔叔。
　　难道亨利叔叔也在房间里……她忍住探头探脑。

　　游侠伸出手，阿芙拉却谨慎抱着书，没有动作，她看进游侠略微疑惑的目光里，斟酌着小声说道：

　　“收书的人应该是罗莎小姐。请问……”
　　哪怕她怀里的书本纸张质地不行，价格也是个高昂的数字。她不敢轻易把书交出去。

　　“啊，是我。”
　　芙洛走了出来，拿出一张便签：“书名是塔茨地区生态考察。”

　　阿芙拉仔细观察眼前的女人，谨慎地点头。
　　她把怀里的书举高，女人则将一张改过的便签交给她，这就算送货成功了。

　　游侠和阿芙拉同时松了口气，芙洛忍不住笑了笑。

　　“你们真古怪。”
　　她随手拆开包裹严实的书本，里面的书裱皮有些脱落，大多数流通书本都会经过修补，所以出现了修书匠这种职业。
　　房间里传来术士不耐烦的催促声：“不要浪费时间。”

　　阿芙拉小心后退，芙洛懒散回了句：“别那么担心，这孩子很可爱，我不会吃了她。”
　　然后转头对小女孩微笑。

　　“不要害怕。默里听起来脾气很坏，老是绷着脸，但他很温柔。他，嗯，他在担心你会害怕。”

　　默里突然出现，他的表情果然如芙洛所说，紧皱着眉头，唇角向下撇，看上去性格怪异，暴躁蛮横，和温柔一词不太沾边。

　　他瞪着芙洛，皱眉看了眼乖乖站在一旁的阿芙拉，移开了视线。

　　安德森从房间一只口袋里拿出了些东西，他蹲下来，趁着芙洛验书时间，递给小女孩。

　　阿芙拉犹豫了一下，接过来。
　　透明糖纸内的糖果散发着薄荷甜香，她轻轻捏着糖纸，从没看过这样精巧的糖果。

　　芙洛对阿芙拉点了下头，语气舒缓道：

　　“书没有问题，帮我问问店主，有没有其他介绍塔茨地区的书本。”
　　他们似乎需要有关特里森林的书籍。

　　“如果是关于特里森林的书。”

　　感知到视线，阿芙拉握紧手心里的糖果。
　　她清晰地小声地说道：“有一本书叫环境黎明，里面有对特里森林的大致生态进行详细介绍。”

　　

作者有话说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