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和僵尸旅》仍然无法描述

31、第二十七章 约定

　　深夜，苏菲被营地内的喧嚣惊醒，她忽然意识到，这里已不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她披衣下床，出门探看究竟。只见莉莉的铁笼门开着，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傲。苏菲赶紧上前，心里想着怎样向他描述莉莉的事情。却见失踪整整一天的莉莉，就坐在铁笼里，李傲正在给她重新锁上镣铐，注射药物。

　　苏菲站在笼外望着他们，这两个人一个没有记忆，却唯一惦念着对方；一个没有意识，却牢牢记着对方……心头顿时百感交集，她忽然感觉自己所有的情感和认知，都成与他们相隔的鸿沟。

　　李傲像日常一样做完了所有护理，出来锁住铁笼。然后转身望着苏菲说「我回来了。」

　　苏菲低着头说「昨晚……」

　　李傲开口打断她「我都知道了，谢谢你。」

　　苏菲看看笼子里的莉莉「还是谢谢她吧。」然后转过头望着李傲，期待他能说点什么。可是他满脸茫然，什么也没有说。

　　苏菲冷笑点点头，转身踱回自己的营房。

　　李傲跟了进来，坐在苏菲床边的椅子上。

　　「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对吗？」苏菲问得很直接。

　　「嗯，我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

　　苏菲叹道「我也不知道啊。除非有人听到他们密谈的内容。」

　　李傲闻言张了张嘴，眼睛发亮。

　　「你听到了？」苏菲惊讶地问，「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似乎有天大的秘密，怎么可能让外人旁听？」

　　「我的确听到了，一字不落。可是……你相信我的记忆吗？」

　　苏菲认真地点点头「相信。你没有感情，却并非没有记忆。你的瞬间记忆能力其实远超常人，只是……」苏菲避开他的眼神，悠悠地说，「只是与战斗无关的东西，你不会建立长期的记忆，尤其是那些仅仅与感情有关的事情，你会视它们为无物，迅速忘记。所以……」

　　苏菲说着笑着转望着李傲，「所以这次你可以试试，说说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当你自己是一架录音机。」

　　「是主教让我留下的。

　　那天瑞文去了很久才回来，让我带一个僵尸战士觐见主教，他一眼就选中了死神；同时，主教也允许了幸觐见，所以，我们三人随他去往主教的营帐。

　　当时主教的营帐里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位白须老者，主教介绍他是一位□□伊玛目，名叫阿敏。

　　瑞文把我和死神介绍给主教时，他一直在打量死神，似乎非常满意，就让瑞文带我和死神回去休息，他先接待了幸、阿敏。

　　这时了幸表明来意，他说「我们是前来邀请你的。」

　　主教闻听，连忙叫住我，问我有没有任何信仰，我说没有，他便让我留下。

　　近卫队长首先提醒他「可下面的交谈事关宗教事务，一个外人在场，似乎不妥。」

　　奴诺苦笑道，「就是因为涉及宗教事务，我们才需要一个裁判。」说完他望望左右「虽说二位都是大贤，可三教聚会，势必有诸多争执，我们需要一位裁判，他说『停』时，我们都要停下，无论什么问题，都不必再谈。这位年轻人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不会有任何偏袒，正好可以胜任，你们看可以吗？」

　　了幸阿敏对视一眼，点头应允，我说可是我没有感情，记忆力也不好，主教冲我眨眨眼道「就是你听烦了，就喊『停』。」

　　「可是事关教皇……」瑞文还想阻拦。

　　奴诺安抚他道「今天的事，未必会有结果。」又对了幸、阿敏说，「至于你们想邀请我去的地方，今天我们都用『那个地方代替』，如何？」

　　了幸、阿敏同意，瑞文才带着死神离开。

　　苏菲扑哧笑出声来「这些和尚教师，竟然让一个录音机当裁判才能聊天，我倒想听听你这裁判是怎么当的。」

　　李傲丝毫没有受到伤害，继续说着。

　　了幸说「我们二人是来请您前往那个地方的。您知道那里的情况吗？」

　　奴诺道「我知道，教皇一直与我保持着联系，他多次向我描述过那个地方，不止一次邀请过我，直至他……去世之前。」

　　「那么您为什么不去？您知道吗，教皇是14份基础脑链之一，是整个系统的基石，没有他，意味着基督教的部分消失了，整个系统便有失衡的危险。」

　　奴诺道「我们这些为上帝服务的神甫，基本的工作便是向世人布道，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离开这里，离开教众和人民，如何才能完成本职工作。」

