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群玉山头见》椒盐萝北

1、城中八卦

　　齐云永庆城里的百姓说，六殿下近日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六殿下在无涯书肆讲学，她便在侧旁听，然后一起回府；六殿下进宫议事，她便在宫外候着，然后一同回府。有人曾见过她和六殿下一起出城，也有人看过六殿下陪她上街。有人说她是六殿下寻得的心上人，也有人说那是天家为六殿下新择的皇子妃。

　　和皇子府的小厮有些亲戚关系的包子铺李老板说曾隐约听府上的人说六殿下唤她一声“阿姽”，想是未来的皇子妃无误了。

　　贡献出这条宝贵消息之后，老李的包子铺生意顿时红火了许多。

　　而和其他王府尚书府将军府沾亲带故的首饰铺裁缝店扇子摊的老板们不甘示弱，纷纷跳出来扬言，他们也打听过了，天家暂时并未有给六殿下择妃的打算。

　　难得的是城东宝乐坊的头牌云娘都有消息说，昨儿个亲自问过一位侯爷，他说未曾听说京城中有位闺秀单名唤做“姽”的。

　　此消息一出，老李的包子铺门前又立马冷清了许多。

　　第二日，坊间传言昨晚六殿下与那位姑娘一起用的膳，末了还温柔叮嘱了一句“晚上早些休息，。”

　　全城人民很激动又很欣慰，他们早年丧母幼年亡兄孤苦伶仃却依然温柔儒雅且风姿俊美华采天成的六殿下终于有心上人了。

　　永庆城的风言风语有多不同凡响草木皆兵，阿姽真算见识了。
　　阿姽早晨陪贺止进宫请安时也按捺不住问了一句：“我听说你昨晚一直柔情似水的望着我？”
　　贺止不语。

　　阿姽问：“你还叫我早些休息？”

　　贺止闭目道：“怕你半夜不睡吓着我府上的人！”

　　“怕我吓人还给我取这名字，阿姽阿姽，多清脆的一只鬼。”

　　阿姽记得，贺止曾问她姓氏，她答不知，又问她哪里人士，她说记不清了，犹豫片刻，她扯过贺止的衣袖：“六殿下，你读过许多书，便为我取个名儿吧，你若不介意，我就和你姓；你若介意，就当我没姓便是。”
　　于是，贺止唤她阿姽的时候，她也没细想，还当自己得了个好名儿，欢欢喜喜傻了吧唧的说了声：“承赐，承赐。”
　　日后等她明白过来，却又为时已晚。每听着府里的人称她“阿姽姑娘”的时候，她就不禁想，她怎么就成了一只鬼呢？

　　此时正逢朝中散了早朝，平日冷清的宫门口多了许多穿着各色官服的人，他们遇见贺止时毕恭毕敬地行礼，而后路过阿姽时，皆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了然的笑意。

　　这个高深的了然的笑意让阿姽想起昨日听合意说起的坊间流言，她眼波微转，向那些官员回应了一个笑，此笑后来翰林院学士有打油诗为证：

　　“只笑春风太得意，佳人面前争桃李，桃花能红李能白，今日方知不可爱。”

　　桃李可不可爱阿姽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到贺止请完安回府之际，永庆城里的八卦圈又该风起云涌了。

　　这次消息的源头又是在宝乐坊。城中人纷纷讨论着阿姽姑娘的那一抹笑，可并没有讨论那笑有多么的惊为天人，而敏锐地将重点放在了那一笑的背后有多意味深长。

　　城西云绮一梦的花魁瑶卿就有分析，她认为作为一名女子，有时候面对很多事，尤其是这种风月之事，是不好回应的。六殿下没开口之前，说什么都是错，但是能在文武百官面前一笑，据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一种默认。
　　广大民众对此言论颇为认可，并认为只有在精神上透彻才能带动行为上的精进。瑶卿在业界的口碑霎时高过云娘不少。

　　六皇子府的侍从们对此也是很有见解，他们说，只凭阿姽住的那处院落紧挨着六殿下的，足可见六殿下的看中。
　　而侍女合意回忆，阿姽第一次进院子时好像不是很满意。

　　其实阿姽第二次进去也并不是特别满意，为此她有找过贺止，希望能换个院子。而贺止执意称“那里阴气重，适合你居住”。出于对屡屡求人办事实在有损气节的考虑，阿姽不再纠缠。

　　那院子，院如其名，名为“绿翘”。

　　此时正逢夏季，放眼望去满院皆绿，数不清的长春树，望不尽的睡莲叶，四时常青的竹林在有限的空间里密密生长，光线投映在枝叶间被拆成一缕一缕的亮色丝线，织成了一片恍如隔世的影子。

　　“合意，你见过一片林子，绿阴阴得像个牢子似的吗？”阿姽站在院前问合意。
　　合意耿直摇头：“不曾见过。”

　　阿姽心想：得，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