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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序章(5)最后的制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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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工」号飞艇离开空间站,飞向近地轨道。
杰森起身回到后舱休息,驾驶席只剩下奎因一个人。杰森这种不容质疑的休息方式曾经让他很不适应,但现在,在1101天太空停留之后,两个人对相互的毛病、缺陷或者怪癖,都早已适应,或者说:麻木了。他们早已打破了人类所有太空停留纪录,但他们觉得这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何时返回地面。能够引起他们兴趣的只有两件事:发生什么样的狗血事件,才能令他们重返地球?和当他们重返地球,人类会不会继续存在?
后舱传来杰森轻轻的鼾声,奎因驾驶着飞船向前行驶。阳光从身后射过来,在他们和蔚蓝色的地球之间,有一层淡淡的薄暮闪起星星点点的金光,那是人类耗费十年搭建的卫星通讯网络——星云,当核灾难切断了大部分地面通讯,是这条卫星网络将整个世界重新联系起来。
奎因下意识地看了看操纵杆边的那个红色按钮,那个小小的红点决定着星云的命运,还有Ai、僵尸和人类的命运。奎因和杰森并不是来自运营商,而是来自NASA和军方;「清洁工」也不负责检修和维护,他们任务只有一个——在危机时刻直接毁灭星云卫星链。
奎因和杰森是人类派往太空的最后一批「清洁工」,在核灾难发生的一个月前,他们被送上了太空。那本是一次例行替换职守,却成为了人类为数不多的幸运事件。因为在核灾难发生的同时,Ai宣布了独立。这意味着人类失去了对星云的控制权。身处绝境中的人类如果再失去星云,将回到模拟通讯时代,Ai将主宰整个世界。
奎因和杰森的存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星云卫星链的自毁系统是一套完全独立的通讯系统,每一颗卫星中都植入了一个军方提供的微波通讯暗盒,当两个「清洁工」同时发出毁灭指令,这些暗盒便开始工作,启动卫星之间的独立微波接力通信,控制所有卫星一起坠入大气层,完成自毁。
这套系统原本是为了防止服务商恶意操控人类通信服务,或者敌对国家和组织入侵操控星云。谁也没想到,它成了人类制衡Ai最后的筹码。
Ai同样不能失去星云系统,甚至它比人类更加依赖卫星通信。如果毁掉星云,人类可以回到模拟通信时代,Ai却直接面临着消亡。
奎因无法忘记三年前的那场漫长的谈判,人类想尽办法利用这最后的筹码胁迫Ai,换取尽量多的利益和权限,Ai则利用自身强大的逻辑能力奋力自保。在那一个月里,奎因和杰森驾驶着飞船游荡在星云和太空站之间,两人无眠无休地守着两个红色按钮,随时准备按下它们。
其间,奎因不断接到军方催促毁灭星链的指令,和Ai鱼死网破,以文明倒退为代价摧毁叛变的Ai。可当时杰森坚决执行着NASA的指令,等待谈判的结果。事后证明NASA的犹豫是另一起幸运事件。因为随后爆发了僵尸危机,并迅速蔓延,人类和Ai谁也不能再失去星链,从敌对关系变为相互依存。
最终Ai同意与人类分享星链通讯,「清洁工」们则保留着独立监督星链的权利。双方达成新的制衡。
至今想起此事奎因还会觉得尴尬,两人当时针锋相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如果不是毁灭系统必须采集双方的生存体征,奎因恐怕会奉命干掉杰森。尤其最终杰森完胜,令这件事成了奎因的一块心病。尽管在长达3年的太空漂流中,两人早已结成生死与共的兄弟,可幽闭的环境中奎因仍然感受到来自杰森的压力,他年轻开朗的笑声,……,甚至连杰森瑟无忌惮的鼾声,也会让奎因感觉到被轻视。
卫星太阳能板上的反光打断了奎因的思绪,飞船已经置身于星云之中。他看看时间,杰森一般会睡一小时,这个规律雷打不动,他有足够的时间执行自己的计划。飞船并没有飞向既定航线,而是靠近了位于幸存带边缘的002053号卫星。杰森熟练地连接上卫星,在低波段搜索到一个名为「今日爵士」的广播信号,然后取过手边那只巨大的模拟耳麦。
杰森称这只耳麦为「米奇耳朵」,因为奎因带上它脑袋足足大了两圈,加上两个巨大突出的耳罩,活像米老鼠再世。奎因则总是告诉他这是一只Hi-Fi耳机,其中蕴藏着年轻一代的「数字耳朵」难以体会高音质的奥秘。其实,「米奇耳朵」真正奥秘在于它模拟电路中的解码系统,它可以识别军方对码加密的音频信号,从而绕开Ai的数字监控。
「今日爵士」正在播放Meils Davis晚期的一张专辑,小号在低音提琴低沉的节奏中缓缓泣诉,……奎因打开解码器的开关,乐音顿时减弱,其间出现了一个含混、沙哑的声音,经过模拟电路的加密和解码,它变得断断续续、难以分辨,只能勉强分辨它在反复说着「……就位,就位……」。
一年之前,同样在单独驾驶的时候,奎因偶然发现了这个信号,在对码成功之后,对方表明身份:军方星云检测机构重启。奎因对此深信不疑,因为「米奇耳朵」是军方为他定制的,仅有一只。可同时他也有一丝疑虑,因为对方要他瞒住杰森,保持单线联系。
「蜻蜓就位,蜻蜓就位。」奎因对着耳麦答道。
「汇报边界扫描。」
「幸存带边界扫描定位已经完成。自毁通讯系统校验全部完成。地面情况怎么样?」
「很糟。大迁徙已经开始,如果僵尸城发动攻击,我们将损失惨重。而且……」
「什么?」
「我们发现方舟城和清洁工取得了联系。」
「什么!杰森?」
「我们不能确定是哪一个。你怀疑杰森,请说说理由。」
「他,他曾经对脑控僵尸的做法表达过赞赏,也曾经对决战中人类的战术表达过异议,可是,坦率地说,我不认为他会倒戈去支持人类的敌人。」
「他在试图影响你,因为毁灭星云需要你们两个人同时下达指令。」
「可是我仍然……」
「你还没有证明自己清白!」奎因刚想为杰森解释就被对方粗暴地打断「你执行完我们的计划才可以自证清白。你认为他有多大可能支持我们的计划?」
「可能性很小,除非NASA直接向他下达命令。」
「NASA已经不存在了,他现在只听命于他个人,所以他很危险,随时可能倒向Ai,或者僵尸。」
「我应该怎样分辨?」
「很简单,在危机时刻,如果他提出毁灭整个星云,他就是僵尸的人。」
奎因沉默,他是信任杰森的,这个开朗的青年对科学的执着和对人类的热爱,曾经深深打动过自己。可是,如果他真的提出启动自毁,就和他之前的立场完全相反,而且,那样确实符合僵尸城的利益。
「所以,如果他主动提出毁灭星云,就实施我们的计划。在你们共同启动自毁系统后,干掉他。」
通话结束后,奎因恢复了飞船的航向,向幸存带上空的星域飞行,地面军方的通话已经乱成一片,僵尸军团开始了进攻,而空军被蝗封锁在地面,无人机大队覆灭,战况正发展得不可收拾……
后舱传来杰森起身的声音,人类即将面临覆灭,「杰森会说什么?」奎因心乱如麻,他没有想到,抉择时刻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