　　了幸「在那个地方，信仰是自由传播的，信仰会以有佛祖的方式传播……」

　　本努「难道不是上帝吗？」

　　阿敏「……应该是安拉……」

　　李傲「停！」

　　了幸「总之是以有神的方式，或者说，由神自己传播……」

　　阿敏接过话来「那是全新的传教方式，我们这些神职人员的思想都在系统之中，当人们遇到困惑之时，他们头脑中的自由意志会自行选取能够支撑他们精神世界的思想。安拉就像进入每个人的内心……」

　　奴诺「……上帝……」

　　了幸「……菩萨……」

　　阿敏「这就是了幸所说的，『信仰会以神的方式传播』，这是属于未来的传播方式。」

　　奴诺问到「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宗教融合』吗？」

　　了幸答道「并非如此，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或者说神会为每个人做出选择。而且，这种选择是单一的，选择佛教的人总会选择佛教，教众的信仰比以往更加虔诚。」

　　阿敏接着说「我们教义在传播中也不会再产生歧义，我们只需要潜心钻研教义。」

　　了幸「……僧侣之间也不再有等级之分……」

　　本努「……神甫……」

　　阿敏「……阿訇……」

　　「停！」苏菲叫道，「对，我是在这里叫停的。」李傲继续说道。

　　了幸「……总之神职人员可以安心奉教，不会再受到世间的诱惑，无论权利、财富、等级……都不再构成困扰。主教，您对这样的信仰，难道不心生向往吗？」

　　本努摆手道「我明白二位的意思了，我也终于明白了教皇为何会出走，为何会舍弃生命。」他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心无旁骛地潜心《圣经》，服务上帝。只是……」本努说到这停了下来。

　　苏菲「他说这话时什么心情？」

　　李傲望着她一脸懵逼「嘿，我只是一架录音机，你问我他什么心情？」

　　「呃……录像机，就算你是录像机吧，他什么表情？」

　　「皱眉，低头……」

　　「叹气？」

　　「叹了一口。」

　　「行了，接着说吧。」

　　本努叹了一口气说「只是……时事不同，教皇出走时，核灾难还没有降临，僵尸潮还没有爆发。可是眼下，人间正在受难，人们需要信仰的支撑，信徒们需要引导，我不忍放弃他们。灾难之际，扶助苍生不也是我们神职人员应尽的职责吗？我此时出走，和逃跑无异。」

　　此语一出，了幸、阿敏都无语。

　　片刻沉默之后，了幸合掌道「阿弥陀佛，奴诺主教怎么看待灾难？」

　　这下轮到奴诺语塞，他低声答道「耶和华掌控着一切。」

　　阿敏附和道「世间所有的磨难难都已写在天经里。」

　　了幸合掌道「『高必墜，聚必散，合必離，生必死。』，佛云『色即無常，此即是苦。』主教又何必执着？」

　　「停！」

　　「你这会儿叫什么停？！」苏菲大为不满。

　　「我听不懂，当然叫停！」

　　「奴诺当时什么表情？」

　　「他……很……激动，忽然站了起来，尽管站起来也没多高。」

　　奴诺在座前来回走着，然后站定，转身对了幸阿敏言道「你们所说的我并非不懂，可我仍然无法坐视。灾难已经发生了，最终审判还没有来临，人类还有机会挽回。洪水来临之前，诺亚并非独善其身，他奔走相告试图挽救。此时此境，我等神职人员怎可以置身事外？」

　　「他们什么表情？」

　　「他们相互看着，摇头叹气。」

　　随后了幸也站了起来，向努诺深深鞠了一躬「主教的心思我们已经理解了，尽管我们的信仰不同，但同样作为神职人员，我们对您的高义由衷地敬佩，同时感到深深的惭愧……如果您执意不去，我们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你能不能听听我最后的劝告。」

　　「请讲。」

　　「诺亚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并非救人于水火，而是留住了人类未来的希望。而那个地方创建的，正是人类的未来。我们对此都深信不已。教皇委托我们两位异教的神职人员前来，就是为了让您看到信仰在未来传播的模样。教皇曾经说过，在当今的基督教世界里，您的才学智慧无人能及，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所以他在临终前，委托我们务必将您带往那个地方。我们已经失去了教皇，蒙受了重大的损失，如果您执意不叫加入，理念的基石会倾斜，而基督教将失去的，也许是未来……」

　　奴诺闻言久久不语，随后仰天叹道「生命在罪的虚幻中就是如此短暂，人人向往永恒却无法摆脱朽坏的咒诅。」

　　阿敏闭目道「人原是孤恩的。」（《古兰经》17:66-67）

　　努诺定睛道「好，我答应二位去往那个地方。不过不是现在。」

　　了幸阿敏面面相觑，同声问道「什么时候？」

　　「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我将倾尽全力将教众团结在一起，然后前去与你们汇合。另外……我想拜托你们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苏菲问。

　　「你别急，他们俩也再问。」

　　奴诺说道「我将在明天向世人展示神迹。」他说着指了指李傲，「我原本想向世人展示令僵尸参拜十字架的神迹，可一直担心说服力不够。如果你们二位愿意加入，向我下拜，献上没药和香料，我们必可再现『东方三士来拜』的神迹。」

　　此语一出，了幸、阿敏均面色凝重。

　　了幸质疑道「但主教您并非耶稣基督。」

　　「我并非想冒充救世主，现在教会四分五裂，而我身有残疾，此举有助于我建立威信，消除俗世的偏见。在基督徒传教史中，神迹是经常显现的。」

　　了幸再问「可这是假造的神迹。」

　　「也许这并非神迹，可它是真实的对吗？二位前来劝说我，刚才的种种交谈，难道不是真实的吗？历史上的『神迹』不也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吗？」

　　阿敏开口问「你是要我们背弃自己的宗教吗？」

　　奴诺答道「这一点，如果勉为其难，敬请二位放弃。可是我想，二位现在的行为，如果在那个地方不被视为背叛宗教，那么在此时此地，我们为何不以未来的视角探讨此事呢？」

　　「停！」

　　「我说完了，要看二位的意思。」

　　奴诺一番话说的了幸、阿敏同时陷入沉思。

　　了幸率先开口「『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阿弥陀佛，就依施主。」

　　阿敏大睁着双眼，瞪着奴诺半问半答「你可知道人类不可拯救人类？」

　　奴诺颔首答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只是凡人，只是人类不可因此放弃努力。」

　　阿敏听完双手交合于胸前，不再言语。

　　「可是第三士是谁？难道是僵尸？！！！」苏菲道。

　　「嗯，的确是。」

　　了幸问「可是，你怎能让僵尸从命？」

　　奴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向三人展示「此物是我偶然从海地巫王手中得到，据说可以调教僵尸。」说着他指了指李傲，「如果这位长官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你同意了？」

　　「嗯，这是任务。」

　　「任你个头啊！你这是出卖朋友！」

　　「嗨，我们的药物也并不稳定，如果有更有效的药物，不是好事吗？更何况……」

　　「何况什么？」

　　「我自己也试了试。」

　　「！！！」苏菲气的说不出话来。

　　死神和李傲分别服下药，奴诺向他们举起十字架，瑞文和两个士兵帮助死神和李傲跪下，反复几次之后。奴诺再次举起十字架，死神自己跪伏在他面前。

　　「这就是第二天仪式的由来。」李傲回报完毕。

　　「可惜是这种结局……」苏菲叹道，「也许他们每个人都对这个结局有心里准备，也许阿敏早已准备赴死了。」

　　她看着李傲说「你想问我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救人，可其实我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那个地方』是哪里？」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一个共享信息，可以自由选择信仰，基础是『十四脑链』……我记得老电工提起过这个词汇，难道是……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